樂樂文學網 > 鋼鐵黎明 > 第57章、雪日血紅
  “去救回咱們的工兵弟兄!”

  一聲喊叫,陳瀟湘身旁身側的戰友們皆是舉槍咆哮,他們是步兵,上帝偏愛步兵!由他們沖鋒,由他們陷陣,由他們奪取陣地,不管工兵的職責是什么,在他們眼里,終究是要修橋鋪路,守衛在身后,不管他們是戰斗工兵還是工程兵,都該護在身后!

  在延齊基地這半年,三連四連住在一棟宿舍樓里,打盆水吃碗飯、低頭不見抬頭見,解凍時的春雪,酷暑時的汗水,這幾百個十七八九歲的年青人訓練在一起,行軍在一起,為了一個目標,一個理想,一場戰爭。

  現在戰友就困在腳下,犧牲在這片窄窄的土地上,他們四連,就算晝間惡戰,就算減員嚴重,就算全體陣亡又如何?!

  進攻!

  救回他們!

  巢穴外,復興軍陣地,整支戰斗群都已動員起來,不僅僅是打頭陣的四個排兵力,預備隊緊隨其后補充缺額,火炮戰位連震連響,炮手們飛快填裝,拉火繩一開,身管火炮“轟”地一聲劇響彈起復位,緊急支援來的75毫米野戰炮在兩刻鐘內打掉了一個基數的彈藥,打得炮口通紅,幾欲能在炮口上點起一支煙。

  香煙的煙氣與蒸發水汽的白霧慢慢融合,消散在天際,一股股烈風穿破,拍擊在人狼巢穴上。

  這確實只是數十上百座變異獸巢穴之一,但它仍然是復興軍戰士們曾祖祖輩輩的地方,他們的墳塋,他們一鋤頭一鋤頭地刨食,紫旗庇護著子民,子民捍衛著紫旗。

  不需要理由。

  炮火映紅了遠方天幕,那是海蘭江斷橋處,部隊對229、231高地發起強襲的標志,此刻沒有陸航,沒有遠程支援。

  僅存的無人機帶著燈光升起,照亮了夜空,從拂曉到夜晚,第二波次才到巔峰,進攻未逝,第三波次旋即展開!

  推平它!推平這座被污染了的巢穴,救出戰友,然后重新建設!

  攀上了打頭陣的步戰車,親自操著機炮射擊,連貫的出膛聲穿透了紅色煙霧,他隱約聽到了墻體崩裂。他沖著對講機吼道:“炮呢?!叫炮兵放開膽子繼續打!咱們跟著炮點上!打!”

  火炮沉寂片刻,繼續轟擊,硝煙和紅煙混雜著,河風倒卷著把焦灼氣息吹向躲在步戰車后的每一個人。他們的臉龐被面巾遮住,雙眼在煙塵中熏地血紅,眨動著,揉搓著,貓著腰隨著戰友的前進而前進。有時會有陳舊的土木跌落震下,砸到他們的鋼盔,有人只會把盔檐扯地更低,也有人會抬起頭尋找著出處,隔著機械瞄具,在空洞的陰影后,似乎也有一雙通紅的眼睛在注視。

  子彈飛濺,霧氣中明亮的槍焰戛然而止,痛苦的嚎叫伴著朵朵盛開的菱形焰火在更濃稠的霧里回蕩,但剛才那聲冷槍又在別處升起,此起彼伏。

  “右翼接敵!”步兵們喊道,所有人聞聲趴下,步戰車調轉過炮塔,朝著人們喊叫的方向開火,速射炮、機槍、槍榴彈,在幾秒鐘內宣泄過去,那面可疑的傾圮墻壁當即被炸做齏粉。

  “給掩護!清掃!清掃!”回過神來的士官們揚起手臂,示意推進,分出一個足有十二人的班組向著冷槍襲來的房屋廢墟走去。

  這些個頭不高的士兵們胡茬青青,兩兩一組,先用步槍往里頭狠狠掃射一陣子,直到槍機掛住才換上新彈匣,這才繼續往里走。軍靴的合成橡膠底踩在玻璃渣與木板上“嘎吱嘎吱”作響,他們目不轉睛地盯著下一個轉角,抬腳邁步,細絲斷開。

  外頭的人聽到了“砰”的幾聲脆響,然后是驚恐呼喊。“詭雷!詭雷!”

  “快把人拖出去!扔手雷!愣個屁!扔啊!”

  那片廢墟亮光連閃,人們抬著鮮血橫流的傷員奔了出來,班長狂怒著抄起一具火焰噴射器,一道十幾米長的火龍燒進吞掉了兩個人的老鼠洞,瓣狀的火花彤紅彤紅,從窗欞、門框中涌出。

  “偵察兵干什么吃的!昨天才派人打掃過!”

