樂樂文學網 > 長歌當宋 > 第六百八十九章三槐王氏的姑爺
  自吳植被從開封府押到御史臺后,他便知道大難臨頭,更可怕的是他在這里見到了“故人”余諤,御史臺的監房不是牢房,最少這里給了士大夫最后的體面。

  兩人之間僅有一道厚實的木柵欄相隔,而房內不光有筆墨紙硯,更是有不錯的床榻,干凈的便桶,這條件要比在開封府好的多。

  但吳植卻寧愿自己在開封府中,御史的監房雖然看上去好,但御史卻不同于開封府或大理寺的官差,他們是要從自己身上挖下“肉”榨出“血”來的。

  相比吳植,余諤更加清楚御史臺的厲害,這里之所以被稱之為烏臺,乃是把御史比喻為烏鴉,只要他們出現就必定沒有好事。

  監察御史掌管監察百官、巡視郡縣、糾正刑獄、肅整朝儀等事,雖然官階不高,但可以直向帝王奏疏,彈劾違法亂紀和尸位素餐之官,這就是一個專門得罪人的差使,稍有不慎便會遭人打擊報復,故監察御史一般都是年輕氣盛的清貴之官。

  而最要命的是,此次抓住自己與吳植往來的是薛奎,此人素來剛正,嚴苛異常,直接把此事交由侍御史知雜事的韓億審理。

  侍御史知雜事往往以年深御史充任,總管御史臺庶務,可謂是御史臺實質上的臺長,為人不可謂不方正。

  韓億此人更是出了名的正直,且背景深厚,乃是先帝朝宰相王旦的女婿!

  朝中早就有人說過,韓億獨受天家賞識,為先帝召試之良才,假以時日可位列三公,這樣的人來查辦自己,不用說王欽若這棵大樹已經倒下!

  看向對面渾渾噩噩的吳植,余諤只恨他蠢笨無比,既然到了這里,該知曉的消息他都已經知曉了,居然派仆從繞過自己去尋王相公,這般的消息豈能泄漏?!

  就算是沒有高聲泄漏消息,這般違反官場規矩之行也會被王相公所厭,自己身為掮客自然有身為掮客的道理……

  吳植幾次想要開口卻被余諤用眼神阻止,之所以讓兩人靠的如此之近,必然是御史們的伎倆,為的就是說漏了嘴讓人家抓住話柄,倒時便成了攻訐王相公的手段。

  兩人就這般互相看著卻一句話也不說,倒是讓御史臺中等候的監察御史們一無所獲,韓億微微搖頭的離開監房,他知道這兩人是不會吐露半點事關行賄之細節的。

  看來只能單獨提審二人,用實證讓其從實招來,至于實證嘛…………想起今日在衙門口遇到的王家仆從,韓億不由得摸了摸袖袋中的請帖,只能搖頭苦笑。

  自己是三槐王氏的女婿,王淵邀請自己也在情理之中,何況還有王雍這位大舅哥作陪,自己實在是不好推脫。

  現在的韓億就怕有人來尋自己,他當然知曉吳植之獄在朝中的影響,多少人希望王欽若就此罷相,又有多少人希望莫要殃及到自己。

  在從開封府王臻那里把人提回來,朝堂上便有反對之聲出現,聲稱這兩人因交由大理寺查辦,畢竟品秩較低,但那些反對的人卻刻意避開了此事的要害,事關當朝相公!

  韓億也不知王淵邀請自己的態度,按理來說三槐王氏已經不是那么愿意攙和到朝堂上的爭斗了,為何還會特意邀請自己?

  顯然作陪的大舅哥才是其中的關鍵,他與王曾之間的關系較好,雖然不屬一家,但多少也是同屬一脈的。

  但大舅哥請自己去敘舊也是情理之中,自己沒辦法推脫啊!想到這里韓億便是無奈的苦笑,轉身上了自家的牛車,沒辦法人情來往躲不掉,該去還得去啊!

  牛車晃蕩著便到了康平坊,遠遠的瞧見王家的大門敞開,韓億便知曉這是在迎接自己,連門檻都被卸了去,定然是方便讓牛車入內的。

  仆從老遠的便喊:“姑爺來了,姑爺來了。”

  以至于韓億都不好意思掉頭離開,只能掛上最親近的笑容從牛車上下來,王家的仆從對自己極為周到,為的也不光是給自己面子,也是在給王家臉面。

  王淵已站在了照壁之前等待,他雖然不是王家的直系,但在王家的地位非凡,韓億趕緊提著禮物上前道:“淵汆先生學生有禮了!”

  “宗魏不必多禮,百忙之中請你過來倒是耽誤了你的正事,只是此次請你來一來是敘舊,二來或許對你有所幫助,這才讓你來一趟的。”

  韓億微微有些驚訝道:“哦?!先生可是有關于吳植之案的消息?”

  王淵笑而不語,見韓億有些急切便笑道:“莫要著急,待會你便知曉。”

  話音剛落王雍便笑瞇瞇的從照壁后繞過來,瞧見韓億的仆從正在從車內取東西下來便微微皺眉道:“郎舅來了?來便來了還帶什么東西,都是自家人豈不見外了些?!”

  見王雍親自來了,韓億趕緊叉手作揖道:“見過舅哥,不是什么值錢物件,前些日子梓萱托人從香楠居買了些桂枝,與艾草合用做了些香囊,枕頭,這便送來給舅哥嫂嫂家用,雖不是什么貴重之物,但也是用了心的。”

  王雍長嘆一聲:“自從父親過世,你便與三槐王氏來往的少了些,梓萱還記得我這脖頸之癥,你也是有心了!今日相見咱們兄弟二人可要好生敘敘舊才是,來來來,隨我去往后宅用茶。”

  通家之好才會往后宅請,韓億乃是王家的女婿自然算不得外人,被王雍拉著胳膊便帶入了內宅之中,王淵也是在邊上感嘆許久未曾這般的近親了。

  只不過當韓億到了后宅的花廳之中,卻赫然瞧見門口站著一個笑容滿面的年輕后生,唇紅齒白的模樣倒是極為俊俏,但那星目劍眉卻徒增了幾分英氣,韓億不由得在心中暗嘆好一個英姿勃發的少年郎!

  只不過感嘆歸感嘆,還是上前叉手道:“未曾想云中郡侯也在此處,韓億有禮了!”

  雖說韓億年長葉安十來歲,但他是從五品的官身和葉安這個正五品的司農寺少卿相比還是要底上半籌。

  葉安不敢怠慢,連忙叉手回禮道:“韓司封客氣,葉安可不敢當您這般的大禮,要說我也是淵汆先生的學生,乃是末學嘞!”

  韓億雖然是侍御史,但前面還有一個司封員外郎的寄祿官官價在,故葉安稱其為韓司封乃是一種敬稱,就像稱杜甫又叫杜工部一樣,因為他曾經任檢校工部員外郎,以官職稱呼多是官場上的一種尊重。

  韓億見葉安示好便也客氣的笑道:“葉侯年輕才俊,于國有功,韓億可比不上你。”

  “你們二人便莫要客氣了,進花廳用茶便是,今日皆有口福,宮中賜下的龍團茶還有些,便皆喝了去!”

  王淵拉著兩人便向花廳而去,這般的客套實在是耽誤正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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