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生？
一塊錢？
魏昆感覺自己像是中了坐忘道，有點不自信了，陷入沉思。
“我明明掛的一千塊女生自用99新啊……”
別說是學生了，就算是初生也不行！
不過，“女生自用99新”對上了“學生”，稱得上針尖對麥芒，閑魚市場上的高手過招。
他倒是不生氣，權當對面這哥們在跟自己開玩笑。
智能車機不應景地播放起了《嫁衣》自娛自樂，看不見領導正工作，沒點眼力見，被他嫌棄地丟到一旁副駕駛位置。
先用紙巾擦干凈不知哪來的血跡，然后飛快地在手機上打字回復道。
“兄弟，我這是公司測試樣品，可能在安全和穩定上有些欠缺，只建議專業人士或是改裝發燒友購買。而且，我們公司要全程跟蹤測試情況，以防止出現不必要的意外，你能接受嗎？價格好商量，可以講。”
對方沉默數秒，突然發了個憤怒的表情包。
“首先！”
“你怎么敢假定我的性別？我只說了自己是學生，又沒表明身份，你知不知道這種充滿社會刻板印象的偏見凝視，會對一位素未蒙面的善良普通人造成多大的心理創傷！”
臥槽！
荒天帝？
魏昆被一記大道神拳打蒙了，眼前依稀出現了一個圓臉男人正在波士頓快速吟唱的幻覺畫面。他快速搖頭，甩出幻覺，正要回復，緊接著又是幾條信息跳了出來。
“其次！”
“我并沒有跟你講價格，即便講了，也不意味著在人格上就低你一等。你不要占據著道德的制高點對別人指手畫腳，貧窮不代表自卑，講價也只是讓虛高的商品回歸到它本身所處的正確價值上，是一種人與人交涉中平等的互動。”
“你看似寬容的態度，實則不過是憐憫與同情的廉價施舍感作祟，真正純粹的賣家應該是兜售商品，而不是在網絡上尋求優越和高高在上的情緒價值！”
魏昆的指頭尖都被隔著屏幕打麻了。他沉默著，像是被教訓了一頓的學生。
看向副駕駛上哼哼唧唧自己玩得開心的紙車，忽然道：“你想不想飆車？”
噗！
紙車興奮地從USB接口噴了前擋玻璃一大片黑血。
魏昆下意識打開的雨刷器，在外面徒勞地左右刮動。而像是剛撞死過人的車內，紙車頭頂上【智能車機】的職業字樣，正在閃爍著激動的、迫不及待的紅色光芒。
被超市搖搖樂喂了三四天低保的紙車，現在恨不得立刻在寬敞的人行道上一路狂奔。
它如同一個完全沒腦子的鬼火少年，只要速度上得去，不怕寡婦添點綠。
飆就是了！
即便是這樣，魏昆依舊堅持，紙車的智商應該比家里的垃圾桶高一些。那個垃圾桶除了學人說話和皮癢找罵，沒表現出比小學肄業更高的智力水平。
正趕上玫瑰信息初露頭角，魏昆苦于拓展賺錢業務的辦法。這位【批判哥】送上了門。
有位偉人不是說過：批判的武器，代替不了武器的批判。
既然這位【批判哥】這么喜歡給人當人生老師，不如讓社會也給他上堂獲益終生的寶貴課程。
而且魏昆看了眼，【批判哥】的自我介紹里寫著汽修廠的字樣，恰巧用得上。
魏昆給他發了個大拇哥表情。
“你是對的。”
“我們哪里見面？”
對面沒料到答應的這么痛快，竟是猶豫道：“你不再出個價了？”
“嗯。”
“先說好，我不去偏僻的地方，也不接受坐地起價。”
“行。”
“不是，哥們你再出個價吧，你這樣我有點慌。”
“你不要我可賣別人了。”
“我要了！先來后到！地址是……XXXXX黃河路……小區對面的羅森超市……”
魏昆重重地拍了拍副駕駛摸魚的紙車。
“走。”
紙車躺在副駕駛，明明沒連電路，7寸中控屏幕忽然亮了起來，可能是屏幕老化，色調偏暗紅。
屏幕上的地圖飛速移動，最終鎖定了信息提到的地址。
模仿拉拉的清冷聲線從外放音響傳出。
“感謝您使用玫瑰智能導航，請系好安全帶，站穩扶好，車內請勿吸煙，下一站……黃泉路！”
“那叫黃河路！還有你踏馬是轎車導航，不是公交車！”
紙車才不管。
伴隨著屏幕嘈雜的雪花點，紅色卡羅拉發動機嘯叫，直接燒胎起步，猛然竄了出去。
旁邊某車標V8的豪車車主不禁愣了下，使勁揉了揉眼睛，難以置信地道：“那玩意燒的是航空燃油嗎？”
二十分鐘后。
“嘔……”
魏昆扶著車門大吐特吐，把苦水都快吐出來了。他憤怒地拉開副駕駛車門，對著某金屬盒子上去就是一記大腳，踹的它連滾帶爬，躲到了車座底下。
他壓低聲音，威脅道：“別人精心呵護都來不及的寶貝車，就讓你這么糟踐？你不許再私自接管車的駕駛權，除非有緊急意外，明白了嗎？”
“滴！拉拉明白了。”
又是一記大飛腳。
“你是個屁股的拉拉，別把犯了事就把黑鍋往人家領導身上甩。當好你的小導航，你就是個帶路的！別給我惹事！否則下一次，等待你的就是回收銷毀，不，下崗清算！”
這句話，給紙車嚇得瑟瑟發抖。
它傻歸傻，但不代表它記不住上級領導——鬼AI拉拉的恐怖兇相。
那次公路的入職儀式上，要不是有魏昆攔著，它早就被三張嘴巴的可怕怪物吞進垃圾桶里回收了。半年道行的新人，在人家九十九年的老員工面前，連喊冤的資本都沒有。
“玫瑰智能導航內部測試版竭誠為您服務。”紙車終于老實了。
羅森便利店門口，站著一位斜斜愣愣、雙手插兜的寸頭青年。
他遠遠地見到魏昆抱著東西走過來，立刻嚷嚷道：“我是喵內可愛魚，你是閑魚上的幸福一家人嗎？”
魏昆質疑：“男的？”
寸頭青年見魏昆長得年輕、一臉學生氣質，本想耍個橫，他目光忽然撞見了什么，全然沒了網絡上的囂張跋扈，小聲道。
“哥，賬號是我對象的，我已經批評過她了。東西帶來了嗎？不是壞的吧……”
“帶來了，你車在哪？”
“哦哦，我停在小區正門了。”
趙建峰眼神飄忽，忍不住道：“哥，你那車機上紅色的痕跡、還有那鞋印是怎么……”
“紅色的是機油漏液，鞋印你別問，跟你沒關系。”
趙建峰的灰色大眾寶來，停在魏昆車的東北側，路過的時候，魏昆將智能車機的包裝袋丟回車里。這動作又是讓趙建峰目光一顫。
他驚恐地望著紅色卡羅拉副駕駛玻璃上的大片黑紅。
這玩意難道也是機油漏液？如此角度和當量，說是卡羅拉潮吹他都信！
眼前的哥們……
不會真是現殺現賣的吧？！
魏昆的聲音將趙建峰從胡思亂想中拉回來，“你不是干過汽修么，東西裝上，我陪你一段路，看看穩定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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