記憶中的田宛瑩所學的獨門術法,好像便是從南蠻傳來的。
扶鳶前輩也出身南蠻,那她與南蠻的巫族,又會是什么關系?
云梔盯著扶鳶的面容入了神,連扶鳶轉身走到自己身邊都沒發現。
“想什么呢?”
扶鳶抬起手,在少女眼前晃了晃。
云梔回過神,恍然瞧見扶鳶溫柔的笑顏。
溫柔和煦的光打在她臉上,有那么一瞬間,云梔心中多出了幾分莫名的熟悉感。
熟悉?
云梔心神定了定。
像誰呢?
云梔腦海中閃過無數張笑容,那些笑顏如同白駒過隙般,飛快閃過,然后消失不見。
唯有蘇雋的笑容,純澈耀眼,格外明顯。
云梔幾乎是一怔。
她后知后覺地反應過來,看著扶鳶的面容,好半會說不出話。
“扶…扶鳶前輩。”
云梔難得結巴,她看著扶鳶的面容,腦袋里生出一個大膽的想法。
扶鳶也很是疑惑。
云梔今日莫不是高興壞了?
為何自己上個香的功夫,這小姑娘就癡傻了?
“怎么了?”扶鳶不明所以。
云梔看著她溫柔的面容,做了許久的心理準備,終于將心中的話問出了口:
“您可曾有什么后輩流落在外?”
“就比如什么弟弟,侄兒,外甥……”
扶鳶眸色微微凝住:“我家中只有我一個女兒。”
云梔有些失望:“啊?”
扶鳶頓了頓,又道:“不過…我曾經有過一個孩子。”
扶鳶說話時,眉目微垂。
借著忽明忽暗的燈火,云梔瞧見了她眼底的失落與難過。
那種難過并不是浮于表面的,它更像是一種無法忍受的悲哀。
甚至,還帶著幾分絕望。
“扶鳶前輩,是我問錯話了嗎…對不起。”
云梔心中生出一絲悔意,她作勢要向扶鳶行禮致歉,可后者及時扶住她,婉聲道:
“不怪你。”
“若不是你提醒,我還真忘了。”
“我確實有過一個孩子,只不過當年我落入困境,孩子沒有撐過三十日,便夭折了。”
云梔一驚,有些不可置信地開口:“夭折?”
扶鳶點頭,眸中有淡淡的悲傷浮現:“當年的我還沒有保護他的能力。”
“他若是活著,興許有你這般大了。”
和她差不多大……
那不就是蘇雋嗎?
云梔覺得自己的直覺從來不是空穴來風,她壓下加快了些許的心跳,伸手扯住扶鳶的衣袖:
“扶鳶前輩,你確定他已經夭折了嗎?”
扶鳶唇色白了白,有些虛弱的點了點頭:“我確定。”
“我是看著他斷氣的。”
舊時的記憶浮現,扶鳶唇邊的笑容越來越淡。
云梔聽著她的話,一時有些不忍。
她唇動了動,小聲道:“若他未曾夭折呢?”
扶鳶的視線移了過來。
云梔仰起頭,唇邊揚起一抹安慰的笑容:“我的意思是,他會不會沒有夭折。”
扶鳶愣住:“你的意思是……”
“我有一個朋友,叫蘇雋。”
“他來自南蠻。”
“最初,就是他告訴我,這世間存在一種東西,叫做往生靈。”
“關于那些招魂的說法,也是他說與我聽的。”
“我認識他時間不長,只有短短幾個月。但我知道他很多事情,他自小身體柔弱,經常患病。”
“他說他是外公帶大的,從出生到現在,他從未見過他的母親。”
“他曾經提過,他的母親是一位極其優秀的人。”
“只是,他從未見過。”
蘇雋甚少提過他的父母。
云梔只聽過他主動說過一次。
唯一的那一次,他說的是他的母親。
“我外公說,我阿娘是整個南蠻最聰慧的女子。”
“只是,她的心不在這里。”
云梔曾問,他阿娘的心不在故鄉,那會在何處?
