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珞沒想到閔景遲竟突然問起此事,微微一怔。
她望著閔景遲那雙星眸沉默了幾息,垂眸避開了眼。
“你沒有錯……是我在遷怒罷了。”她說道。
這答案完全出乎了閔景遲的預料:“是因為……杜翎遠的話?”
“不,不是因為他。”安珞微微搖頭,想了想,“……至少不全是因為他。”
閔景遲望著眼前之人,卻第一次不明白她說的話。
此時的安珞,雖然頂著一副他所陌生的外表,可他自認對她總還有幾分了解,安珞并非是會因為杜翎遠那幾句話的挑釁,便懷怒于心之人。
至少不全是……那除了杜翎遠的話、另外的部分,到底是什么?
閔景遲心中不解,卻也沒有立即追問,只微微抿唇、等待著安珞接下去的話。
安珞又沉默了幾息,這才重又抬眸,看著閔景遲露出一抹輕笑:“我想,我是憤怒于自己被當做弱者吧。”
那笑中少見地帶了幾分頹然和自嘲,她繼續說道。
“我并非第一次因為女子的身份而被輕視,我也知曉,世人對女子的看重、從不在于她們本身,而只在于她們和男子的關聯。”
“誰的女兒、誰的夫人、誰的母親,在這世間,一名女子想要獲得同男子一樣可獲得的尊重,最行之有效的辦法,只有她拋棄女子的身份,扮做一名男人!”
“可我不愿再如此了,我不是只能站在男子的背后,也并非只能作為一個男子的附庸或是替身,更不需要必須依靠男子的保護或照拂、才能得到本就應屬于我的尊重和對待!”
“若他輕視我身為女子的身份,那我自會讓他知曉、他身為男子的自傲根本卑不足道、不值一哂!而非是像如今這般,只是看在另一個男子的面子上,他才對我這般……‘委曲求全’。”
安珞一口氣說完這些,才微微垂首、深呼了一息,原本因剛剛之事而升起的一腔郁氣,也終于得到了排解。
閔景遲卻是自從安珞開口,便陷入了深思,沒有開口。
待到安珞平穩下心緒后,她再次抬眼,望向了那雙低垂的星眸——
“我欲為將。”
話一出口,安珞自己都為之一怔。
她也不知自己為何突然便說起了此事,只是心底的直覺在告訴她,她該讓閔景遲知曉。
而出乎安珞意料的是,閔景遲的目光竟是并無多少錯愕的樣子,似乎只稍有幾分驚訝。
“我會為將。”她又重復了一遍,“天佑第一名女將。”
她很清楚自己想要的是什么,也知道自己未來一定會去做什么,她并不畏懼向任何人承認和展露自己的和野心和志向。
……不管換來的是嘲諷或是反對,她都不會動搖分毫。
閔景遲眸光微閃,第一次覺得自己好像是頭一次認識了安珞——又好像安珞從未改變,一直都是這般模樣。
“抱歉。”他回視著安珞、輕聲開口。
安珞沒有想到閔景遲會是這般回應,望向閔景遲的眼中、也有了幾分不解。
“你在我眼中從不是弱者……你會做到任何你想做之事的。”他說道。
安珞一怔,望著那陌生的面容上、露出了熟悉的溫和笑容,突然覺得自己臉上莫名有些發燙。
她迅速垂眸、定了定心神,轉而說起了別的。
“……我先回去了。”安珞避開了閔景遲的目光,向后堂的方向張望了一眼,“還勞煩五殿下告訴我大哥一聲,也替我向尤大人道聲抱歉,之后幾日我便不再來了。”
她既然已經推斷出那細作并非與花樓有關,自然也不必再每日跟著去做什么暗訪。
畢竟比起花樓,她如今倒覺得,或許脂粉鋪子的嫌疑、都還要更大一些呢。
就是不知這京城之中,可是有那種、只賣上品脂粉的鋪子嗎?
不過衛光還在查那眉心有痣的仆人之事,此事倒是也不必再用上衛光。
還有今日在快綠閣見到的那人……只是巧合嗎?
閔景遲聽聞此言,頓時有幾分失落,可他也心知按照安珞的說法,這繼續去暗訪花樓也不過是浪費時間罷了。
……算了,這樣也好,北辰皇子不日便將抵京,安珞既是不來、那他倒也不必再來了。
閔景遲應下之后,安珞也不再多留,向他告別后、便離開了京兆府。
回去的路上,安珞便順路尋了幾家脂粉鋪子去逛了逛。
但因著她面上的易容還未卸去,是以在每一家、她都裝成了買胭脂討好新婚妻子的小相公,這樣即便多問上幾句,也絲毫沒有引人生疑,反倒是不知聽了多少聲、對她那不存在的新婦“好福氣”的夸贊。
安珞聽得這些,卻不免覺得好笑。
說起來胭脂水粉這些東西,她上一世還當真是沒少收過,只是她面上有傷,又本就不喜涂脂抹粉,自然是用都沒用過幾回。
……得一個胭脂就能被稱得上是好福氣,那這福氣也實在是廉價得很。
想是這么想,但安珞還是在逛得這幾家中,每家都買了一盒,也從這些店家的口中打聽得知,京城之中只賣上品胭脂的店鋪只有一家,乃是東街的點絳唇。
眼見著天色漸晚,安珞便決定明日再去那點絳唇一探。
回到府中,安珞便發現今日這府中甚是熱鬧,尤其是福安堂和二房那邊。
都不用多問,她也猜得到是為何這般。
下午時,她大哥便雇車將傷害昏迷的安玨送了回去,對于安玨身上的傷,兩兄妹也已經統一口徑。
若真是被人問起,他們就只會說是安玨拒不歸家,他們情急之下“逼不得已”,這才打暈了安玨,又因“學藝不精”,這才使得安玨不慎摔在了地上,腿也意外斷了一條。
不過安珞覺得,現下這家中,至少福安堂那邊,應該還顧不上去管這安玨受沒受傷。
畢竟安玨之前可是偷了整整十五萬兩跑出去的,鄒氏更是因為這十五萬兩和娘家撕破了臉皮,眼下這錢可遠比安玨那點子傷重要得多了。
只是回想起安玨往日的行事做派,在想到安玨在快綠閣揮金如土、那快綠閣更是隔壁不遠處就有一家賭坊……
這十五萬兩即便是有剩,怕是也剩不下多少了吧?
安珞心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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