誰那么大的膽子敢在京城里暗算昱王。
奪嫡之事她不太懂,但也不是個傻子,現在這個時候,搞這種事分明想要他的命。
商行川還沒醒,她躺在床上臉色蒼白。渾身的紗布無比刺眼,大夫為他包扎完之后就先行離開了。
下人們還在給他擦洗,姜慈不愿意站在這兒妨礙別人做事,便踱步到了屏風外面,沉勛還站在門口,叫姜慈過來,拱手行禮。
姜慈啞聲問他,“今天是怎么回事?”
她早該意識到不對的,平日里沉淵和沉勛是商行川的貼身護衛,怎么今天偏偏把兩個都留給了她?
她也不是沒有自己出過門,沒見商行川這么緊張過。
也是自己安逸日子過太久了,已經忘記了他們夫婦兩個處在這個位置上的兇險。
沉勛沉吟片刻,說:“屬下知道的并不多,今天殿下讓我們先護送您回來,我們送了您回府之后立馬折返回皇宮,卻聽皇城守衛說殿下一刻鐘之前便出宮了。”
“我們意識到不對,從皇城到王府最近的路程只需半個時辰,且有一條經過鬧市的路,我們便是快馬加鞭走的那條路,可并未遇上殿下。”
姜慈心里發緊,“然后呢?”
沉勛說:“我和沉淵帶了府中一隊精銳人手大規模搜尋,最終在城郊惡鬼坡尋到了殿下,那時殿下并未完全失去意識,只叮囑我們二人,他受傷之事莫要聲張,也盡量別讓您知道。”
惡鬼坡的意思不是這里鬧鬼,而是這里雖然坡度小,但是四周三面荊棘叢生,一面傍水,特殊的地形導致這里上去了就很難下來,人在其中非常容易迷路,荊棘叢又深,到時候殺了人往河里一推,天然的犯罪溫床。
姜慈眉心微蹙,“當時那地方……就他一個人?”
說到這里,沉勛表情微變,像是忍耐著什么情緒,開口說道:“殿下身邊還有六名暗衛,也是跟著殿下很多年的,平日里并不顯露在人前,在今日一役中……死傷過半。”
姜慈一怔,垂眼不知該說些什么了。
沉勛沉聲說道:“為主子而死,是死得其所。”
姜慈說:“別這么想……今天,他這條命算是你們撿回來的,我作為他的妻子,我該謝謝你們的。”
若不是沉勛和沉淵連夜冒雨尋人,今天晚上天冷又下著雨,商行川還不知道會病得多重,甚至于能不能完好的躺在這里。
“當時刺殺他是哪位皇子?”姜慈也不遮遮掩掩,直接說了。
沉勛沉默片刻說:“明日一早,會發喪報。”
“誰?”
“勐王。”
沉勛言簡意賅的解釋了當時的情況,他不在現場,只能聽活著的暗衛轉述。
今天下午包括商行川在內,還有虔王、勐王、肅王,總共四位房子在養心殿中,話說奪嫡之事,如今是三足鼎立,虔王沉湎酒色喜好又詭異,已經可以自動排除了。
商行川帶著前世記憶,做事無往不利,勐王接連犯錯,肅王滴水不漏,朝中名聲也經營的不錯,半點把柄都抓不住。
其實無論是商行川還是肅王,真想讓勐王死也不是不行,但若是他死了,便會成為對方用來攻擊自身的把柄,因此一直保持著這種勉強的穩定。
直到今天在養心殿時,商行川似乎是和勐王起了爭執,此人本就睚眥必報又有點沒腦子。
沉勛說:“我們殿下應該是在養心殿時便有了猜測,果然出宮后便遇到了勐王和肅王的圍殺。”
姜慈說:“他既然已經隱約猜到了,又為什么不……”
自己在宮里,躲不開的。
何況就算自己不在,勐王和肅王聯合起來圍殺他一個,他躲得了今日,躲得了明日嗎?倒不如放手一搏。
站在理智的角度上來講,姜慈理解他,但是站在他妻子的角度上,姜慈埋怨他,為什么就不能多考慮考慮?
