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可能?”
唐明楓聽著沈懷州的話,有些失神的喊出了聲。
這明明就是三妹妹!
唐明楓看著少女與記憶中重合度的面容,眼底再次浮起一絲期待。
他看向云梔,聲音有些發抖:“你就是三妹妹對吧。”
“你生于初春,因為你阿娘喜歡梔子花,所以便給你取名叫云梔。”
他滿懷期待地盯著女孩純澈的眼眸,企圖她給出一個期待的答案。
然而后者卻沖著他疏離一笑:“這位師兄認錯人了”
“我不是你說的那位。”
她語氣淡淡地道出這句話,隨即拉著身后的少年緩步走遠。
唐明楓眼睜睜的看著少女從身邊擦肩而過,喉嚨間卻無法發出半點聲音。
那種熟悉又陌生的刺痛感自心底升起,唐明楓轉過頭,有些愣神地看向少女的背影。
真的不是嗎?
唐明楓莫名想起記憶中那個尚且年幼的小姑娘。
沒有踏進問劍宗之前,他經常會看到那個乖巧又漂亮的小云梔。
那個時候母親尚且在人世,不知是因為什么原因,母親非常討厭那個年紀最小的妹妹。
那些年里,她過得不算好。
唐明楓曾經想過要幫她,但是迫于母親和妹妹的言語壓力,他只能無奈收手。
進宗門的這幾年,他雖然不常與家里聯系,但偶爾也會從父親的只言片語中捕捉到關于云梔的消息。
譬如,云梔覺醒了金系天靈根,不僅如此,她還是世上難逢的天生劍骨。
她修煉刻苦,比曾經的自己厲害許多。
唐明楓起初有些不以為意,可是到了后來,他忽然覺得這個少女的存在對自己來說就是一個威脅。
只要她存在,自己身為長子的光芒也會被遮擋得無影無蹤。
他本以為幾年后云梔會如期踏進問劍宗,可是到最后,唐明楓卻從妹妹的口中聽到了她的死訊。
他道不出自己當時那種復雜的心情。
就像是一顆懸在心頭許久的大石終于落下,但落下的同時,他心中又多出了幾分難以言喻的失落與難過。
這種復雜的心情在唐明楓心底盤旋許久,以至于今日看見那張熟悉的臉時,唐明楓竟然還有些驚喜。
只不過他驚喜得有些過早。
少女眼里的疏離與拒絕都在告訴唐明楓一件事——
第十峰的云梔并不是當年那個眼中含怯,任何人都能欺辱到她頭上的小姑娘。
唐明楓有些失魂落魄的抬起頭,他看著藍玉屏上前十個閃耀著光芒的名字,心中忽然有些愧疚。
他對那個妹妹,實在是虧欠太多了。
**
云梔并不知道唐明楓那些無法道出來的惆悵。
她只想解決最重要的事情。
到底要怎樣才能把這個受了風寒,且不太正常的高大少年拽回第十峰。
方才她想盡辦法,可沈懷州就是不配合,一踩上她的秋水劍,沈懷州便皺著眉,有些嫌棄地開口:
“不要秋水,我要驚春。”
“秋水劍太軟了,不適合我。”
沈懷州說這話時候的語氣太過一本正經,以至于云梔都不知道如何反駁。
“三師兄,你到底要不要回去?”
云梔看著他因為發熱而變得有些昳麗的容顏,有些無奈地開口。
沈懷州的視線悠悠掃過來,懶洋洋道:“回去。”
“那你能配合一點嗎?”
云梔被沈懷州磨得快失去耐心,她深吸一口氣,耐著性子地詢問眼前的少年。
與方才所有的回答都不一樣,沈懷州這次竟然破天荒地應了下來:“好,我配合你。”
云梔顧不上驚訝,一聽到這句話,她便飛快地催動御劍訣,拉著沈懷州站了上去。
放大數十倍的秋水劍震了震,仿佛有些不歡迎后者。
云梔心知這靈劍是聽懂了沈懷州之前嫌棄它的話,她彎了彎眉眼,溫聲安撫道:
“秋水,咱們作為一柄有志氣的靈劍,不與它計較好嗎?”
