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根據漫畫改編的《忍者神龜》。”或許可能是擔心蔡致良不了解，加西亞•戴維斯進一步解釋道：“這是幻影漫畫工作室模仿驚奇漫畫中的金剛狼、夜魔俠等超級英雄，而創作的漫畫。自從黑馬漫畫代理忍者神龜系列漫畫的玩具，哥倫比亞廣播公司買下動畫改編權，并出品迷你動畫劇之后，使得忍者神龜在北美大受歡迎，逐漸進入主流文化圈子。”
黑馬漫畫公司是北美僅次于驚奇漫畫和DC漫畫的第三大漫畫公司。
“而且，由于幾個忍者神龜的名字，拉斐爾，達芬奇，米開朗琪羅，多納泰羅，都是歐洲文藝復興時期的大師，以至于曾經還掀起了一股拿文藝復興時期藝術家的名字開玩笑的熱潮。”喬治•史密斯補充了一句。
忍者神龜的大名，基于任天堂今年開發出的游戲，無論是前世，還是今生，蔡致良怎么可能沒有聽說過，也是嘉禾在北美發行最成功的電影，轉而問莫妮卡•貝魯奇：“你在米蘭時，聽說過忍者神龜嗎？”
“沒有。”莫妮卡•貝魯奇搖頭，道：“來洛杉磯之后才聽說的，偶爾也看看漫畫，挺有趣的幾只小烏龜。”
蔡致良點頭，估計忍者神龜的影響力目前還僅限于北美，道：“電影都已經制作完成了，為何現在才聯系百代影業，還是你們之前合作過？”
嘉禾也不算好萊塢的新人了，既然專門拍攝了英語片，必然在拍攝之初就應該找好發行商，畢竟這里是北美，不是港城，擁有自己的院線。
“我們之前沒有合作過。”加西亞•戴維斯否認了合作，道：“聽說他們之前找過二十世紀福克斯，大概是覺得發行條件有些苛刻，一直沒能談攏，才找到百代影業。”
二十世紀福克斯是好萊塢七大電影公司，位于好萊塢食物鏈的頂端，對獨立制片公司和外來影片，條件自然是苛刻的，發行費用甚至可以達到4成以上，幾乎不給制片方留利潤。嘉禾估計也是意識到這一點，才想到來次一級的發行商，百代影業這里碰碰運氣，尋找更有利的發行條件，可能也不止這一家。
蔡致良隨后同喬治•史密斯、加西亞•戴維斯以及發行部的高層去了一間會議室討論，而安排莫妮卡•貝魯奇、韋敏等人去觀看《忍者神龜》，另外，百代影業遵照蔡致良的要求，邀請了幾個孩子一同觀看。
“說說你們的看法。”加西亞•戴維斯開始發問。
“PG級影片，院線發行倒是問題不大。”聽喬治•史密斯的介紹，這是院線發行部的特里•唐納德，“但是眾所周知，外語片在北美的票房一向不佳，《忍者神龜》同那些譯制的港片沒有什么不同。”
“諸位都看過去年福克斯發行的《虎膽龍威》，觀眾會接受電影中那種滑稽可笑的功夫嗎，這是最大的風險。”宣傳部的總監大衛•羅德里格斯亦不看好這部電影。
《忍者神龜》這部電影，大抵可以歸類到由洪金保、程龍開創的喜劇功夫片，這在整個東亞都大受歡迎，但是北美觀眾更喜歡拳拳到肉的蘭博，更喜歡李小龍的硬漢功夫片，這也是嘉禾始終未能將程龍成功推廣到好萊塢的一個原因。
或許這也可能是福克斯提出苛刻的發行條件的原因，畢竟去年出品的《龍膽虎威》票房大賣，如今已經在制作續集，看不上《忍者神龜》也正常。
“還有一個問題，就是這部電影應該歸類為超級英雄電影。”說話的是線下發行部的總監克里斯•斯奈德，可能是原先坎農影業出身，對英雄電影很敏感，道：“最近幾年的超級英雄電影，無一例外都票房失利，除了即將硬著頭皮強行上映的《蝙蝠俠》，已經沒有超級英雄電影了，這是一個劣勢。”
“這些也是我的顧慮。”加西亞•戴維斯點點頭。
