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誠深站在后面,一言不發。洛希無語看了眼茫茫夜空,問陸冉:“你怎么來了?”
陸冉眨著桃花眼,笑:“為了保住我的工作和股份,我不得不來。”
他臉朝著洛希,目光卻幽幽落在傅誠深臉上,“陸董給我下了死命令,必須帶你去參加宴會。洛希,看在我依然是你老板的份上,做我的女伴,陪我去參加宴會。”
雖然是懇求的語氣,笑得卻很欠揍。
傅誠深忍不住皺起了眉頭:“什么宴會?”
“陸董給蘇禾辦的慶功宴。”陸冉嗤笑道,“不過,這只是對外的說法。事實上……”
他眨了眨標志性的桃花眼,一臉神秘,“明天是我那下落不明小表妹,23歲生日。”
洛希心里一動,忍不住問:“陸董的女兒,也是明天生日?”
陸冉眨著桃花眼,笑:“不然呢?你以為,蘇禾一個干女兒,值得我姑姑特意給她舉辦宴會?姑姑她,不過是,想自己親生女兒罷了。”
洛希微微皺起眉頭,看了眼傅誠深,又轉過頭看向陸冉,沉聲問:“陸董的女兒,到底是怎么走失的?”
陸冉收斂起臉上的笑容,搖了搖頭,說:“不知道。我姑姑年輕的時候,有那么幾年,和家里完全斷了往來,關于她的消息,我們一概不知。我只知道她回來那一陣,情緒很不穩定,不是把自己關在房間里誰也不見,就是哭著喊著要找她的女兒。我們都以為她這輩子已經毀了,爺爺甚至已經在考察精神病院,誰知有一天,姑姑突然走出房門,宣布她要加入陸氏集團繼承人的競爭。“
他臉上浮現一抹輕嘲,繼續道:“當然,當時誰也沒把她的話聽進去。畢竟,誰會在意一個精神病人的胡言亂語。誰知最后拿到陸氏集團繼承權的,就是當初誰也沒在意過的姑姑。”
他說的這些事,已經是二十幾年前的舊聞了,如今說起來,依然唏噓不已。
大概是陸家上一輩爭奪繼承權的事情,在當時鬧得十分慘烈,傅誠深也有所耳聞。他輕輕勾起唇角,冷笑一聲,“你那幾個伯伯叔叔當時沒把陸薇楠放在眼里,就說明他們根本不是能繼承陸氏的人。但凡他們多打聽打聽,離開陸家以后,陸薇楠的所作所為,就知道像她這樣的女人,絕對不能掉以輕心。”
洛希心里微微一顫。她想到今天陸薇楠給她的那本小冊子。
那是一整本從未公開發表過的服裝設計稿,有些款式如今看來有些過時了,但放在當年,卻是時尚感十足,甚至有些款式即便在現在,也前衛大膽得很。
看得出來,設計師很有才華,當年畫圖的時候,也傾注了許多心血。
她有一個大膽的猜測:“陸董和陸家斷絕往來的那幾年,是不是曾經創立過自己的時尚品牌?或者,做過服裝設計師?”
陸冉微微有些驚訝:“你怎么知道?”
洛希把陸薇楠給她的小冊子拿出來:“她今天,給了我這個。”
陸冉整個人都愣住了。緩了好一會兒,他不太確定地問洛希:“這是,我姑姑給你的?”
“是啊。”洛希點頭,“她說,她本來打算給蘇禾的。可不知道為什么,她給了我。”
傅誠深意味深長地望了洛希一眼,什么也沒說。
陸冉思忖片刻,開口,“怪不得姑姑一定要你去參加宴會。既然這樣,洛希,你更要去了,畢竟,拿人家的手短。”
洛希想了想,同意了。
陸薇楠為了讓她去參加宴會,把陸冉大老遠的都勞動了。不管陸薇楠的目的是什么,為了讓蘇禾當著她的面出盡風頭也好,抱著別的目的也好,事情到了這一步,她都應該去,看看陸薇楠的葫蘆里,到底賣的什么藥。
事情說定了以后,洛希以為陸冉就會離開。
誰知,那家伙卻抬腳往樓上走:“房子在幾樓?不介意我借宿一晚吧?放心,我晚上睡覺不打呼,也不夢游,沒有任何不良習慣,你們完全可以當我不存在。”
傅誠深冷嗤道:“你以為你是空氣?當你不存在?這話未免也太自謙了。”
陸冉眨了眨桃花眼,并不介意他的毒舌,一路自來熟地跟著他們上樓,進門,徑直走到洛希的房門前。
他停下了腳步,轉過身看向跟在他身后的洛希和傅誠深,挑了挑眉梢,“誰住這間房?”