云梔的話起到了作用,話音剛落,震動聲便消失地無影無蹤。
一抹劍光蕩起,閃耀著光芒的秋水劍平地而起,帶著劍上的兩人穿進云層之中。
浮云從周身飄過,云梔御劍穿行。
天地浩渺,獵獵疾風掀起少女的衣角與長發。
就在云梔凝神靜氣之時,好不容易安靜下來的沈懷州又湊上前來——
他抓住云梔被風吹起的長發,指尖順著長發纏繞幾圈,將其綁成一個圓鼓鼓的丸子狀。
云梔正想出言訓斥,可少年停頓片刻,又翻轉手腕,如變戲法般掏出一支水頭極透的翡翠簪子。
半山半水的翡翠襯得少年肌膚如玉,云梔愣神的片刻,沈懷州神色認真的按住云梔的發尾,將簪子小心翼翼地插進云梔的發間。
緊接著,少年清冷又帶著幾分繾綣的嗓音鉆進耳中:“送你的禮物。”
“祝賀師妹順利取得前十。”
他頓了頓,又似乎想到了什么,語氣凝重了些許:“以后會送你更多的。”
“你可要記住。”
“日后長大可要提防外界的男子。”
“他們都不安好心。”
“你能信任的,只有我們第十峰。”
“聽到了嗎?”
沈懷州的尾音拖長,不免有些懶散的味道。
他目光灼灼地看著少女,等到云梔無可奈何地應了聲好,他皺起的眉才舒展開來,面上浮出一抹難得一見的燦爛笑容。
“梔梔真乖。”
云梔被表揚得猝不及防,她有些艱難的收回視線,抬手掐了一把臉,才將沈懷州方才那抹笑容從腦海中劃開。
嘖,美色…啊不,三師兄實在誤人!
**
沈懷州一連病了好幾日。
因為接了沈懷州的好處,云梔忙上忙下,照顧了沈懷州好幾天。
端茶送水,烹餐送藥。
這行云流水、細微入至的呵護讓青玄真人都看得眼紅。
“我說懷州啊,從前也不見你如此嬌弱,怎么這次一病就是四五日呢?”
“我看你就是這幾日過得太舒服了,天天呆在室內,這病氣怎么可能會散?”
青玄真人一邊品茶,一邊看著跑上跑下的云梔。
他酸了片刻,趕緊出手阻攔:“行了,小云梔,你坐在這休息吧!”
“他這么大個人了,還不會自己喝藥嗎?!”
青玄真人沒好氣地瞪了眼床上的病弱美男,見后者不搭理自己,青玄真人冷哼一聲,道:
“他都是自己作的,大半夜不睡覺跑去刷任務,結果還被那些兇獸怪妖給傷著了。”
“第二日還敢越階挑戰掌門,你說他不病誰病?”
沈懷州這小孩也不知道隨了誰,打進宗門開始,他就天天沉浸修煉,等到修為滿了言訓閣的要求,他就天天泡在那些任務區域,長達十幾日都不見蹤影。
云梔進門前一日,他剛結束任務準備休息一陣,又跟著若薇出去尋新弟子。
這不,前幾日宗門比試,他拿了組內第一還不滿意,還拉著他那個倒霉掌門師兄比試一番。
要不是沈懷州家財萬貫,青玄真人都要懷疑這小子是不是覬覦姜平的位置。
青玄真人長嘆一口氣。
他抿了一口茶,忽然想起一件事。
“對了,那日比試第一的獎勵不是北域那邊得來的孤品冰種翡翠簪嗎?”
“你這小子送誰了?”
床上坐著的少年脊背繃直,他掃了一眼自家師父,漫不經心地謅了個答案。
“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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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分割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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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賣了?!”
“你賣誰了?這么難得的東西你竟然賣了?”
青玄真人不敢置信的開口,他手腕一抖,茶杯中的水濺在灰白的道袍上,留下幾道深色的水漬。
“你這小子熱糊涂了?那冰種簪可是有市無價的世間珍品!這才結束多久你就賣了?!”
“敗家子,也不知道送給師父!”
青玄真人恨鐵不成鋼地開口,他想起那水頭極好,還有著溫養功效的翡翠簪子,心里止不住地滴血。
那可是孤品啊!
世上僅有一件,這一件,還是姜老頭盯了好久才拿到的。
確定獎勵的那一日,他想著若薇應該能把這簪子拿回來,可是沒想到卻被這渾小子順走了。
難怪老溫之前常說,男弟子不如女弟子貼心。
青玄真人在一旁肉疼,沈懷州卻是一臉平靜,他端起床頭桌上的深褐色藥汁一飲而盡,才緩聲開口:
“師父也不是女子,要那簪子何用?”
