樂樂文學網 > 都督請留步 > 第144章 你們是恰好路過的么?
  “姐夫,你可不可以……”

  御書房里,元子攸得知劉益守要走,有些不舍得。無論他從前有多么討厭這個人,然而現在他明白了,在所有恨不得他元子攸快點死的人里,劉益守是排在很后面很后面的。

  甚至可以說劉益守這個人根本沒把自己放在眼里!雖然這么說很沮喪,但實際上就是,元子攸知道劉益守連殺都懶得殺自己。

  “有句話叫:距離產生美。我要是在洛陽,你還不得防著我哪天把你給賣了啊,現在的世道,你這么想我不怪你。

  我走了啊,青徐之地拿下來以后,你派人來跟我交接便是了。別想太多了,皇宮的狗洞記得堵住,要是別人潛進來就不會像我一樣跟你喝酒聊天了。

  洛陽城里和洛陽城外,想殺你的人多得數都數不過來,你好自為之啊。”

  劉益守瀟灑的轉身便走,到門口的時候,他擺了擺右手,御書房門外守候的源士康提起佩劍就跟在他身后。

  元子攸無力的跌坐在龍椅上,內心空空蕩蕩的,像是失去了什么東西一樣,卻又說不太明白。

  走到洛陽宮外,源士康一臉不解問道:“主公跟元子攸這種貨色還客氣什么?他現在實質上就是個階下囚而已吧?”

  源士康看不慣元子攸是應該的,因為他是元詡的親信,元子攸一上來就給自己老爹上廟號,等于是把皇帝的宗廟給改了。雖然源士康不會為元詡這個死人跟元子攸拼命,但心里卻極度鄙視這樣的人,覺得元子攸甚至比爾朱榮還要可惡。

  用一句比較好理解的話來講,就是元子攸乃是個“徹頭徹尾的精致利己主義者”,這讓心中崇尚大義為先的源士康所不齒。或許,元子攸若是真能像爾朱榮那樣殺出一片天地,他或許還會高看對方一眼。

  不止是源士康,其實洛陽城里很多勛貴現在都是用這樣的目光去看待元子攸的。于是當劉益守提出跟元子攸“五五分賬”的時候,對方幾乎是想都沒想就答應了。

  元子攸也是借著劉益守的手段,去削弱隱隱將自己架空的世家大族。當然,至于那些世家大族是打的什么主意,這又是另外一回事了,比如說,弘農楊氏就提前知道了梁國北伐僅僅只有七千人。

  “沒必要把目光放在元子攸身上,更沒有必要跟元子攸去糾纏一些沒意義的事情,格局啊,不能太小了。”

  劉益守搖搖頭,微微一笑,對源士康的怒火不以為然。

  “主公,元娘子(元莒犁)是很好,但主公不可因為美色而……”源士康還想再說什么,劉益守長嘆一聲道:“魏國大難將至,元子攸還能活幾年都難說,就不要為難一個將死之人了吧。”

  看到源士康一臉震驚到說不出話來,劉益守拍了拍他的肩膀說道:“我看你最近好像都很閑,你要不要教元玉儀學點劍術強身健體?”

  元玉儀么?

  源士康連忙擺手道:“主公,馬上我們去青徐之地,估計會有不少惡戰。主公的衛隊雖然不一定要沖鋒陷陣,但也難保不會浴血奮戰,哪里有時間管這些事情啊。”

  他現在一聽到元玉儀三個字就渾身不自在。聽說元玉儀在學醫什么的,正好要找人試藥,源士康有種不好的預感。

  二人從洛陽城東門而出,就看到于謹帶著兩千步卒已經整裝待發。他們在城門外旌旗招展,盔甲明亮,看起來非常醒目,一點都不隱藏行跡。

  “賢弟,你找來的官軍二手盔甲和兵器都很新啊。”于謹一看到劉益守來了就調笑道。

  “那必須的,這批兵器盔甲是魏國為了平息葛榮叛亂而趕制的,沒想到爾朱榮太厲害,都沒用上,自然是便宜了我們。”

  劉益守毫不在意的說道。至于爾朱榮為什么沒來拿,一句話:被高氏兄弟悶棍打疼了,來不及去洛陽找元子攸“攤牌”。

  “不過這一位,只怕跟賢弟身邊的那些娘子不太一樣,你要多留心些。”

