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辭微微勾唇：“老師明白便好。”
“那劉三最近可有惹事生非？”吳有道忽然問，“他若是欺負你們，直管告訴我，我替你們教訓他。”
李清宴連忙擺手：“我倒是沒有，阿辭，他可去找了你的麻煩？？”
“并未。”
“那便好，你們且先忍忍，等我的病痊愈，我再找機會好好教育教育劉三。”吳有道說，“你們放心，絕不姑息養奸。”
“多謝老師關懷。”
“行了，都下去。”吳有道揮手，顯然有些倦怠。
顧辭和李清宴相繼離去，顧辭走到半路，忽然腳步一頓，回頭朝屋里望去，只見燭火閃爍了兩下，然后滅了。
他蹙緊眉宇：“老師的病似乎越來越嚴重了啊。”
李清宴嘆氣：“老師多年前貶官到此地，雖然他老人家嘴上不說，心里定然也是難受的，而且師母去世之后，老師更加郁郁寡歡，身子一日不如一日。”
顧辭深吸一口氣，緩緩吐出：“也是苦了老師了，因為當年的那詩文...”
李清宴沉默了。
吳有道當年被貶官，都是因為楊將軍被抄家一事。
他為人耿直，為楊將軍不值，寫了一首悼念的詩。
結果不成想被告發。
圣上一怒之下就把他貶官至此。
“阿辭，你莫要太傷心。”李清宴拍拍他的肩膀。
“我沒事。”顧辭勉強笑了笑，“我只希望老師能夠健康長壽。”
兩人從房間出來，正好遇上匆匆趕來的吳惠娘。
“兩位師兄？？？”吳惠娘詫異，“你們這么晚了，還在這里干什么？”
李清宴看她：“你呢？怎么這么晚過來干嘛啊？”
“哦，我......”吳惠娘支吾起來，隨即低聲道，“父親今日的藥還沒吃呢，我擔心父親忘記，特意過來提醒一下，沒想到你們居然在這里！”
她又抬眼看著顧辭：“對了，顧師兄，你怎么也不睡呀？”
“嗯？老師為何又病了，不是一直持著蓁娘給配的藥？”顧辭問，“我這就去看看。”
說完他快速往吳有道臥室跑去，留下吳惠娘呆愣原地。
糟糕。
父親說過不能在兩位師兄跟前提及的。
“師兄，哎，你別去，父親不想叫你知道。其實是母親的忌日快到了，父親難受罷了，吃了藥就好了。”
聽到這話，顧辭停下腳步。
與李清宴對視一眼。
皆是嘆氣。
師父和師母伉儷情深，師母去世時，師父悲痛欲絕，幾乎大病了一場，這才落下病根，每逢這個時間總是思念亡妻。
顧辭心中難受，卻也不敢違背吳有道的命令。
他只得點點頭：“我不會告訴任何人的，你早點休息吧。”
吳惠娘松了口氣。
次日天剛蒙亮，院外傳來一陣喧鬧。
顧辭迷糊地睜開眼，揉揉酸脹的腦袋坐起身，打算去找點水喝。
誰料剛站起身就撞上了門框。
“這樣急吼吼地，你這是怎么了？？”
葉蓁帶著點笑意的聲音傳來。
顧辭抬眸望向門外，只見葉蓁抱臂立于庭院里，正饒有興趣地望著自己。
“你怎么在這兒？”顧辭皺眉，“起這么早，可能休息好？？”
葉蓁噗嗤一笑：“放心吧，我休息的好著呢，給你留了早飯呢，過來嘗嘗看。”
說完她轉身。
顧辭跟了上去，見桌上擺著三菜一湯，很簡單。
他拿起筷子夾菜吃。
“怎么樣，合胃口嗎？”葉蓁含笑詢問。
“很好。”顧辭點點頭，“以后每天都做給我吃吧。”
“好啊，”葉蓁爽朗答應，“反正我閑著也無聊，正巧有事可做。對了，我看你心情不佳的樣子，怎么了？？”
葉蓁敏銳地發現顧辭的心情似乎很差。
顧辭嘆氣，師父和師母情深義重。
叫他....叫他想起自己的父母了。
當年父親出了意外離世。
母親郁郁寡歡，沒多久就撒手人寰。
顧辭那時候年紀還小，不懂。
后面才明白，母親已無生的意志。
只想追隨父親而去。
他嘆氣，把這件事告訴了葉蓁。
葉蓁啊了一聲。
“沒想到公婆這樣情深義重，問世間情為何物，直教生死相許。”
她這句詩一出，顧辭深深的看了她一眼。
同時在嘴邊回味這句話。
“好詞，不是你做的吧？？”
顧辭了然的說道。
想必是葉蓁那個世界的什么名儒大家所作。
“是。”葉蓁點點頭，“是一位叫做元好問的人所作。”
“哦。”顧辭點頭。
葉蓁在現代時候就幾位喜歡元好問這首詞。
“你...你以前是做什么的？？”
顧辭斟酌著問葉蓁。
他很想知道，在沒有來這身體之前。
葉蓁的生活。
葉蓁倒是沒想到他這么問，不過她也不是扭捏的女子。
“從前的我是醫生，哦，就是大夫。”
大夫？顧辭眨眨眼：“這個職業好像不錯。”
葉蓁失笑：“很累的，那時候忙的腳不沾地。”
這話沒說錯，葉蓁那時候幾乎沒日沒夜的在科室里忙碌。
也算是見慣了生死。
所以對自己疑似猝死之后穿書這件事接受良好。
顧辭笑了笑，隨即又問她：“那你后悔過嗎？”
葉蓁搖頭：“沒有。”
顧辭輕嘆：“你倒挺灑脫的，來到這個完全陌生的世界。”
葉蓁挑眉。拍拍他的肩膀：“既來之則安之，我從來沒后悔過。”
她的目光溫柔，像月光般皎潔，讓顧辭恍惚了下。
“你不該來這個世界的，你應該待在你的世界。你在那邊有父母，有家人朋友，來這里...”
葉蓁直接打斷了他的話：“我沒有父母，在那個世界，我是孤兒，從小在孤兒院長大的，沒什么朋友。”
顧辭啞然。
他竟不知她是孤兒，也未曾關注過這些細節。
他有些歉疚：“抱歉，我不是故意說這個的。”
葉蓁反而灑脫的擺擺手：“沒事，從小到大，我都經常被人說是沒有爸爸媽媽的孩子，我都習慣了。”
顧辭沉默。
他還沒長大的時候。
也被這些話傷過。
那些小孩嘲笑他跟阿芷沒了爹娘。
當時兄妹兩個寄人籬下，那時候他就發誓，自己一定要維護自己的親人。
如今他也有了親人，有了家，有了師父和孩子，但愿那些欺負過他們的人，都得到報應。
“你在想什么？”葉蓁察覺他有心事。
“沒有，”顧辭回神，“吃完飯我要去書院讀書。”
葉蓁點頭，催促他：“快點吃吧，一會兒涼了。”
顧辭吃飽喝足便準備去學堂，走出屋子看到顧芷正在樹下等著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