洛希老老實實回答:“這是我的房間。”
“ok,那就對了。”陸冉打了個響指,轉身走進了洛希的房間。
洛希正要開口,誰知,下一秒,就聽到咔嗒一聲。
陸冉把房門反鎖了。
“我說了,你們完全可以當我不存在。”他隔著門板喊,”你們繼續,不要浪費時間了。”
洛希揉了揉額角,轉身看著傅誠深。
陸冉是她的老板,現在做出這種不地道的事,她有點難辭其咎。
“抱歉。”她輕咬唇角,“我可以聯系蔣依依,我去她那里住一晚,應該沒問題。”
“不必。”傅誠深淡淡道,“我只是送你回來,并沒有打算住在這里。你可以用我的房間。”
他說完,轉身就走,的確一點留下來的意思也沒有。
洛希松了口氣。
說實話,大晚上的,去打擾蔣依依,她也有點不好意思。
傅誠深下了樓,慢慢走出小區。他沒有打電話讓司機回來,而是沿著小區門口那條狹窄的柏油馬路,毫無目的地往前走。
今晚,他是做了和洛希和好的打算的,送她回家,把一切誤會都說清楚,她接受也好,不接受也罷,他總要爭取過,才肯放手罷休。
可半路殺出個陸冉,把一切計劃都打亂了。
夜晚的風有些涼爽,他沒穿大衣,走了一段路后,覺得有些難以抗拒的冷。
他朝四周看了看,路上沒幾個人,店鋪也早早關了,除了他以外,也就只剩下嗚嗚咽咽的風聲。
他忍不住自嘲地笑笑。這場景,倒顯得他有多落魄似的。
傅誠深自然不會是落魄的,他打電話給林叢,問對方在哪里逍遙快活?
林叢的夜生活一向豐富,聽說他要來,立刻就報了地址:“傅哥快來,今晚好幾個新來的美女,保證玩到嗨。”
傅誠深笑著說了聲:“好。”
一直走到巷子口,才攔了輛出租車,報了會所的名字。
司機愣了下,顯然是不知道地方,用地圖查了下路線:“這可有點遠。”
“沒關系,我不趕時間。”
司機發動了車子。
路上,出租車經過一條巷子,巷子里沒有路燈,暗得幾乎什么也看不見。
巷子很窄,司機開得小心翼翼,車速慢得不行。傅誠深看著車窗外烏漆抹黑的夜色,心中突然涌現出一股熟悉的感覺。
他好像,什么時候,走過這樣一條巷子?
這條窄巷子,這個黑暗,這種熟悉的感覺,都讓他感到莫名的心悸。
司機低咒了一句:“最討厭走這一帶,路燈壞了一年了,也沒人管過,大晚上走這里,回回都看不清路。”
他心里一動:“這里的路燈一直壞著?”
“可不是么。”司機隨口道,“半年前還出過事,一群混混在這條巷子里堵年輕小姑娘,不知道最后得手沒有。反正那一陣,這附近的人都不敢走這條巷子了。后來聽說,那伙混混被抓了,大家才敢晚上往這邊走。”
傅誠深笑了笑:“作惡多端,也難怪。”
“可不是么。”
出租車駛過那條巷子以后,就拐到了大路上,車速也快起來。
司機笑著解釋:“不是我非要走那條黑乎乎的巷子,那是條近路,能節省時間。你可不要投訴我。”
傅誠深并不在意。他今晚無處可去,也不想一個人回冰冷冷的別墅,只是想找個人多的地方打發時間而已。
等到了林叢告訴他的會所,他抬頭看了眼招牌,才想起來,這是他和洛希領證那天,他見她的地方。
和她第一次見面的時候,分明沒把她放在心上的,可如今故地重游,當初見她的場景,偏偏歷歷在目。
他記得她給他發了條語音消息,說:“傅先生,我有事耽擱了,麻煩您在民政局門口多等我半小時。”
她的聲音從他的手機上,當著她的面,清晰地回響在會所包廂里。
林叢領著一群富二代哄堂大笑起來。
她驚慌失措又尷尬地環顧四周,終于看到了他。
時至今日,他甚至能清晰地記得她那天穿的衣服。洗了很多次的格子裙,很普通的樣式,穿在她身上卻顯得很好看,一雙小腿露在外面,纖細又筆直。
他和她說的第一句話,是:“你就是老頭子給我找的‘妻子’?”
“妻子”兩個字咬得格外重,帶著顯而易見的嘲諷。
她個子嬌小,他走到她面前時,她要墊著腳才能勉強和他下巴平齊。
他就那么居高臨下地打量她,半晌,勾唇笑起來:“還以為是什么尤物,原來,不過如此。”
林叢那些人的哄笑聲更大了。
她臉頰通紅,偏偏脊背挺得筆直,任由林叢他們的目光落在她身上,嘲笑的,嫌棄的,幸災樂禍的……
他那時候啊,高高在上地想,她就像是落在砧板上的一條魚,毫無抵抗能力,只能由著男人們肆意打量。
真是個一無是處的女人。
于是,他輕蔑地向她宣布:“我是不會和你結婚的,你死了這條心吧。”
誰知,她態度卻很堅決地反駁他的話:“抱歉,傅先生,和您結婚是您爺爺的意思。你如果要拒絕,不應該告訴我,而是應該告訴傅爺爺。”
他那時候就想,這個女人真夠矯情的。明明為了五十萬,把自己賣給了傅家,卻要裝出一副清高的樣子。
實在惹人討厭。
他從支票本上撕下一張支票,用最輕蔑的語氣,嘲笑她:“你不過是一個可以任由傅家擺布的玩物罷了。別把自己看得太重要了。”
寫完,他把支票遞給她,“老頭子答應你的五十萬,我雙倍給你,拿上這一百萬,有多遠滾多遠!”
當時他所說的話,每一句都如同剛剛才說過一樣清晰。
他記得他當時的高傲和自信,記得他看著洛希時眼里的輕蔑,記得他和洛希領完證后,把她一個人扔在民政局門口,揚長而去的決絕。
傅誠深他笑了笑,心中升騰起一片苦澀。
也難怪洛希要拒絕他。
一切,都是他咎由自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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