“好東西!”
看著黑虎頭獸吞護肩,另外兩個老鬼不由贊嘆。
其中,那個作文人打扮的老鬼,說了句公道話:“價值超過一張茅山金符了。”
這令孟凡有些尷尬。
天蓬尺、茅山玉佩,這兩件法器不容有失,說什么孟凡都不會賭。
難道要再加一張金符嗎?
兩張上代掌門所留金符:
泰山壓頂符、三昧真火符。
這價值可就大了,而且關乎此行安全問題,是僅次于請神符的底牌。
就在他糾結之際,那個鬼將直爽道:“這小子新人,讓讓他。”
“有理。”
那個看起來老實巴交的老鬼開口,點頭認可了這件事。
如此一來,那個文士也沒有再說什么,拿出一件與黑虎頭獸吞護肩對等的寶物,沉聲道:
“貞觀年間的敕旨。”
“不僅沾染帝氣、國運,還跟另一個傳奇人物有關。”
話落。
孟凡好奇道:“能看看內容嗎?”
“當然。”
三名老鬼明顯相熟,不會懷疑對方所拿之處的價值。
九天閶闔開宮殿,萬國衣冠拜冕旒。
說的正是盛唐。
大五帝錢中的開元通寶,也是出自這個朝代,如此,圣旨中蘊含的氣運有多濃烈,根本無需贅言。
況且,貞觀是李世民的年號,拋開私德上的些許污點不談,在開疆拓土、愛惜百姓方面,他可稱千古一帝。
【于戲!惟爾武士彟第二女,幼習禮訓,夙表幽閑,胄出鼎族,譽聞華間,宜遵舊章,授以內職,是用命爾為才人。往欽哉,其光膺徽命,可不慎歟!】
這是貞觀十二年的圣旨。
嗯,準確來說,應該叫敕旨,開頭也沒有“奉天承運,皇帝詔曰”,結尾更不是“欽此”,而是“門下”加旨意內容,某年某月某日,相關審閱大臣的名字,負責抄錄者的名字,皇帝印章。
中心意思則是,武士彟第二女空明,行年十四歲,入宮當才人。
武士彟?
一個很陌生的名字,但皇帝稱其為鼎族,讓他女兒入宮,那肯定不會說錯。
看著有些茫然的小輩,文士鬼無奈解釋道:“武士彟是利州都督、應國公,唐朝開國十六位太原元謀勛效功臣之一,隋朝大業十三年就跟著李淵起兵反隋。”
“后來因為他這個叫空明的女兒,被追封為無上孝明高皇帝。”
姓武……才人……有資格封她爹做皇帝……
武則天!!
孟凡立刻反應過來。
憑借前世淺薄的歷史知識,他記得,這位華夏古往今來的唯一女皇帝,似乎生造了一個字,給自己命名:
曌。
日月當空,陰陽合一,普照天下。
空明?曌!
“怎么樣?”
看著終于識貨的小輩,文士笑道:
“女帝武則天入宮時的最初冊文,價值用得著多說嗎?”
尋常修士眼中,這里面最珍貴的是龍氣,以及歷史收藏價值,而孟凡卻想到了更多,他是能夠穿越的,以后保不齊會去唐朝。
手中有一道跟李世民、武則天有關的敕旨,保不齊會產生不可思議的作用。
換而言之。
青衫鬼無法發揮出全部作用,只當此物是賭注,孟凡卻有機會開發出更多功效,他忍不住心動。
“前輩,交換嗎?在下愿意……”
“不換,不換,上了這個桌子,想要什么東西全靠自己本事。”
話未說完,便被直言拒絕了。
幾乎是同一時間。
看起來像鄉下老農的鬼開口道:
“既然你小子對那位女帝感興趣,我就給個機會,嘿嘿,身上有兩件與之相關的物件。”
“武周時代所修《大云》、《寶雨》,曾被她親自閱覽、蓋章。”
經過一番介紹,孟凡心中了然,以女子之身臨朝稱制,阻力大到難以想象,故而武則天駕《大云》,降《寶雨》,用兩本佛門經書,表明自己是佛陀下世。
最終萬民歸心,恨不得空巷而去參拜女皇,去七寶樹下聽講。
一張道門正統金符。
一塊煞氣濃郁的護肩。
一張沾染大唐帝氣的敕旨。
兩本與武則天緊密相關,散發微弱佛光的經書。
“開始吧。”
“小子,你打算先手,還是后手?”