這冷冷清清的一句話更是刺得青玄真人心痛,他捂著胸口,痛心疾首道:“聽聽,你這說得是人話嗎?”
“來而不往非禮也,上次你第八峰的女師叔送我一件極品法器,我難道不得給她回禮?”
“養徒弟千日,用徒弟一時,懷州你太令我失望了!”
青玄真人邊抿茶邊搖頭。
沈懷州沉吟片刻,幽幽道:“師父,您心悅柳長老就直說,我又不會笑話您。”
“您年紀大了,做徒弟的也不會阻攔您尋求意中人。”
被戳穿的青玄真人虎軀一震。
“你這孩子瞎說什么呢?”
他咳嗽了兩聲,目光閃爍道:“我和你柳師叔是知己,知己!”
“才不是你說得那種狹隘世俗的關系!”
沈懷州抬眸發問:“知己?”
“我怎么記得,是師父年輕的時候不在意師叔,后來師叔回頭選了無情道,您才發現柳師叔的好。”
沈懷州將空碗放下。
“師父,我曾聽柳師叔說過一句話,您可否要聽?”
青玄真人被沈懷州戳穿后本有些生氣,聽到沈懷州問這句話,頓時沉不住氣:“什么話?”
沈懷州唇角微勾,從善如流地開口:“遲來的真心,比……”
此話還沒說完,青玄真人趕緊將茶杯一放,他掀起衣袍站起身,咬牙切齒道:“行了行了,不用說了!”
“你是要氣死為師!”
他將手背過身去,惱羞成怒地準備離開。
云梔恰好端著一碗剛漬好的蜜餞,和云若薇一前一后地走了進來,青玄真人離開的腳步一頓,他沖著云梔招了招手,道:
“小云梔,過來!”
云梔不明所以地走了過去。
青玄真人一把端起色澤誘人的蜜棗,哼哧哼哧地離開小院,末了還扔下一句:
“你師兄不愛吃著甜滋滋的玩意,以后也別給他送了!”
云梔一頭霧水。
她揚起臉,一臉迷茫的看向似笑非笑的師姐。
而后者卻是揉了揉她的頭,溫聲道:“別怕,師父就是和你三師兄拌嘴了。”
“正常。”
這師徒倆也不是一次兩次了。
師父每次嘮叨,沈懷州就專挑師父最在意的痛處頂回去。
而那痛處就是第八峰的柳茵茵柳長老。
早知道青玄真人年輕時風流倜儻,柳長老當時一心愛慕他,結果被傷得體無完膚。
到最后她痛下決心,修了無情道。
無情道斷情絕愛,若專心修煉,便是最容易飛升的一道。
當然,這世上的道有萬千條,固元期之后,任何人都可以選擇自己想要的道。
站在原地的云梔聽著師姐給自己的科普,若有所思的點了點頭。
“所以師父是被戳穿了,然后生氣了嗎?”
云若薇見關注點跑偏的云梔,不由得笑出了聲:“你要這么想,也不是不對。”
她伸手揉了揉云梔柔軟的發頂,云梔也極為依賴地蹭了蹭。
兩人旁若無人地互動著,靠在床前的少年黑沉著臉,終于忍不住出聲:
“咳咳。”
“師姐今日怎么來看我了?”
沈懷州目光灼灼地盯著云若薇放在云梔頭頂的手,幽怨開口。
云若薇拉起云梔的手,挑眉點評:“臉皮厚。”
“我來找梔梔的。”
沈懷州咬牙。
他目光落在云梔身上,聲線有些沙啞:“梔梔,我想吃蜜餞。”
云梔“呀”了一聲,然后有些苦惱地開口:“對不起,三師兄。”
“沒有了。”
“剛剛那盤是給你的,多的我都送給師姐了。”
沈懷州不悅地看向云若薇:“你能吃那么多?”
這家伙不是不喜歡吃甜嗎?
云若薇無奈地聳了聳肩,語氣有些欠揍:“梔梔做得太好吃了,我提了一嘴,她就全打包給我了。”
說著,云若薇還捏了捏云梔的臉。
“梔梔,第十峰你最喜歡誰?”
云若薇唯恐天下不亂地詢問,向來淡定的云梔難得有些羞澀,她仰著頭,小聲道:“這是可以說的嗎?”
“我最喜歡師姐。”
沈懷州默默攥緊了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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