樂樂文學網 > 厚照大明 > 第五十五章 甚是思念
  “快去再倒些茶來……”弘治皇帝指了指御案的盤螭杯。

  蕭敬躬身領命,雙手捧著那杯子而去。

  自從朱厚照離京后,弘治皇帝每每提及他,只讓蕭敬留在身邊,而將其他宦官遣得遠遠的。

  為此蕭敬就要多做些斟茶倒水之工,不過蕭敬倒是樂意之極。

  在蕭敬離開之時,弘治皇帝又瞄了瞄手中的題本,這才合上擺至御案一側。

  未幾,弘治皇帝伸起雙手,以大拇指的指肚揉了揉額頭的太陽穴處。

  隨即,他更喃喃自語:“秦卿家前往西北不足一月,已令邊兵有所變化。雖然此役傷亡慘重,但士卒振奮,不像以往那般怯戰退守。朕的邊軍,也并非一無是處啊。”

  事實上也確是如此,大明邊軍又怎可能一無是處?

  兩軍交戰,主將的才能方是雙方勝負的關鍵所在。

  若主將平日治軍嚴明、操練得當、賞罰有度,自然能激勵士氣,打造出一支攻守兼備的軍隊。

  待作戰之時,如戰略運用得當,因應戰場之瞬息萬變,攻守果斷,自能令士卒齊心,奮勇殺敵。

  反之,如主將無能,治軍不嚴,必定上行下效,毫無斗志的士卒,又如何能同心擊敵?如此,怠戰、怯戰必是常態,甚至潰敗也屢見不鮮。

  正所謂“千軍易得,一將難求”。

  或許用后世常見的一句俗語來形容會更加合適一些,“兵熊,熊一個;將熊,熊一窩”。

  過得一會,蕭敬已經去而復返。

  接過蕭敬遞過來的盤螭杯,弘治皇帝抿了一小口茶水,又道:“此番得聞秦卿家不是報捷的捷音,朕才略為心安一些。”

  蕭敬馬上躬身道:“萬歲爺,老奴以為,秦大人定不會負萬歲爺之托。”

  弘治皇帝聽得勉強一笑:“若真能如此,邊民方得安寧。”

  稍頃,他將手中杯子往御案一放:“蕭敬,東宮所薦的另外數位卿家,如今可到了地方?已開始履職否?”

  弘治皇帝所指的另外數名卿家,是以都察院右副都御史之職巡撫陜西督理馬政的楊一清,以及掛銜監察御史之職的翰林修撰倫文敘和吏部考功司主事楊子器。

  對于這三位得東宮朱厚照所舉薦的臣子,蕭敬當然也是知道的。

  “萬歲爺,按三位大人的離京時日推算,他們如今應該才剛到地方,恐怕還沒馬上履職。”蕭敬也只能先這樣說,他沒有千里眼和順風耳。

  弘治皇帝輕吁了一口氣:“他們三人均往西北,得聞此番西北邊事之慘狀,不知會否驚恐。”

  蕭敬略一思索,便應道:“老奴以為,楊一清大人是經年老臣,有數年陜西督學的過往,對陜西邊事亦有所了解,斷不至驚恐。

  而楊一器大人,當年進士及第時,授了監察御史之職,數年前于常熟縣任知縣,興修水利,筑建堤防,多有德政。后升任吏部考功司主事,常對邊事有建言。如今,只不過重操舊職,想來也不會驚慌。”

  弘治皇帝聽得頻頻點頭,似乎是認同蕭敬之意。

  “要說有影響,或許就只有倫大人了。他自于殿試摘得狀元,被授為翰林修撰,至今還不足三年,更無外放經歷。”

  對于楊一清、倫文敘和楊子器的經歷過往,蕭敬可謂信手拈來。

  不過,也由不得他不信手拈來。

  這三人經常被弘治皇帝提起,一提起就問及三人的狀況,他蕭敬又怎能不加以重視?

  因這些人均為東宮朱厚照所舉薦,弘治皇帝才特意交待蕭敬要多留意一番。

  弘治皇帝所說的“留意”,其實只不過是他想多了解這三人的狀況而已。

  但蕭敬聽到之后,又那里敢輕視,隨即安排東緝事廠暗中查探起楊一清、倫文敘和楊子器的行蹤,并且專門作好記錄定時上呈,以應對弘治皇帝的時不時問起。

  楊一清、倫文敘和楊子器自然不知自己竟已被東緝事廠“留意”起來。

  這種“優待”,以往只會發生在那些將要倒大霉或被有意打壓的臣子身上,想不到如今竟發生在他們這幾位新任職官的頭上,也算是開了東緝事廠的先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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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午時過了二刻,自武英殿移駕回乾清宮的弘治皇帝,剛走下御輦,正準備跨進乾清宮大殿的門檻,一道小身影已經從殿里面跑了過來。

  與之同時而至的,是一道甚為喜悅的清脆之音:“父皇,你可回來了,榮兒等得都快睡著啦。”

  弘治皇帝本有些錯愕的臉,聽得這聲音,已滿是笑意,出現在他面前的是朱秀榮,他的女兒。

  他心中一暖,邊往殿里走,邊問道:“榮兒,如今已是午時,為何不在坤寧宮好好陪你母后用午膳,反而跑來乾清宮?”