“但是我們應該注意到，隨著忍者神龜玩具和動畫劇的熱銷，天然就存在大量的影迷，可以節省大筆的宣傳費用。”大衛•羅德里格斯道：“我建議35%的抽成發行，百代影業不能為此承擔任何風險。”
大衛•羅德里格斯的意思，就是將風險全部轉嫁給嘉禾，無論這部電影是否虧本，百代影業都是穩賺不賠的，畢竟是沒有本錢的買賣。
“看過這部影片就知道，成本絕對不會超過500萬美元，甚至更低。”說話的是海外發行部的吉爾斯•沃德，嘉禾宣傳的成本是700萬美元，道：“今年日本的任天堂發行了同名游戲，很受歡迎，我覺得有北美和日本兩大市場，票房應該能夠得到保證，所以我建議低價買斷。”
如果不是在北美拍攝，不是說著英語，就像克里斯斯奈德所說的，這就是一部徹頭徹尾的港片。四個忍者神龜的扮演者都是劉家班的龍湖武士，所有的演員都是啟用的新人，大概用港片中的術語，就是龍套演員，片酬可以低廉到忽略不計。再聯想到這部電影的拍攝質量，如果放在香港，幾百萬港幣就足夠了。至于電影改編版權，蜘蛛俠才不過20萬美元，忍者神龜可想而知。
“我覺得可以發行這部影片，但是要最大程度的保證我們的利益。”加西亞•戴維斯說完自己的觀點，看向喬治•史密斯，道：“史密斯先生，您看呢？”
現在討論的問題，已經由該不該發行這部電影，轉變為以何種方式發行《忍者神龜》。
對于藍鳥影業，一直聲名不顯，直到被蔡致良收購，去年投資力度大賣影片《雨人》而為人所知。雖說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頭，但是加西亞•史密斯未嘗沒有考校的意味，就看這兩種發行方式，該如何選擇。
“如果能夠低價買斷，自然是最好。”喬治•史密斯說的模棱兩可。
“跟嘉禾談判吧，最好買斷這部電影。”這自然沒有什么可猶豫的，最大限度保證利益的方式，就是以最低的價格買斷《忍者神龜》的全球版權，所以蔡致良說話就直接多了，近似于命令的形式決定了發行方式。
“這是第一部忍者神龜系列的真人電影，無論如何都不缺觀眾的。”
既然有眾多的漫畫粉絲，那么《忍者神龜》天然就存在大量的觀眾，或許對新收購的百代影業來說，來的太及時了。喬治•史密斯自然要支持蔡致良，想起新的恐怖片劇本《人類清除計劃》，道：“況且打擊來自日本的犯罪勢力，也符合當前北美觀眾的意愿。”
加西亞•戴維斯道：“我們會力爭買斷，不過，蔡先生，您應該比我們更了解嘉禾影業，他們很了解好萊塢，低價買斷還是有一定難度的。”
“如果不能低價買斷，抽成發行也是不錯的選擇，風險會小很多。”蔡致良道：“具體哪種交易方式，你們下午看情況決定，我就不參與了。”
有些事情，蔡致良在場是不好開口的，畢竟同來自港城，雖然這是生意，卻決不能僅僅歸于生意而做的太明顯，中國是一個比較注重人情的社會。還有一點就是，雖然在好萊塢還聲名不顯，但是在港城，蔡致良無疑是業內的傳奇，以眼光精準著稱，凡是被他看中的電影無一不是以票房大賣收場。
喬治•史密斯道：“這樣一來，也方便加西亞壓價。”
簡單的午餐之后，蔡致良帶著莫妮卡•貝魯奇離開了百代影業。
“蔡先生……”來人一口流利的粵語，既然在這個時間點遇見，十有八九是嘉禾的人。
蔡致良將莫妮卡•貝魯奇送進汽車，自己站在車門口，問道：“你是？”
“我是斯坦利•唐，劉家班的劉家良先生是我師父。”斯坦利•唐自我介紹后，道：“鄒先生和師父不習慣這邊的飲食，我剛才路過時見附近有家中餐館，沒想到在這里遇見蔡先生。”
哪里有那么多巧合，蔡致良也不會說破，道：“我今天還有些事情，改天再聊。”