鬼將銅鈴大的眸子看向孟凡。
“各位先請。”
“好,我先來。”
說著,五枚銀杏狀骰子扔進桌子中間,以極速旋轉著。
性格直爽的鬼將表情緊張,專心看著骰子轉動,當速度慢下來以后,更是忍不住大吼:
“盧、盧、盧!”
凡人被黃白之物牽動心神,享受并沉迷由此帶來的刺激感。
而聚在此處的鬼王們,為了追求這種快感,選擇使用各種異寶當做彩頭。
“開!”
最終,緊握的雙手松開。
不知不覺中站起來的粗獷鬼將坐下,長舒一口氣,笑道:“六雜彩之首,我就不信你們兩個能出貴彩。”
“……”
回應他的是骰子落桌,并快速轉動時發出的聲響。
不出所言,一個塔,一個搗。
后者更是為六雜彩之末,運氣之差,可見一斑。
至此,孟凡相信,這里面確實沒有什么蹊蹺了,全憑運氣。
“到你了,人都說第一次碰這個的,運氣會很好。”鬼將得意道。
說歸說,他心里并不認為,孟凡能在第一把贏自己,除非運道真好!
一枚金符罷了……輸得起。
心中暗暗想著,手上動作卻是不慢,孟凡將手松開,五木開始瘋狂轉動,不知會在哪一面落下。
期間,他并沒有大聲呼喊,只是死死盯著它們。
第一木:白,無圖案。
第二木:白,無圖案。
……
四白。
當最后一木落定,顯露出沒有圖案的白色時,孟凡攥緊拳頭,忍不住想要吼出聲來,哪怕最終忍住了,仍然脖頸發紅。
二十五塊木頭而已,卻能夠調動桌上四人的全部情緒!
要知道,那三只老鬼無論哪個出現在陽世,都是能夠攪動一方風云的大人物,生前更是如此。
眼下,或唉聲嘆氣,或仰天大笑,或捶胸頓足。
大笑者是那個老農模樣的鬼,他擲出了雜彩之末,最小的那一籌。所以,不管孟凡擲出什么,自己都是輸,不如放寬心,看另外兩個同伴的笑話。
而捶胸頓足者,無疑是鬼將,他擲出了六雜色之首,孟凡剛好壓一頭,五木全白,四貴彩之末。
輸了想贏回來。
這就是賭徒的心態。
而贏的人想要贏更多……
平心而論,孟凡是想見好就收,但才玩了一局,把到手的寶貝一收跑路,太容易得罪人。
三個千年老鬼!
很可能出生于唐朝!
要不是看在自己背靠茅山的份上,恐怕這么做了,連門都出不去。
況且,那個鬼將還挺客氣,讓自己拿著不對等的符紙,玩了第一把,積累了原始財富。
正因為如此,孟凡仍選擇坐在這里,繼續陪三個“人”菜癮又大的老鬼玩耍。
這份人品,令鬼將心中舒坦。
以前也不是沒有道人誤入此地,在贏了一點東西以后,當即離選擇開,顯得很沒有人品,而且,大家還要重新湊全一桌,不曉得等到何時。
第二輪開始。
孟凡這邊的彩頭仍然是:
自身所畫的三昧真火金符。
這一次,鬼將就不那么大方了,遵守大家認可的等價值原則,拿出兩枚黃金小判,一種倭國江戶時代流行的金幣。
既然能上桌子,那肯定不是普通金幣,據介紹,這里面蘊藏著大量血煞之氣,是壬辰倭亂至丁酉再亂期間所鑄,封印著兩只惡鬼——
貓又。
新婦羅(女郎蜘蛛)。
實力比清朝女鬼董小玉強上許多,頗受獵奇鬼王的喜愛。
對于黃金小判能夠封印鬼類的事情,孟凡倒不覺得意外,因為黃金確實能夠鎮邪。
另外兩鬼則分別拿出:
古樸黑皮葫蘆、一百兩沾染宋朝龍氣的制式金鋌。
可惜,首戰告捷的孟凡輸了。
那個看起來文質彬彬的青衫鬼贏走一切,而他只是搖了一個六雜彩之二:塞。
不過先前通吃過一次,孟凡還有比較富余的,直接拿出黑虎頭獸吞護肩。
而它原先的主人,在第三輪直接摘下另一邊的護肩。
好家伙……
下面要是再輸,這家伙不會把膝蓋上的吞海獸,以及雕刻睚眥的腰帶給拿上來吧。
等到最后,一身華貴甲胄消失,輸得只剩下褲頭。
事實證明:孟凡想多了。
