樂樂文學網 > 都督請留步 > 第507章 信都督,得永生
  高歡讓元氏天子召開朝會,然后自己親自上書,痛斥前河南行臺軍事長官李元忠通敵叛國,為梁國內應。河南之地的喪失,洛陽的淪陷,都與李元忠這個二五仔脫不開干系。

  總而言之,不是我軍不能打,實則內應壞了菜。

  不過他話鋒一轉,又說此事乃李元忠一家所為,與趙郡李氏無關,目前也沒有證據證明趙郡李氏的其他人參與其中。朝廷不會大搞株連。

  鑒于目前嚴峻的軍事形勢,皇帝元紹宗下旨,命高歡為行軍元帥,總攬對梁軍作戰,魏國各地兵馬都要聽從其調動指揮,不得陽奉陰違。

  表面上看,這是脫褲子放屁多此一舉,因為這些軍隊本身就是高歡張羅起來的,其中大部分都是跟高歡關系親疏不等的親信或附庸,并無一人是直接效命于元紹宗的。

  但實際上,所謂師出有名,人心難測,很多人依附于高歡,并非死心塌地。

  你不把話說清楚,手下人就不知道你心中到底想做什么。高歡是要遷都,還是要死守鄴城,或者是強勢反擊?話不說清楚,給高歡做事的那些文臣武將們要怎么辦呢?

  這便是所謂的占據大義,凝聚人心。既然知道要拼死一搏了,那就沒有其他退路可以走,甩開膀子干吧!

  接著,高歡連下了三道軍令!

  第一道軍令,讓段韶帶著高歡麾下嫡系人馬從目前所在的安陽縣奔赴枋頭,與河對岸白馬渡的梁軍楊忠部對峙。

  高歡下了死命令,段韶若是守不住枋頭,便提頭來見,退就是死,軍法無情。

  第二道軍令,以皇帝元紹宗的名義,讓冀州刺史高敖曹和幽州刺史斛律金親自領兵增援枋頭。若是推諉扯皮拒不增援的,則以欺君之罪論處。

  這道軍令的意思,就是你們不來,那大家就一拍兩散的翻臉好了。

  第三道軍令,鄴城內實施戒嚴制度,嚴查崗哨,出入城人員都要記錄在冊。另外有上書遷都者,投降者,割地者,皆以通敵罪論處。

  三道軍令下去之后,魏軍士氣大振,朝堂內外的雜音也暫時消失了,眾臣們在表露出興奮的同時,也密切關注著高歡究竟能不能打一場勝仗。

  這天,枋頭城的簽押房里,段韶、婁昭、莫多婁貸文三人正在打“斗地主”。相傳這是劉益守所發明的,早已流傳開來,成為各國軍中消遣的方式之一。

  “今天斥候來報,說白馬渡的楊忠沒有修營壘,似乎準備渡河的樣子。”

  婁昭一邊打牌,一邊若有所思的說道。

  “劉益守肯定是想從白馬渡打枋頭,不修營壘,是怕我們攻過來以后難以收復。打算攻城略地的隊伍,是不會關注這些臨時的落腳點的。

  若是劉益守下令修白馬渡,那才是他不打算攻河北的證明。”

  段韶不以為意的說道。

  梁軍輕裝上陣,并不在白馬渡囤積輜重。魏軍來了他們就跑,然后趁你不備,反殺一刀。這種套路段韶都不知道見過多少次了。精通野戰的隊伍,用兵就是這么靈活。

  當年陳慶之,正是這個風格。劉益守一直強調自己師承陳慶之,對方會這么玩,段韶一點也不懷疑。

  至于梁軍為什么還沒有渡河,段韶也是百思不得其解,只能說劉益守的思維太難揣度了。

  別人不知道劉益守,作為打過很多次交道的段韶,心里是非常明白這個人有多奸詐的。

  光劉益守這三個字,基本就與“用心險惡”這個詞等同。人家故意賣個破綻給你,要是傻乎乎的撲上去,那才是死都不知道怎么死的。

  “但是,還有件事不太對勁啊。”

  莫多婁貸文已經打光了手里的牌,看著段韶問道:“如果我們從河內走北中城,再從河陽關打洛陽。劉益守鞭長莫及,怎么救洛陽呢?

  那邊不是一直有人跟我們傳遞消息,說洛陽城內爭權奪利的一大堆,烏煙瘴氣新軍不堪一戰么?”

  對啊!

  段韶一愣,莫多婁貸文不說他還沒當回事,一提這茬,如果魏軍從西面繞路奇襲洛陽,劉益守的主力在白馬渡和滎陽,救援洛陽也來不及啊!

