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卿家,起來吧。”朱厚照波瀾不驚。
再次謝恩后,王璟這才緩緩站了起來。
“王卿家,好久不見。”朱厚照又道。
“微臣上回覲見殿下,乃去歲殿下千秋節之時。”王璟微躬著身軀。
朱厚照笑:“倏忽已一年矣。”
“若微臣沒記錯,數日前乃殿下千秋節。”王璟恭敬地道。
朱厚照點了點頭,笑意不減:“王卿家記性甚佳。”
王璟卻暗暗在思索,殿下千秋之時竟已至南直隸?隨即想起朱厚照歲數,他心中更驚,為何皇上竟放心殿下離京南下?
雖然他心中如此想,卻不敢出言問為何,未幾,躬身又道:“微臣萬萬沒想到,今日竟于揚州得以覲見殿下。”
“王卿家,孤此番至揚州,你乃因由之一。”朱厚照嘴角帶笑。
王璟愕然:“因微臣?”
“可知孤因何事?”朱厚照笑。
“微臣不知……”
朱厚照指了指站于旁邊的牟斌:“牟指揮使適才所問,便是孤之囑托。”
王璟恍然,原來牟斌是受這殿下所指使。
朱厚照輕笑一聲:“沒想到王卿家竟然守口如瓶……”
王璟微躬了躬身,似不知如何回應。
“王卿家,今歲開春你擢升為都察院右僉都御史,清理兩淮鹽政之時,可還記得皇上之敕令?”朱厚照又道。
王璟恭敬地應道:“臣謹記于心,不敢有絲毫忘卻。”
朱厚照瞥了他一眼:“既然你謹記于心,那便好。孤帶來皇上口諭。”
在王璟的愕然之中,朱厚照已輕喝一聲:“王璟聽旨。”
“臣王璟恭迎圣意。”王璟自然只能跪伏在地上。
朱厚照輕咳一聲:“王璟,今歲開春,朕擢爾為右僉都御史清理兩淮鹽政,至今已過數月矣,到底成績何如?爾須速速道來,切莫有絲毫隱瞞。”
跪伏在地的王璟略為遲疑,已叩了叩頭:“臣遵旨……”
朱厚照朝他揚了揚手:“口諭已畢。王卿家先起來吧。”
在王璟緩緩站起之時,朱厚照又道:“如今,你可一一道來。”
“殿下,整飭兩淮鹽政,可謂舉步維艱。”
朱厚照“哦”了聲。
“一時之間,微臣卻不知從何言起。”王璟輕嘆一聲。
朱厚照嘴角一撇:“孤來問,你來答。”
“微臣謹遵殿下之令……”王璟微躬著身。
“孤先來問你,如今各鹽場的小灶貧難,得到妥善解決否?”
王璟聽得臉露為難之色。
略等了片刻,朱厚照嘴角一扯:“孤替你說了,并沒有,是吧?”
“微臣惶恐……”
“一句惶恐,便可以解決?”朱厚照輕哼一聲。
王璟低著頭,不敢回應。
“你莫以為孤空口無憑,冤枉于你?”
“微臣不敢。”
“剛至淮安府,孤已遇見數名逃難的灶丁。”
王璟滿臉愧色,也不等朱厚照喝令,又跪了下去:“臣有愧。”
朱厚照沒有阻止他,繼續道:“那孤再問你,鹽徒興販私鹽,可曾懲處過?”
王璟跪著不敢動。
“沒有懲處,對吧?”朱厚照竟然笑了笑。
王璟跪伏著的身軀微微顫抖著。
“那么,假托名目夾帶私販的公差,可曾擒拿懲治否?”朱厚照沉聲道。
王璟仍跪伏著,口中道:“臣萬死……”
朱厚照沉聲道:“凡此種種弊端,敕令均道得清清楚楚,為何毫無寸進?”
“臣萬死……”王璟又道。
朱厚照笑了起來:“若能整飭鹽政,孤倒想立馬賜你一死……”
王璟身軀一震,不敢出言回應。
未及片刻,朱厚照已輕嘆了聲:“先留你這勉強可用之軀,以觀后效吧。”
王璟暗吁一口氣:“微臣謹遵殿下之令,微臣定盡全力。”
朱厚照不置可否,又問道:“那杜似蒲,你頗為熟絡?”
王璟愕然:“殿下,他乃微臣的多年好友,常有往來。”
朱厚照口中所說的杜似蒲,即是不久前和王璟推杯倒盞的那位杜老爺。
聽到王璟的回應,朱厚照只“哦”了聲,沒有繼續再追問下去。
這反讓王璟心生怪異之感,殿下就這般問一問而已?
過得一會,朱厚照道:“王卿家,起來吧。”
跪得膝蓋已有些疼的王璟,連忙謝恩,雙手撐著地面,緩緩站起。
“可知孤為何南下?”朱厚照又道。
王璟搖頭:“微臣不敢猜。”其實他心知肚明。
“皆因兩淮鹽政整飭遲遲無果,邊地軍需已不濟。”
王璟又請罪,心中暗道,為何皇上竟會讓殿下前來區處?
望著王璟一副難以置信的模樣,朱厚照笑道:“王卿家,莫非以為孤乃虛言?”
“微臣不敢。”王璟躬身。
朱厚照已朝何文鼎招了招手:“取圣旨來。”
何文鼎似早已準備,未及片刻,雙手持著一黃綢卷軸而至。
在王璟驚愕之時,朱厚照再道:“小鼎,打開圣旨給王卿家覽閱。”
何文鼎應了聲諾,隨即朝著王璟輕喝:“王璟,跪下迎旨……”
王璟又跪了下去。
何文鼎并沒有宣讀圣旨,只展開讓王璟一覽。
這道圣旨果真如朱厚照所言,因王璟整飭兩淮鹽政久無成效,支邊大受影響,這才讓朱厚照南下全權區處,還令王璟聽憑朱厚照差遣,諸如此類。
在圣旨的最左側,加蓋著鮮紅奪目的“皇帝之寶”印章,作不了假。
覽閱完畢,王璟再次跪伏在地,口中連稱有罪。
“起來吧……”
又起又跪,王璟已經麻木。
“王卿家,明日便要起行了。”
“殿下,去往何處?”王璟不明白。
“奔赴鹽場……”
王璟愕然。
朱厚照輕皺了皺眉頭:“難道王卿家沒到過鹽場?”
王璟尷尬一笑。
“若不至鹽場,談何整飭?小灶為何貧難,如何得知?又如何區處?”朱厚照輕嘆一聲,“孤暫不究你過往,自此用心效力。”
王璟滿臉愧色,躬身應諾。
不一會,朱厚照將牟斌喚到跟前,再對王璟道:“明早,你與牟指揮使同至兩淮都轉運鹽使司。”
牟斌聽得臉帶笑意,王璟雖然心有疑惑,仍應了聲諾。
“至于何事,牟指揮使自會告知你。到時應如何區處,你聽他之言即可。”
王璟那敢不從。
朱厚照又對劉瑾道:“小瑾,于悅安客舍為王大人安排一間廂房,讓他隨時聽候差遣。”
在劉瑾應諾的同時,王璟卻道:“殿下,微臣的兩名隨從仍在別處。”
“孤知道,你拜訪那杜似蒲之前,已令他們于福至客舍等候。”
王璟一愕,殿下竟然知自己的行蹤?但瞥見牟斌在旁,他心中頓時釋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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