  于謹對他使了個眼色,指了指披著紅色大氅,在眾多丘八中如怒放玫瑰一樣醒目的石娘子。

  哪怕把臉抹黑了,可那妖嬈可人的身段卻抹不黑。成熟美女的迷人風韻,如同陳釀的好酒,那是游娘子等十多歲青澀年紀所欠缺的。

  “此女我看著特別眼熟,絕對是出自北地邊塞的名門,只是不知道是誰家的。但是我很肯定,她絕對不是你跟我說的鄴城人,我似乎早年間在北地見過她。”

  于謹在劉益守耳邊沉聲說道,他看著石娘子就覺得似乎很有印象,只是一時間又想不起來了。

  “不要在意那些細節。”劉益守微微點頭說道:“她說她是石娘子,那她就是石娘子。她說她是鄴城人,那她就是鄴城人,不需要想太多。”

  這樣也行?

  于謹輕嘆一聲道:“行吧,今日依計行事對吧?”

  “對,我們如此招搖的在城門外這么久,費穆只要是眼睛沒瞎,一定注意到了,今日我們就來個引蛇出洞。”

  劉益守緊握拳頭說道。

  他已經知道,后來洛陽死那么多人,跟費穆此人有著密不可分的關系。這次要是不讓對方吃個啞巴虧,那家伙估計還以為他劉都督是泥巴捏的呢。

  “對了,獨孤信派人來說,彭樂已經押送那批貨進了虎牢關,路上什么也沒發生。”

  于謹面色肅然道:“估計費穆今天等著我們在。”

  虎牢關到洛陽之間一馬平川不好埋伏。獨孤信等人之所以可以埋伏,那是因為昨夜是晚上視線不好。假如今日費穆在路邊埋伏著,只會貽笑大方!

  所以費穆會采取什么行動,其實用腳指頭都能想到。

  精銳騎兵,不宣而戰,將劉益守等人全部殺死后,再招呼步軍前來搬運就完事了。至于借口那很簡單啊,截殺劉益守他們的,是“馬匪”“盜賊”,跟他費穆有什么關系?

  費穆會說他只是帶著部曲“恰好”路過的,就是元子攸知道了也只能干瞪眼。

  于謹指了指某個推著平板車的士卒,那平板車上明顯堆著東西,將搭帳篷的毛氈蓋住,然后用麻繩捆好,看起來頗為神秘。

  這樣的平板車還有好多,讓劉益守這一行人看起來像是押送財寶的輔兵。

  “你召集所有木工趕制的東西,就是這些玩意,到底行不行啊?咱們以前沒用過這種啊,就是南邊也沒聽誰用過。”

  走在隊伍的最后面,于謹悄然對劉益守說道。

  “賭一把,沒法子了。咱們手里只有兩千人,但是,虎牢關里可多的是人!只要堅守半個時辰,獨孤信等人看到狼煙,一定會趕來支援的。”

  聽劉益守這么說,于謹微微嘆息,無奈點點頭。怎么說呢,他們這一隊人,看起來就像是對騎兵毫無招架之力的輔兵。

  當然,其實他們也可以不用裝這么慫,但是劉益守加碼的話,費穆也一定會加碼。你留下的人太多,費穆會做什么?

  人家可能會在洛陽城外就動手了!當然,那樣就是兩敗俱傷,畢竟是小動作,費穆也不能大動干戈。

  這樣看來,費穆此番襲擊的隊伍,規模就不可能太大,而且極有可能是純騎兵,來去如風那種。

  一路無話的走了兩個時辰,正好到了午飯時間。劉益守和于謹二人交換了一下眼神,費穆到現在還不行動,一定是在等待某個契機。

  比如說,大軍埋鍋造飯!

  當然,如果找不到這個契機的話,那么黃昏時快到虎牢關,天將黑未黑的時候,就是對方發動進攻的時候。

  “源士康,讓親衛隊生火,不是點狼煙啊,別弄錯了。”

  劉益守對源士康交代了一句。

  “于大哥,可以開始了。按計劃,將那些平板車展開吧,圍成一個圈,只留東面一個小缺口。我猜費穆沒有人偵查,大概是不想打草驚蛇。他們一定是看炊煙作為攻擊信號的。”

  劉益守看著西面空空蕩蕩的官道,若有所思的說道。

  于謹領命而去,正在這時,那位石娘子,悶不吭聲的走到劉益守身邊,有些急切的問道:“虎牢關到洛陽咫尺之遙,你這軍中又無步槊拒馬等物,還在此地點火造飯,難道不能一鼓作氣去虎牢關再吃么?”