  之前他一直擔心劉益守攻鄴城,所以也沒去想反擊的事情。如今考慮反擊的話,打白馬渡是最差的選項,沒有之一。倒是莫多婁貸文提出來的從西邊繞路,可以考慮一下。

  “而且啊,洛陽城里給我們傳遞消息的人很多,彼此可以互相驗證。劉益守若是帶兵到河陽關,絕對逃不過我們的眼線。也就是說,劉益守目前的打算,確實是從白馬渡進攻鄴城。

  而不是走河陽關,孟津渡與河內這條線。我們何不從西邊繞路奇襲?

  攻下洛陽,釜底抽薪。劉益守就算是再怎么厲害,也不得不退兵,一如當年陳慶之的白袍軍一般。”

  莫多婁貸文激動說道!他似乎看到了一條擊敗梁軍的妙計!

  “我們都能想到的事情,劉益守會想不到么?”

  段韶反問道,他其實也有點意動,但感覺事情不會那么簡單。如果劉益守能留下如此大的破綻,那他就不是劉益守了。

  人家雖然長得帥,可又不是靠臉吃飯的,這位劉都督的手段段韶都不知道見識過多少次了!劉益守如今的成就都是一刀一槍拼出來的,靠的是智謀、膽量、眼光!

  此番北伐劉益守帶著精兵孤軍深入,他能留下這么大的破綻給你么?

  “我總覺得,這個想法好像忽略了什么重要的問題。”

  段韶就覺得自己現在就沉浸在迷宮里面,已經要找到方向了,但就是好像被什么東西掩藏了出口一樣,只差一層紙就能戳破幻境。

  “小段將軍,何不試試呢?不試試怎么知道不行呢?”

  莫多婁貸文有些不甘心的爭辯道。

  此番段韶為主將,他為副將,婁昭為監軍。莫多婁貸文勇冠三軍,他是不太服氣段韶這個小輩領兵的。

  憑什么?難道就因為段韶是高歡的親戚?

  莫多婁貸文為高歡出生入死,幾度重傷瀕死,若是身體差只怕早就涼了,如今他就咽不下這口氣。

  就怕試試就逝世啊!

  段韶心中哀嘆,覺得這幫人打仗都是自作聰明,完全把劉益守當初出茅廬的小雞看,完全不明白那個人已經壞到了怎樣的程度。

  當初爾朱榮入洛陽,眾軍士皆是一路打砸搶,唯有初出茅廬的劉益守分文不取。這還不能證明此人所圖甚大么?

  如此深謀遠慮之輩,怎么可能留這么大的破綻給你?你以為你是韓信么?

  “莫多婁將軍,你要帶兵向西出河內打河陽關,我沒意見。但請你拿著高王的手令再來跟我說,而且我的本部人馬,不會聽命行事。我去巡視城防,失陪了。”

  段韶放下手里沒打完的牌,起身便巡視城墻去了,氣得莫多婁貸文吹胡子瞪眼又無可奈何。官大一級壓死人,更何況段韶還是高歡的親戚。

  “誒,不要在意嘛,這種小事,我幫你協調一下。”

  婁昭打哈哈,湊過去小聲說道:“也不麻煩,我這便回鄴城跑一趟,詢問一下高王。”他拍了拍莫多婁貸文的肩膀,對方這才露出笑容,拱手說道:“那就麻煩婁監軍了。”

  “不客氣不客氣,這事我一定辦妥,你就放心吧。”

  婁昭擺了擺手,心中暗暗松了口氣。

  枋頭危如累卵,偵查的斥候看到白馬渡的梁軍不好惹,還是趕緊的回鄴城吧,我踏馬再也不來了。

  婁昭還是很信任段韶的能力的。

  他心中盤算著,自己還是稍微躲一躲比較好。上次遭遇梁軍精騎,婁昭差點把命給丟了,胳膊上的刀傷到現在都沒好利索,還是不要浪比較好吧。

  婁昭現在吃喝不愁,要什么有什么,就算再怎么拼命建功立業,難道高歡還能把皇帝位置讓自己坐么?萬一小命丟了可不是好玩的。

  劉益守什么的,那都是吃人的老虎,人家來找你麻煩那是沒辦法,不拼就會死。但你現在拼命找那位的晦氣難道不是有病么?

  婁昭胸無大志,只想混著就行,他是婁昭君家中最小的弟弟,從小就最受寵。

  他要是想建功立業,有家族鼎力支持的話,還至于說現在混成這樣么?可是看竇泰這樣想建功立業的人最后都怎樣了?