斯坦利•唐試探著問道：“鄒先生和我師父很快就過來了，您不準備再跟他們聊聊嗎？”
“真是抱歉。”蔡致良笑道：“我還有點急事，需要去一趟紐約，等回到港島，我再請鄒老板和劉指導喝茶。”
說完蔡致良便坐進汽車，同莫妮卡•貝魯奇等人一道離開。
“百代影業準備發行這部電影嗎？”在汽車內，莫妮卡•貝魯奇問道。
“你覺得這部電影怎么樣？”蔡致良只看了后半段，而莫妮卡•貝魯奇則是完整地看了一遍。
莫妮卡•貝魯奇斜靠在座椅上，微笑著問道：“想要聽實話嗎？”
“算了吧。”蔡致良笑著搖搖頭，道：“我想，我大概明白你的意思了。”
在蔡致良同莫妮卡•貝魯奇調笑的同時，另一邊的斯坦利•唐也向鄒老板匯報了蔡致良的動向。
“去紐約嗎？”鄒老板自言自語了一句。
“是的，他是這么說的。”斯塔利•唐恭敬地站在一邊，他是被師父拉壯丁過來的，畢竟劉家班中能說一口流利英語的就他一個。
“去什么紐約啊……”劉家良不以為然，道：“剛才那邊不是傳來消息，還能有心情去紐約？”
自從蔡致良出現在百代影業之后，他們就通過港城那邊，寄希望能從江之強和趙碩那邊打聽蔡致良在北美的投資。但是那邊正是凌晨時分，一時半會也探聽不到什么消息，不過天門置業被人做空的事情，倒是很快傳來過來。
“不管他去哪兒，都說明他對這部電影并不重視。”鄒老板也是感嘆長江后浪推前浪，道：“去年藍鳥影業參與投資了《雨人》，這個年輕人在電影方面還是有些門道的。”
“投資《雨人》也說明不了什么。”吉布斯不清楚蔡致良何方神圣，很不服氣，這里是好萊塢，又不是一隅之地的香港，道：“畢竟期初的時候，《雨人》可是由斯皮爾伯格發起的項目。”
八九十年代，斯皮爾伯格執導的電影，就是票房的保證，能夠投資《雨人》，是因為斯皮爾伯格牛逼，而不是藍鳥影業眼光有多好。
嗯，吉布斯大概就是這個邏輯。
下午，蔡致良開始同鄭一鳴、楚天行、葛瑞德等人通話，隔空傳授機宜的時候，同樣是在上午蔡致良同一眾百代影業高層討論《忍者神龜》的辦公室內，百代影業同嘉禾影業逐漸進行到分歧最大的階段。
拍電影是為了什么，不就是賺錢嗎，所以如何分賬自然就成了最大的分歧。
“如果百代影業只是這個態度的話，就沒有必要談下去了。”聽到加西亞•戴維斯報價500萬美元買斷歐洲和北美版權的時候，吉布斯自然是火冒三丈，畢竟這部電影對外宣稱的成本都要700萬美元。要是這般苛刻的話，直接接受福克斯的條件，畢竟以福克斯強大的發行能力，票房可能會更高一些，如此嘉禾獲得的分成也更高。
談判嘛，自然是有來有往，加西亞•戴維斯不以為意，問道：“吉布斯先生，你可以說說你的條件。”
吉布斯暗壓心中的火氣，道：“以抽成的方式發行。”
“可以。”加西亞表示可以接受，道：“北美票房百分之三十五的抽成，線下發行和歐洲收入另外計算。”
在剛才的談判中，僅僅涉及北美和歐洲的發行，至于日本和東亞地區的發行，嘉禾自己就有這個能力。
鄒老板此時開口了，道：“抽成太高了。”
吉布斯隨后接口道：“百分之十五的票房抽成。”
“可以。”發行公司本來就位于整個鏈條的上游，談判起來始終游刃有余，加西亞依舊沒有表示反對，慢斯條理地說道：“影片的宣傳和發行費用單獨計算。”
“十多年前，從發行李小龍的功夫片開始，我就開始了解好萊塢的行事規則。”幫鄒老板做翻譯的是斯坦利•唐，這番話也是告誡加西亞，他很了解好萊塢這個圈子，“宣發費用難以統計，戴維斯先生就不要講這么沒有誠意的話了。”
加西亞•戴維斯趁機又將話題轉到期初，道：“以買斷的方式合作最合適，我們能彼此信任，不用擔心某些地方因為忽視或者其他緣故出現錯誤。”
