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個身影的出現，車里除了魏昆以外，無人察覺。
這臺豪車的懸掛系統極好，再加上小冉出色的駕駛技術，車子就像疾馳在空無一人的平地上。
明明是中午，陽光明媚，卻讓車里的人有種隱隱發冷的陰寒。
孫海洋痛罵著空調開低點。
王律師傾身，扒著副駕駛的靠座，滿臉諂媚地道：“孫先生，是我的疏忽，我真該早就跟您解釋的，這位魏先生是我的客戶，不是律所的律師同事……他，就不必跟咱們去了吧？”
孫海洋抬起半個眼皮，斜眼盯著魏昆，“這小子一看跟你一樣是個書呆子，不是醫生就是律師……算了，等下過個路口，讓他滾吧。”
王律師趕忙點頭，生怕孫海洋反悔。
他知道此行非坦途，這個叫孫海洋的二代犯了事，官司未必能打的贏，家里的老爺子怪罪下來他又不想擔責，于是就想了個請神婆的損招，明面上是請仙上來跟底下的“人”聊一聊，其實就是找個由頭拿王律師當替罪羔羊。
這就是一場戲。
王律師甚至已經猜得到，事后孫海洋會把所有責任、包括請神婆這件事在內，全都推到自己這個“封建迷信”的無能律師身上。
官司若是輸了，孫家老爺子只會保下受委屈的寶貝孫子，但他無力辯駁。
只能寄希望于上天留給自己一條活路，最后的結局不會太糟糕，不要淪落到丟了律師資格證的凄慘境況。
王律師的心，如同車里下降的溫度一樣越來越冷。他思考自己的職業未來，只有一片黑暗。
他像是想起了什么，輕輕推魏昆，低聲道：“魏先生，其實我有件事瞞著你。”
魏昆抬眼。
王律師猶豫道：“我答應劉女士當新公司的法律顧問，不只是沖著這點律師費……只有極少數人知道，東河市在爭取大數據中心的國家落點政策，急需千金馬骨，你們的項目領域恰在其中……這事連她和顧老板都不知情。”
“而我，通過一些手段打聽到了負責人的名字。”說罷，他緊緊盯著魏昆的眼睛。
就在這時，王律師才發現，魏昆似乎沒有看自己，而是在盯著他們之間留出來的空白位置。
距離路口越來越近。
王律師也不由得緊張，他想要從魏昆嘴里聽見一個確切答復。因為他知道，等他跟孫海洋辦完了所謂的案子，等待自己的不會有好下場！
突然，孫海洋坐起了身，“你開那么快干什么？”
小冉疑惑道：“孫少，我沒有啊！”
然而越來越快的車速說不了慌，車窗外的景色飛掠疾馳，瞇起眼睛看快要連成一條直線！
嗚——！
賓利前車頭打擺，超過右側的半掛貨車，甩出一個危險的弧度。
孫海洋變臉色，吼道：“你發瘋了？差點又出人命！”
此時小冉也發覺到了異常，她磕磕絆絆道：“我、我沒想開這么快……啊！！”
她余光在后視鏡里發現了什么！讓她原本想要辯解的話，被硬生生塞回到嗓子里，發出驚恐的尖叫！
孫海洋開口就罵，命令小冉停車熄火。
但小冉只是表情扭曲的尖叫著，宛若看到了這世上最恐怖的東西！倒車鏡掛著的晴天娃娃開始劇烈搖晃，如同里面有東西在掙扎，隨后竟是滴滴噠噠地落下了猩紅的血！
“陪我吧……”
一聲來自幽冥的低唱，響在眾人耳側。
孫海洋的辱罵定住，正在驚疑聲音的來源，他順著小冉的目光，也終于看清楚后視鏡里的東西。
那是一輛紅綠相間的車，正以無法理解的速度，快速向賓利逼近。
這不是正常車該有的配色。
“紙、紙車？！”
孫海洋如墜冰窟，他猛地往后面一縮。越來越近，車上那張點著紅圓、慘白而纖薄的臉，更是嚇得他驚懼萬分！
“真的有鬼！她真的來了啊！”
王律師死死扒住窗戶，往外看去卻是空無一物。他看不見孫海洋嘴里不該存在的東西，但那流露的真實恐懼，感染到王律師。同時越來越可怕的車速，幾乎宣告著下一秒隨時會發生車毀人亡的慘劇！
當！
當當當當當！！！！
車窗被一種看不見的存在，兇猛地敲擊著！昂貴的玻璃頃刻間遍布裂痕！刺鼻的腐臭味被強風吹進來，令人作嘔！
整輛車子都在發出嘯叫，如同也在恐懼著紙車的到來。
咔擦！
玻璃裂痕更大，不等距離最近的小冉做出反應，瞬間破碎開來！無數的玻璃碎片像是一只只手，想要撕開小冉的臉，她只能尖叫，更大聲的絕望的尖叫！
現在向窗外再看去，疾馳的景色染上一股陳舊的深黃色調，直到紙車與賓利并排，駕駛位的紙人脖子扭過一個正常人無法達到的角度，陰冷又怨毒地望著車里的人！
超出理解的事物就快擊潰他們的理智。
什么女伴，什么富家子弟，什么高級律師，在這非自然的力量面前，只能無助地發抖，等待死亡降臨！
王律師甚至隱隱感覺到，脖子后面有一雙灰白的手，緩慢地掐在了他的脖頸，幾近窒息……
那種東西，原來不是故事啊……
我，是要死了么……
就在王律師逐漸失去空氣，眼前開始發黑的時候，一聲女人的嬉笑忽然響起。他的余光看見，身旁的魏昆竟是抓起手機，探出半個身子，大手直接抓向了那輛恐怖紙車！
孫海洋也看到了！他無法理解魏昆的舉動！不等他凄厲嘶喊，便看到了令他終生難忘的一幕。
紙車如同豆腐般破碎，紙人尖叫著躲避魏昆的手，仿佛那才是最可怕的東西。
窗外的女人嬉笑聲更大，若有魔力，吸引眾人目光。
一個雙眼和嘴巴的位置長著三張黑口的長發怪物，從地下鉆出，狠狠咬在了紙車上，畫面在此刻定格！
在魏昆眼里。
滿臉是嘴的長發怪物和紅綠紙車上，都飄著旁人看不見的文字。
【垃圾桶（熟練級解放狀態）】……
【鬼車（未入職瀕臨死亡）】……
下一秒，畫面破碎！
“呼……”
似有清風吹來，孫海洋第一個睜開了眼，他看到賓利正穩穩地停在路邊，不是那條恐怖的主干道，而是他們還沒上路的位置，就如同先前的一切都是錯覺。
他劫后余生地傻笑著。
“喝多做夢了？”
笑到一半，孫海洋看到女伴小冉身上滿是玻璃的碎片，他忽然發現倒車鏡有人在動！魏昆手里被揉成一團的紅綠色紙球，邊角依稀可見顏料勾勒出的車身。
孫海洋的笑容消失了，再看向魏昆那張平靜的臉時，內心泛起一股難以形容的驚恐和震撼。
他被酒精麻醉的貧瘠大腦意識到。
剛剛……
絕對不是夢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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