  還不是墳頭都長草了。

  婁昭不動聲色的觀察著莫多婁貸文,在心中給對方打上了“將死之人”的標簽。

  ……

  “來,坐吧。白馬渡雖然離滎陽不遠,來回跑還是很麻煩的。”

  滎陽府衙的書房里,劉益守讓楊忠和自己對坐飲酒。

  “主公,我軍如今的布防,有個很大的漏洞……”

  有句話不吐不快,楊忠實在是忍不住了才跑滎陽來跟劉益守面談的。

  “你是說北中城與河陽關對吧,那邊有元氏的隊伍在鎮守,不必擔心。”

  劉益守不以為然的擺了擺手,似乎根本就不想談這個話題。

  楊忠不說話了,一直看著劉益守,目不轉睛。那樣子好像是在說:主公,都是自己人,就不要演了吧?

  可能是覺得這樣的回答確實比較侮辱智商,劉益守只好長長的嘆息了一聲。

  “魏國的春耕,快結束了吧。”

  劉益守忽然問了一個看起來無關緊要的問題。

  梁軍后續的部隊,大部分都在河南各地擄劫人口,除了沒殺人外,其手段是非常粗暴的,更談不上什么爭取人心,吃相未必比那些游牧民族好多少。

  劉益守也沒想去爭取這些人的民心,至少沒有打算現在就爭取。他要的,只是打掉高歡和魏國的戰爭能力!

  這些人被安置到兩淮、江南、荊襄之后,那是要吃好幾年的苦去開荒種地的。所以梁軍根本就不關注這些流民原本的春耕完成了沒有。

  所以這件事就一直是楊忠等人注意力的盲點。

  “這個,大概……吧。”

  楊忠不確定的說道。

  “高歡之前那段時間不反擊,是因為河北的春耕還未完成,高歡不愿意去冒險!如今看樣子河北的春耕已經完了,魏軍也該反擊了。

  我讓你屯兵白馬,作出進攻的姿態,就是誘導魏軍從西線攻洛陽,釜底抽薪。”

  劉益守慢悠悠的說道。

  陳慶之當年為什么退兵,難道是因為被爾朱榮打得全軍覆沒么?那顯然不是啊,主要原因是元氏的軍隊都跟那啥一樣,洛陽丟了,這仗還怎么打下去?

  換句話說,洛陽丟了,梁軍待在北方就沒有存在的意義了,不走難道在原地等著下蛋?

  “主公是說,這一切,都是主公的計策?”

  楊忠難以置信的問道。他以為的破綻,實際上卻是別人故意讓你這么認為的。

  不得不說,劉益守這個人太可怕了。

  “吃過人沒?”

  劉益守幽幽問道。

  楊忠一臉古怪,最后只能老實答道:“有餓極了的時候,但真沒有吃過人。”

  “餓極了的人,是不是什么事情都敢做?”

  劉益守繼續問道。

  “確實是這樣的。”

  楊忠微微點頭道。

  “魏國丟失河南之地,高歡又在玉壁城慘敗。如今看到洛陽兵力空虛,已經在河東站穩腳跟的賀拔岳,會不會來分一杯羹呢?”

  劉益守微微一笑,讓楊忠的心瞬間提到嗓子眼了!

  “賀拔岳?關中、潼關、洛陽……主公,那豈不是大事不妙?再說賀拔岳也不一定來啊。”

  準備了一桌子菜,卻來了兩桌子人,這不是大事不妙是什么呢?

  “賀拔岳是一定會來的,因為洛陽城里一定有人會跟賀拔岳聯系,讓他派得力干將出潼關攻洛陽。元氏的洛陽如今就像是一塊誘人的肥肉,根本沒有自保的能力。

  我們在滎陽是孤軍深入,對于有潼關天險的賀拔岳來說不足為懼。

  賀拔岳玉壁城大勝高歡,看到有機會,他一定會在洛陽試試身手的。”

  劉益守給楊忠倒了一杯酒,安慰他說道:“我們就在滎陽看戲就行了。兩桌子人搶一桌子菜,這場面何其壯觀啊。”

  “主公,賀拔岳會出潼關,該不會是您……”

  軍事行動從策劃到執行,需要很長時間的準備。如果劉益守確信賀拔岳會出兵洛陽,那么他一定有自己的依據,而不是猜測。

  “這個,你就慢慢猜好了。來,今天不談軍務,我們干一杯。”

  劉益守拿起酒杯,跟一臉懵逼的楊忠碰了一下。

  “主公,若是賀拔岳膽小,真的不來呢?”

  楊忠還是有一點想不通。

  “關中大旱,收成可不怎么好,一個兩個餓得面色發青,那模樣可不怎么好看。賀拔岳若是不想吃人肉,他一定會來的。

  當然,他要是愛好這一口,那我就沒辦法了,謀劃也不是萬能的啊。”

  劉益守攤開手,做了一個無辜的表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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