  朱秀榮嘻嘻一笑:“父皇,榮兒來乾清宮,自然就是找父皇的。榮兒等父皇都快半個時辰了。”

  弘治皇帝一臉驚訝,問道:“這就奇怪了,為何要等朕回來?”

  “等父皇的,可不止榮兒一個,”朱秀榮頓了頓,轉頭往殿里嚷了聲,“小弟,你還躲著呢,還不趕快過來給父皇請安。”

  她話音剛落,殿內出現另一道小身影,怯生生地走了過來,竟然是朱厚煒,原來他剛才一直躲著。

  未幾,他來到弘治皇帝跟前,輕聲喚道:“父皇……”

  弘治皇帝“嗯”地應了聲,沒有剛才對待朱秀榮那么溫和。

  這兩姐弟也不知道因何事,竟雙雙跑來乾清宮,關鍵現在正是午膳時。

  就在弘治皇帝思疑之間,朱秀榮已經問道:“父皇,皇兄到底去哪里了?今日你能告訴榮兒了么?”

  弘治皇帝聽得一愕,少頃,微微一笑:“榮兒,原來你來乾清宮是為這事呢?半個月來,你已先后問了三回。”

  朱秀榮故意皺起眉頭:“誰讓父皇一直都推搪,遲遲不肯告訴榮兒。榮兒自然要一直追問。”

  一語剛了,她更嘟起小嘴:“父皇,你都不疼榮兒了。”

  弘治皇帝啞然失笑,見這女兒故意耍小脾氣,心中又是一暖:“你這孩子,朕又怎會不疼你。”

  朱秀榮聽得頓時笑了起來:“既然父皇疼榮兒,那就快告訴我,皇兄去哪里?他要做什么?我甚是思念他。”

  朱秀榮說自己思念朱厚照,只勉強算是,其實她更好奇朱厚照的去向。

  這些年來,朱秀榮頗受朱厚照影響,雖是女兒身,卻事事學朱厚照。

  上個月知道朱厚照竟然獲得弘治皇帝準許出宮,她是自然好奇連連。但當時朱厚照只說離宮一趟,因何事去哪里,就沒有告訴她。

  朱秀榮話音一落,馬上拉扯了一下站在自己身邊的朱厚煒。

  朱厚煒似突然醒覺:“父皇,我亦甚是思念皇兄。”

  想來,他說的這句話多半是朱秀榮所教。

  弘治皇帝望了望朱秀榮,又看了看朱厚煒,說道:“榮兒,煒兒,并非朕不愿意說。”

  朱秀榮笑意滿臉地望著他,馬上道:“既是如此,那請父皇快說。”

  “但朕答應了你皇兄,不能告訴你們。此乃朕之諾言,要知道,君無戲言。”

  見朱秀榮又皺起眉頭,弘治皇帝笑道:“榮兒,你只須知,你皇兄是去做一件了不得之事,若成功,將是大功一件。”

  朱秀榮皺著眉,無計可施。

  朱厚煒突然說:“父皇,難道皇兄是要炙烤一只大羊羔么?”

  朱秀榮被他逗得一笑,笑罵起來:“小弟,你就知道吃。”

  弘治皇帝聽得緩緩搖了搖頭。

  朱厚煒也笑了起來:“中秋的時候,皇兄炙烤的羊肉太香了。等皇兄回來,我一定要他再炙羊羔……”

  正在這時,一道聲音傳來:“榮兒、煒兒,怎么還在乾清宮,遲遲不回去用午膳?”是張皇后的聲音。

  坤寧宮的宮女之前已經多番前來乾清宮,卻一直叫不動朱秀榮和朱厚煒,張皇后只得親自來,要兩姐弟回坤寧宮用午膳。

  朱秀榮見得頓時笑顏逐開,馬上迎過去:“母后,你來得正好,你快幫榮兒勸勸父皇,讓父皇告訴榮兒,皇兄到底去哪里了?”

  朱秀榮似乎也知弘治皇帝比較在乎張皇后之言,但她不知道的是,有時候弘治皇帝不一定會聽張皇后的,甚至會略加斥責。

  就如中秋時,張皇后為她兩兄弟貿然去武英殿,就曾被弘治皇帝不輕不重地說了一通,雖然表面上沒有斥責的言語,卻隱含斥責之意。

  弘治皇帝聽得輕嘆一聲:“榮兒,剛才朕才說過甚么?人不可無信,朕既然答應你皇兄,又怎能失信于他?”

  張皇后嘴角一扯:“榮兒,你可別為難你父皇。等你皇兄回來,你再問他不就好了么?”

  其實張皇后也知道朱厚照去了哪里,不過弘治皇帝要她噤聲,斷不能外傳給第三人知道。

  鑒于弘治皇帝在武英殿的那一次輕斥,她對朱厚照的行蹤仍守口如瓶,沒有對其他人提起過,包括朱秀榮和朱厚煒在內。

  朱秀榮“唉”地嘆了口氣:“等皇兄回來?那要等到什么時候?”

  弘治皇帝應道:“不會很久。”

  話雖如此,但他心中清楚,朱厚照回京之日還為時尚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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