  劉益守看著對方的俏臉,一副很有氣勢理所當然的樣子,于是不屑擺了擺手道:

  “我是軍中主將,這支大軍是我的兵馬,我對這里所有人負責,死活都是我說了算。你一介婦人,就不要對我指手畫腳。這不是床笫之間,你想怎么玩就能怎么玩的。

  床上的玩法你熟,戰場上你還是個嫩嫩的小雞,一邊呆著去。”

  “你!”

  石娘子氣得直跺腳,冷哼一聲就走了。

  在于謹的指導下,那些盔明甲亮的軍士,解開平板車上毛氈的麻繩,原來里面裝的全都是一個又一個以往沒見過的塔盾。

  塔盾下方的凹槽,正好可以插到平板車上的四周。背后的握把,亦是可以用木棍撐在平板車上的對應位置。

  一根又一根短矛,從塔盾上方的孔洞伸出,而平板車正中的位置,正好是……一架“新式”床弩!射擊用的短矛,從塔盾上最大的那個洞伸出來,與其他防備馬匹沖擊的短矛同款。

  簡單來說,就是既能戳又能射!

  組合方式雖然很新,但這種機動性很強的床弩,其實百年前劉裕玩卻月陣的時候就已經玩過了,根本不是什么新鮮東西。

  這種平板車上的玩意,也如同斗獸棋中大象吃老虎,老虎吃貓,貓吃老鼠,老鼠又可以吃象一般,并不是無敵的存在。

  只看對手是什么樣的類型,是什么兵種組合,是怎么在用兵!

  石娘子目瞪口呆的看著這支原本“徒有其表”的大軍變得武裝到了牙齒,瞬間了然為什么剛才劉益守對她的態度十分不屑了。

  那是一種“你還太嫩,一邊涼快去”的深度鄙視。

  “來了!”

  劉益守連忙拉著石娘子跑到一輛“盾車”后面。其實大軍操作這玩意很是生疏,盾車亦是沒有用鐵鏈拴起來,未必能經得住沖擊。

  可是,這條陣線,可以給盾車后面的士卒以支撐下去的勇氣!

  只要有勇氣,對抗騎兵的時候只要能拖入僵局,那么勝利的天平往往就會翻轉。

  劉益守瞇著眼睛看著從西邊揚起的漫天塵土,只有騎兵高速前進的時候,才會有這樣的陣勢。他用平靜的語氣對于謹下令道:“所有人床弩上弦,但不可射擊。有違令射擊的,斬立決!

  通知源士康,準備點狼煙,我下令就馬上點火!”

  黑色甲片在太陽光下閃爍著亮光,奔襲而來的騎兵數量比劉益守想象得要少,不過看起來精銳程度卻是大大的超乎意料。

  不過劉益守依舊沒有下令點狼煙。

  對方領隊的人似乎察覺到有什么不對勁,沖鋒的速度減慢下來,最后完全靜止。兩支大軍在狹窄且毫無回轉的官道上,隔著床弩的射程對峙起來。

  氣氛凝重到了極點!

  “對面可是費穆都督領軍?你們是恰好路過此地的么?”

  劉益守讓源士康喊了個話。

  很快,那支全身黑甲的具裝騎兵中,就出來一位騎著黑色高頭大馬的主將,領著兩個親兵,來到劉益守等人面前。

  他摘下頭盔交給親兵,露出一張蒼老而堅毅的臉。

  “老夫就是費穆,聽聞劉都督押送一批軍資去虎牢關,如今天下不太平,老夫特意帶麾下精銳來護送都督一程的。”

  費穆拱手笑著說道,只是臉上的笑容非常勉強,因為劉益守麾下那些操作盾車的人,矛頭都是對著他的。

  “費都督費心了,我麾下軍士訓練有素,軍容嚴整,可堪惡戰。相信沒有哪個蟊賊不開眼的來挑釁我們。”

  劉益守也走了出來,對著費穆拱手行了一禮。

  “如此便好,那老夫這就放心了,祝劉都督在青徐之地剿滅叛亂,得勝歸來。到時候老夫再與都督開懷暢飲!”

  “那在下就先謝過費都督了!”

  劉益守笑著說道。

  “在下還有軍務,看到劉都督安好,在下就安心了,告辭!”

  費穆一甩馬鞭,拍馬便走。他麾下的精銳騎兵前隊變后隊,很快就消失在劉益守等人的視野當中。

  “費穆真是連裝都不想裝一下了。”

  于謹悄悄的抹了下額頭上的冷汗道:“我還以為他會扮作馬賊呢。”

  “或許,他之前認為我們已經是死人,所以不需要偽裝吧。”

  劉益守嘆了口氣說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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