  失掉了兩個兄弟的班長在擔架旁徒勞轉著圈,拳頭錘著槍桿大罵道,他給傷兵包上繃帶,給死者撫上眼睛,看著他們消失在煙霧里,班長回過頭,撥開槍栓,扯過其余人,在步戰車高聳的炮塔后,沉默地繼續向前。

  煙霧仍未散去,瞇著眼睛,吳仁甲仿佛看到了幾百米外的敵軍陣地,那棟不高、很寬、垮了半邊的“雜種樓”。他整個人隨著步戰車越過溝壑而擺動,眼角余光瞥過了之前進攻所留下的距離標記,進攻部隊已經越過了樓藍人的第一道防線。

  敵人沒有還擊。

  “告訴炮兵,不到最后五十米不準停下!老子的命就捏他們手里,給老子看準嘍!”吳仁甲說道。

  煙霧繼續釋放,嚴嚴實實地包圍住了復興軍士兵,1連、2連領命拿下左右兩邊的船廠、倉庫。槍聲驟然密集,煙霧攔不住喊殺聲與搏斗聲,一隊隊士兵像離開大河的溪流,涓涓匯入到煙霧之外。而哈拉姆河泛濫的河水在這兒已沒到了腳踝,腳底下,盡是冒著氣泡的翠綠色爛泥。

  “地雷!”

  呼號格外悠長,地雷爆炸掀起的氣浪拍到了吳仁甲臉上,步戰車“嗚轟”著恍如猛獸中伏的哀鳴。

  吳仁甲身子無法抑制地向前甩去,腦袋重重磕在艙蓋上,他費了不知多久時間才緩過勁來,額頭流下的鮮血糊了滿臉,他重新握住機炮握柄,劇痛和眩暈卻讓他辨不清方位。吳仁甲耳朵里全是根除不掉的爆轟聲、慘叫聲和前進聲。

  許多枚地雷跳出了泥水,極近地在步兵腰間爆開,剎那間,就像有一蓬烏云綻開,然后下起了血色的雨。

  鋼珠噼噼啪啪地撞在步戰車上,吳仁甲抹了把臉,刺痛、灼痛、骨痛把他太陽穴頂地突突直跳,他喘了許多口氣,摁下對講機,說道:“全員……進攻!”

  ……

  ……

  下午13時38分,小王子渡口主行政樓。

  哨聲再次響起,仍活著的士兵們挺起了身,在炮彈炸開的沖擊波和敵樓打出的彈幕間前進,最快攻到“雜種樓”下的裝甲擲彈兵們丟掉了打光了子彈的突擊步槍,拔出了背后的霰彈槍殺進了樓內,狹窄的一樓血光火光交疊。

  而終于抵近過去的偵察兵們脫下了偽裝網,摳著樓層縫隙奮力攀爬,他們想要攻克二樓三樓的機槍巢。繩子被切開、兜頭淋下的汽油把他們變成了火炬,但他們仍在攀登,翻進了扎著木刺的窗戶,射擊、格斗、死去。

  不知是誰發了一聲喊,于是底下被火力封鎖了很久的步兵們高喊著口號,高喊著勝利,他們越過了被火箭彈打爆了的步戰車,奮然越過了子彈打出的界線,沖到了墻根,踏著同伴的肩膀,握著同伴的腳掌,一個個跳進了樓內。

  軍靴踏過裂如蛛網的舊瓷磚,“噠噠噠”地脆響。步兵們停在了樓角處,鼻息粗重,手臂因為匕首、工兵鏟揮動地太多太沉重而發顫。有人厲叫著煙霧彈!可是他們的胸掛里卻空空如也。

  樓角處的敵人機槍一個接一個刈倒他們,那些在被鮮血浸地溫暖起來的地板上的傷員漸漸失去了呼吸。步兵們喉結翕動著,嘴唇抿地極緊,拳頭攥地極緊,他們望著樓外的陣地與窗外的大河,有人輕輕說道。

  “勝利。”

  所有人都說道:“勝利。”

  然后他們選擇繼續前進,他們仍喊著:“勝利!勝利!勝利!”,在子彈打穿胸膛、行將摔倒前扔出最后一顆手榴彈,上了刺刀的步槍挑起了沙袋,黃沙漫天,與動天徹地的哨子聲混在一起,跨開敵人的殘尸,沖過樓角。

  沖鋒槍的聲音在走廊中回響,人們扔下了發燙的愛槍,撿起壓在敵人軀體下的破槍。在辦公室、會客廳、地下室、閣樓間與敵人短兵相接。擲彈兵們一記記鋼拳把敵人的骨頭砸進心臟里去,他們有時需要把纏斗著、擁在一起死去的戰友與敵人分開,才能取下一柄尚且完好的尖刀。

  日頭偏西時,樓頂天臺的門轟然洞開,人們端著槍狂叫著沖出,夕陽驟然灑在了他們新舊血痕交錯的臉上,士兵們的槍朝天連射,他們笑著,哭著,吼著,有人一腳踢翻了敵人的迫擊炮座鈑,舉起來對著天邊甩了出去。

  哨子聲,停了。

  混在一起,跨開敵人的殘尸,沖過樓角。

  沖鋒槍的聲音在走廊中回響,人們扔下了發燙的愛槍,撿起壓在敵人軀體下的破槍。在辦公室、會客廳、地下室、閣樓間與敵人短兵相接。擲彈兵們一記記鋼拳把敵人的骨頭砸進心臟里去,他們有時需要把纏斗著、擁在一起死去的戰友與敵人分開,才能取下一柄尚且完好的尖刀。

  日頭偏西時,樓頂天臺的門轟然洞開,人們端著槍狂叫著沖出,夕陽驟然灑在了他們新舊血痕交錯的臉上,士兵們的槍朝天連射,他們笑著,哭著,吼著,有人一腳踢翻了敵人的迫擊炮座鈑,舉起來對著天邊甩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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