在接下來的對賭中,大家有輸有贏,有點類似于互換寶物一樣。
大概五十輪下來,孟凡最慘的時候,不僅失去了護肩、敕旨、兩本佛經,連掌門師祖留下來的兩張金符也賠了進去。
不過,這種全憑運氣的玩法,也注定新手不會一直走霉運。
泰山壓頂符,收回。
唐太宗冊封武則天的敕旨,收回。
《大云》、《寶雨》兩本佛經,收回。
封印貓又、新婦羅的兩枚黃金小判。
大唐御制橫刀一把。
明朝制式三眼銃一把。
后者曾被名垂青史的戚少保使用過,超過二十只倭寇命喪于此。
“各位有緣再聚。”
孟凡估摸著時間,覺得已經天亮了,語氣歉然道:“小道有事在身,需要趁著天明趕路。”
“去吧,回程的時候再來玩一玩,到時候哥哥我帶你繼續大殺四方。”
同樣贏了不少的鬼將哈哈大笑,爽快道。
有贏有輸。
孟凡是贏家,鬼將是贏家,那另外兩個自然是輸家。
當然了,他們要是覺得“你可能小賺但我永遠不虧”,那就更好了。
“快去快回,接下來估計沒什么人進來,我們三個等你,期間先去其它桌子蹭幾手。”
青衫鬼催促。
愿賭服輸不假,但賠了這么多,肯定想翻身。
孟凡看他的眼神,猶如在看散財童子,保證道:“最遲七天,必然趕回來。”
“好。”三鬼異口同聲。
“還未請教三位尊姓大名。”
“某姓王,關中醴泉人,進過長安南衙,在右武衛府任過職,曾被人尊稱為侍官,也征討過西域不臣之輩。
在兵部考課的時候,請求回鄉,丟了京城的差事,在家鄉縣城做了軍府頭領,也就是折沖校尉。”
說著,鬼將嘆息一聲。
他這一生,聽聞過太宗文皇帝的豐功偉績,沐浴在榮光之下,那時候的大唐君臣,乃至膺服于天可汗的外番蠻夷們,都堅信大唐天兵有眾神護佑,戰無不勝。
也聽聞大非川之敗,名將薛仁貴等議和而歸,安西四鎮失陷,痛罵少年郎不中用,咒罵敗軍之將狗鼠輩。
最終,活到了天寶年,以這殘病之身再度投軍,帶著家族子侄、鄉勇出征西域,戰死沙場,完成一個關中男人的使命。
只不過,這些故事他沒跟孟凡說。
而文士與老農的介紹更加簡潔。
一個自稱姓薛,絳州龍門人。
一個自稱姓楊,弘農華陰人。
對于精通歷史的人而言,只需知道姓氏、籍貫,便能夠猜出他們生前有多顯貴。
但孟凡年輕,并不知道這些。
而且,大家才認識沒多久,相比之下,他跟那位王姓鬼將頗為投機。
“客人,我家主人說,您是第一次來玩,這次就不收好處了。”
到了入口處,紙人推開門,親自送孟凡離開。
好處?
開設這么一處地方,所耗費種種人脈關系,確實大到難以想象,抽成也不難理解。
濃霧之外。
秋生等人望眼欲穿。
“師兄,你沒事吧?”
不多時,穿越隔絕陽光的陰霧,孟凡聽到了秋生的聲音。
“沒事。”
“有危險嗎?”阿威湊上來追問。
視線在孟凡身上徘徊。
敕旨、黃金小判等物件容易隱藏,橫刀、三眼銃就不同了,根本沒地方放,只能背著、掛著。
“不算特別危險。”
回憶著下半夜多出來的娛樂活動,孟凡臉上不禁浮現出笑容。
“具體是什么呢?”
“一群熱情好客的千年老鬼。”
聞言,阿威無奈。
除卻秋生以外,其它人都覺得孟凡是在開玩笑,且不愿意多聊。
“出發,出發。”
經過一夜休整,眾人啃著干糧,再度上路,朝著另一座任家鎮趕去。
看著鬼霧中所若隱若現的石樓,秋生若有所思,打算等以后,正式入了茅山,再過來探一探。
從孟師兄的神情來看,這地方應該不危險,還有好處可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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