為什么在這種時候要先把自己送走,如果他真的出了什么事兒,自己往后回憶起,該多么后悔。
可人之所以為人,便是不可能時時刻刻保持理智。
姜慈知道,勐王剛死,沉勛也肯定是還有其他的事要忙,不能時刻守在這里,便道:“你若是有事就先過去吧,這兒有我看著就行。”
姜慈回了書房,慢慢走到商行川床邊,空氣中漂浮著一股血腥味和藥味混合的味道,看著他蒼白的睡顏,姜慈腦子里亂七八糟的。
人在真正遇到重大打擊的時候,其實腦子里是空白的。她來不及悲傷也來不及憤怒,有的只有茫然。
甚至她現在都有一種不真實感,明明早上的時候他們一起出門,到了晚上就變成這樣了。
姜慈雖然沒有從商行川嘴里明確的得出過結論,但是也隱約知道一些,他手里肯定握著一些能把肅王一擊斃命的丑事,但如果他拿出來利用的話,會害死很多無辜的人。
因此他選擇了另一條更崎嶇的路。
她摸了摸商行川的額頭,依舊是滾燙的。
大夫之前說如果他明天之內可以醒過來,那就無事發生,但如果他不能醒過來會如何?姜慈沒問,大夫也沒說。
窗外的雨還在下,打在樹葉上噼里啪啦的,她在喧鬧的雨聲說,抓著他的手自言自語,“如果可以的話,老天爺能不能保佑他一次?他真的……太倒霉了。”
……
商行川在翌日的中午才醒過來。
頭痛欲裂,腦海里各種光怪陸離的畫面一閃而過,他動了動手指,隨即感覺自己觸碰到了一個軟軟的物體。
猛地閉上眼睛,眼前的最后一幕是他被追兵一路逼到了懸崖邊,最后同勐王同歸于盡的畫面。
居然又醒了過來。
腰腹的撕裂感太強,他忍不住蹙眉,額上有冷汗落下,掙扎的動作盡管非常輕微,但姜慈還是似有所感,迷迷糊糊睜開了眼睛。
商行川這才看見,姜慈居然趴在他床邊。
此時她正抬起頭,帶著些倦意看著他。
商行川面露驚愕。
姜慈最開始睡蒙了還沒反應過來,反應過來就立馬驚喜起來,“你終于醒啦!”
她說完話,眼眶就慢慢紅了起來,仗著沒有外人在這,難得露出了些嬌態,“你以后做事情之前能不能先跟我商量一下?到底知不知道我有多擔心?”
商行川卻仍是愣愣的看著姜慈,他心想現在是做夢嗎?還是說……他死了,這是臨終前的畫面?
“你怎么了,傻啦?”姜慈從未在商行川臉上看到過這么“劇烈”的表情。
她呆了呆,伸手摸摸自己的臉,“我臉上有東西?”
“阿慈……”他低聲喚道。
“在呢。”她站起身準備去叫大夫,結果才剛起來,又被他拉住了手臂。
“別走。”他拽著她不讓動,姜慈怕自己掙扎中不小心害他牽動了傷口,遂不再動了,他探身摸了摸他額頭,燒已經退了,但他出了一頭冷汗。
“沒走沒走,在這呢,怎么啦。”她順勢又坐了下來,目光溫柔地看著他。
在商行川的記憶里,姜慈很久很久沒有這樣看過他了,她總是對他避而不見,兩人便是見了,她也是躲避居多,這樣溫柔又專注的目光,他好久沒有看見過了。
他張了張嘴,心想如果這是人生的最后一刻,也是值得的。
“別走。”他來來回回只會說這么兩個字。
姜慈就是再遲鈍也覺出不對來了——該不會是,腦子出什么問題了?
她指了指自己,猶豫道:“我是誰?”
商行川毫不猶豫,“阿慈。”
“那你是誰?”
“商行川。”
姜慈點點頭,看起來沒傻。
“那我們是什么關系?”她又追問。
商行川悶聲道:“我想娶你。”
姜慈一拍腦門,完了失憶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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