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群散去后，兩人在鐘塔的前方見面。
“感覺怎么樣？”羅維調侃道。
夕陽將兩個人的影子拉長，從哈利村出門冒險剛好接近一年，此刻在另外一座城市重新面對面，讓人不由自主想起那個告別的上午，金發的少年向摯友辭別，彼此踏上不同的路途。
那天的陽光依稀可見，和這夕陽給人的感覺似乎完全相同，卻又好像完全不同了。
“這可比庭院會議的人多多了，”萊恩略有些窘迫地撓了撓臉，“我剛開始站上去的時候都快緊張死了。”
變化的是成長，對比一年前，兩人都有了長足的進步。
不變的是初衷，這一路走來，兩人最初踏上旅途的理由完全沒有改變。
哪怕裝束上也變化了許多，仍舊能從對方眼神中一眼找到那份熟悉感。
“你是不是長高了些？”羅維瞥了眼萊恩的頭頂，按理說他們兩人身高應該差不多才對。
“我才是這么覺得你，”萊恩無奈道，“而且按理說你應該比我還瘦一些才對，現在都看不出來了。”
“……”
那可能，是自己那邊的伙食比較好。
再加上吃貨也不少，外加晚上……咳咳。
滋潤的。
“要不要比一比？”
“好啊。”
兩人比了比身高，分明還是一樣高。
至于體格，這個世界肌肉的作用主要是控制發力技巧，力量的強弱和魔力利用率有關。羅維的魔力雖然少，但技巧和經驗能讓他最大化發揮實力，只不過施展劍技的次數沒有萊恩那么多罷了。
所以兩人無論實力增進多少，大概是沒法變得像馬庫斯那樣壯的。
除非特意去練肌肉，羅維可沒有這個打算。
“對了羅維，你接下來有空嗎？”
“怎么了？”
“沒什么，只是我接下來也剛好有時間，想著在城市里走走，”萊恩平和說道，“我還是想腳踏實看一看人們的反應。”
“……”
好家伙，又要拉著我去干活。
這一去怕是不到半夜回不來，羅維已經下意識開始想跑路的理由了。
“怎么了，”萊恩笑著看著他，“難道只有神官小姐她們能約你，我就不行嗎？”
“……算你狠。”
“哈哈，別這樣說，”萊恩拍了拍他后背，“我們也很久沒有同行過了。”
羅維無奈攤了攤手，“得，那走吧，免得你說我重色輕友。”
“我可沒這么說。”
天色逐漸入夜，兩人沿著中心廣場，先往北街方向繞了一圈。
街邊亮起了礦石燈，路上依舊擁堵不堪，獅苑的軍隊維持著秩序，把速度太慢的通行工具從快車道上叫下來。但因為慢車道那邊也堵滿，隨便轉向導致馬車和三輪車撞到了一起。
“你很能撞是么！”
“撞你咋的！”
“你等著，我回去就把我的壓路履帶機開出來！”
羅維看著直搖頭，看來是該考慮讓他們加個轉向燈，再強調一下右轉讓左轉，左轉讓直行了……
而路邊的工房大部分都在運作，爐火里的火焰仿佛在外面也能感受得到。
但也有一小部分，像失去光芒的星星一樣，嵌在燈火明亮的街道里，靜悄悄的。
“看起來大部分人傾向于先不做決定，”羅維說道，“考慮是需要時間的，在彷徨中先維持現狀，再慢慢去找出答案。”
萊恩將這些也看在眼里。
他沒再去重復已經被羅維說出口的答案，轉而看著那些熄滅的工房：“其實今天站在演講臺上的人，應該是你才對。”
羅維冷笑一聲。
“那你也太為難我了，這種麻煩事還是你來好了。”
“可這些，畢竟全是你發現的，”萊恩轉過來看著他，“城市至今并不知道是誰替他們找出了真相，如果不是你不愿意被提及，我在臺上早就說出你的名字了。”
“我又沒什么公信力，”羅維攤了攤手，“提我的名字只會讓事情變得更復雜而已。”
萊恩站在路邊，神色復雜地吸了口氣。
“我和你一字一句說明這個提議的時候，你很快就支持了我，但我其實一直在想，你是不是其實還有更好的方法。”
“呵…你要這么說的話，那確實。”
“……”
萊恩沉默了下去。
這么說的話，豈不是自己的決定打亂了他的計劃？
“但你要是以為我的計劃是完美的，那可就大錯特錯了。”羅維在此時說道。
“……嗯？”
“很簡單的道理，達成目標的路本就不止一條，你我會有不同抉擇，只是因為行事風格不同罷了。”羅維輕描淡寫道，“我的計劃也許不會讓這些工房熄滅，但哪怕本質上確實是在為他們著想，行為上卻也和工匠會蒙蔽利用他們差不多。”
“羅維……”
“所以你根本沒必要受我影響，我們想要達成的目的是一致的，只是取舍不同而已。”羅維抬起頭來，“你失去這部分的助力，但你得到了道義，民眾也清醒認識到現狀。你也說過，這座城市終究還是要靠他們自己，你的計劃和我的計劃，只是讓他們清醒認識到的早晚時間有差罷了。”
他并不打算影響萊恩的行事方式。
在拯救世界這件事上，羅維希望萊恩能成為真正的萊恩，而并非第二個羅維。
因此，他壓根沒打算把萊恩當工具人牽著走，而是把他視作真正能在大結局和他共同奮戰，能同時進行抵抗的另一股勢力。
“而且，”羅維笑了笑，“用我的方法，導致你最后被民眾罵欺騙他們，讓你滾出城市的時候，可不要來怨我。”
繼續瞞下去也許能維持工匠們的安定。
但知道他們知情不報的時候，處理不慎的話也是會引起反噬的。
這本就是取舍不同的問題，沒有誰對誰錯，除非萊恩說他沒料到會有工匠離開，那羅維可就瞧不起他了。
他支持對方，是在他清楚利害關系，并做好了承擔覺悟的前提下。
萊恩臉上露出了難堪的神色。
“不知道為什么，有時候我會覺得，自己真的受你照顧太多了，羅維。”
“那大概是你的幻覺吧，嗯，我只會反復數落你那些天真樂觀的態度罷了。”
“說得也是……”
萊恩笑了笑抬起頭。
“但也正因為這樣，所以一直都能激勵我看清腳下吧。”
羅維搖了搖頭，沒客氣扇了他后腦勺一下，“別在這給我煽情了，反正不管用誰的計劃，去實施的人還不都是你，跟我壓根沒關系。自己去想怎么處理那些麻煩吧，我可沒閑心在這里聽你講道理。”
萊恩晃了晃，頗有些無奈地笑了。
自己好像又被他數落了。
這個摯友，還真是一如既往地讓人毫無辦法，總感覺好像沒有人能影響到他的觀點一樣。
“那既然這樣，在明天開始忙碌前，陪我去喝一杯怎么樣？我知道北街一家不錯的酒館。”
羅維聳了聳肩。
“你請客，而且你別一會又拉著我去開會。”
“哈哈哈，不會了，那我們走吧。”
……
隨后，兩人在酒館一直待到深夜。
羅維暈暈乎乎地返回庭院，扶著走在房間門口的走廊，內心無奈抱怨著。
結果還是深更半夜才回來了。
他正要從斗篷里掏出鑰匙開門，卻聽見走廊另一邊傳來開門的聲音。
兩人在走廊上對視一眼。
“……”
“……”
隨后羅維走了過去。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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