吉布斯道：“忍者神龜是北美近幾年來最暢銷的漫畫之一，哥倫比亞影業公司制作的動畫片也廣受歡迎，使得這部電影天然就存在大量的粉絲，票房大賣會嚴重損害我們制片方的利益。”
“諸位，你們覺得這種大賣的幾率有多高呢？”加西亞•戴維斯笑了笑，沒等他們回答，道：“說實話，如果不是忍者神龜說著英語，這就是一部徹頭徹尾的港片。鄒先生，您從業多年，港片在北美的市場有多大，應該比我了解。票房最高的港片還是李小龍先生的《龍爭虎斗》，2500萬美元的票房，而觀眾喜愛的是那種硬漢式的功夫，猶如去年的《龍膽虎威》，不知道你看過沒有。《忍者神龜》中的功夫或許很有觀賞性，但是北美觀眾有誰會喜歡這種滑稽的功夫呢？你們預計的北美票房有多高，2000萬還是3000萬？也就是因為忍者神龜的漫畫最近在北美暢銷，百代影業才愿意一試。”
吉布斯提醒了一句，道：“還有歐洲廣闊的市場？”
加西亞•戴維斯道：“忍者神龜只是在北美和日本暢銷，在歐洲沒有什么市場。當然，如果嘉禾愿意將日本的發行交給百代影業，我們愿意為此提高買斷價格。”
日本是全球第二大票房市場，又是忍者的故鄉，嘉禾自然不能同意出讓這塊肥肉。
“中國的功夫片在歐洲一向都很有市場，這一點毋庸置疑，500萬美元的買斷價格太低了。”鄒老板也不再糾結發行方式，道：“1300萬美元，嘉禾可以將《忍者神龜》北美和歐洲的版權賣給百代影業。”
說著，鄒老板也提及了福克斯，道：“不然的話，我們就只能將這部電影交給福克斯，畢竟之前我們之間有過良好的合作。”
嘉禾之前在北美最成功的影片《炮彈飛車》，就是福克斯發行的。
“基于對雙方有利的原則，我才提出了買斷的方式。如果百代影業也按照業內慣例，以35%票房抽成發行這部《忍者神龜》的話，嘉禾想要得到500萬美元分成的話，北美票房至少需要達到3500萬美元以上。但是這部電影的票房能有多高呢，到時你們連成本都收不回來。當然，如果你們愿意等，以福克斯強大的線下運營能力，三五年之后，也是有可能超過500萬美元的。”
說著，加西亞•戴維斯仿佛很重視嘉禾一般，道：“嘉禾影業是一家非常優秀的公司，百代影業剛從危機中走出，蔡先生上午也囑托我們珍視同嘉禾的友誼，并達成長期合作，百代影業可以適當考慮提高交易價格。700萬美元，一次買斷，包括電影后續版權，僅僅憑借北美和歐洲的市場，就可以收回所有的成本。”
鄒老板和吉布斯都清楚，這應該就是百代影業最后一次報價了。或許相較于二十世紀福克斯的條件，百代影業已經好上太多，畢竟二十世紀福克斯的發行抽成條件已經達到40%，這讓鄒老板無論如何都不能接受，因為如此一來的話，《忍者神龜》即便是如同《炮彈飛車》一樣成功，嘉禾也不一定能夠拿到500萬美元。
說到底，還是大多是發行公司不看好這么一部打著忍者神龜噱頭的功夫片。
如果能夠將北美和歐洲的票房賣到700萬美元的價格，已經足以讓嘉禾大賺一筆了，再加上日本以及東南亞、港臺的票房，大賺六七千萬港幣還是沒有問題的。
鄒老板隨即嘆了口氣，道：“700萬美元買斷，我們不接受分期支付。”
兩天后，百代影業同嘉禾影業正式簽訂買斷協議，以700萬美元的價格，一次性買斷《忍者神龜》在北美和歐洲的版權。當蔡致良得到消息的時候，人已經在紐約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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