蘇雋想了想,只是搖頭。
“我不知曉。”
那時的云梔問蘇雋。
她問他,你想你阿娘嗎?
他小心翼翼地點頭,然后又搖頭。
“我不想她。”
“因為她不要我。”
“她把我丟給外公了。”
“族里的人都說,外公當時為了救我,差點累得喘不過氣了。”
“比起我阿娘,我更想我外公。”
“可是梔梔,我還沒闖出什么名堂,當初外公歷經千辛萬苦把我送到問劍宗,就是想把我培養成一個厲害的劍修。”
“我現在回去,肯定會給他老人家丟臉的。”
關于蘇雋的回憶緩緩浮現。
直到現在,云梔還是能記起蘇雋因為想家而變得通紅的雙眼。
都說到了劍宗,就應該與過去的塵緣斬斷。
可事實是,大多數的弟子,都無法斬斷那些塵世之緣。
對于這點,云梔也想得很開。
只要不是修無情道,他們便不用像傳說中的仙人那般,斬斷情根。
此情,指的是友人,愛人,親人之間的情。
再者,她認識的那位至高神,都不是斷情絕愛的神。
世人執著于成仙,卻總是會因為一些奇怪的,無從求證的東西,將自己困住。
但其實,只要路對了,那些都不重要。
天賦和運氣,二者只要對了一樣,便可仙道通途。
這是云梔從夢中悟出的道理。
云梔壓住紛亂的思緒,她抬起眼眸,一眼瞧見愣住的扶鳶。
說不驚訝是假的。
當初她失去孩子,很長時間都未走出來。
后來她遇見云晚嫣,她在最危急的關頭悄悄幫了自己一把,為此,扶鳶很是感激。
后來,時過境遷。
隨著時間的流逝,她遠離南蠻,將那個孩子淡忘。
盡管自己時常夢見那個幼小的孩子,但她還是會努力逼自己不去想。
不看,不念。
不念,就不會生怨恨。
只是她沒想到,會有一天,她幫助了恩人的女兒,而恩人的女兒,又告訴了自己一個驚天的消息。
是巧合還是烏龍?
就連扶鳶自己都不敢確認。
她壓住心中翻涌的激動,努力讓自己的聲音平穩:“你為何會有這樣的感覺。”
云梔眨了眨眼,長卷的睫毛撲閃幾下,她望著扶鳶,無辜又誠懇的說道:
“我覺得你與他有些相像。”
“確切的說,您給我的感覺,和他一樣。”
云梔十分誠懇地說完,扶鳶聽著,眸光深沉了些許。
她將云梔的話放在心底,久久才道:“我知曉了。”
云梔以為她還要問些什么,卻沒想到扶鳶只是揉了揉她的發頂,溫聲道:“好了,這件事先不著急。”
“今天最要緊的,是你和阿嫣。”
云梔驚詫:“您難道不想再問問嗎?”
扶鳶失笑:“我想。”
“但是現在最重要的,還是你們。”
“好了,不許再打岔了,浮光燈交給我,你先下去吧。”
云梔乖巧地點了點頭,她取出放在琉璃鐲中的浮光燈,謹慎小心地放到扶鳶手中。
等她收好,云梔才轉過身,推給朱紅色的木門,準備往外走。
如水的月光透過門縫傾瀉而至,扶鳶心緒紛雜,她看著云梔嬌小的身影,情不自禁地喊住她:
“梔梔。”
云梔回頭,一雙茶眸干凈得不可思議。
“扶鳶前輩,怎么了?”
扶鳶對上小姑娘的眼神,忽然有些無措。
她深吸一口氣,穩住心神,平穩道:“你若有時間,下次可以帶我去看看他嗎?”
云梔想也沒想,彎起眼眸:“當然可以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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