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終,第一局的小比分定格在13：11，而此時的比賽耗時不過是六分十一秒。
要是去掉雙方撿球所耗費的時間、以及期間其中一方的得分達到六分后兩人走到裁判桌前擦汗的這些“多余的時間”，純擊球的比賽耗時只有短短的三分鐘出頭。
可謂是活生生地打了個對折。
——而第一局的最終勝利屬于奧古斯特。
當裁判的宣判聲響徹全場時,觀看比賽的人們這才后知后覺地長舒一口氣。
頓時，有幸身在現場的球迷們紛紛下意識地看向坐在身邊的人,他們必須說點什么，必須說點什么……必須說點什么！那是一種幾乎要把他們活活撐爆的傾訴欲望，隨之,不出所料的,他們看到了無數個和自己一樣在四處張望的人,并且,當視線相交的一瞬,也不出所料地在對方的眼底看到了一張有些泛紅的臉。
——那是屬于自己的臉。
通過迅速拉近到觀眾席的近鏡頭，不難發現,此時此刻，現場球迷們的表情竟然極為一致。
——都是扭曲地滿面漲紅。
憋的。
興奮的。
緊張的。
解說室里,蘇舟也是如此。
……哦不，應該說，幾秒鐘、幾分鐘前的蘇舟也是如此,但是在局與局之間的一分鐘休息的現在，他已經稍微冷靜了下來。
——冷靜，沉淀,捕捉細節，然后開始思考。
這也很好理解，當正處在某個特定的場景里時,人的情緒總是很容易被外人與外界合力帶動,但是當脫離——哪怕只是短暫地脫離了那個場景,跑得沒影的理智便也多少就回來了一些。
蘇舟現在就是脫離了那個讓人狂熱振奮的情景、變成了[我終于能稍微思考一下了]的一種狀態。
這么一思考……
……解說室里的粥緩慢地眨了眨眼，倒也不是發現了哪里不對，就是……
這不是在說大話，也絕對不是在自說自夸，蘇舟滿足又冷靜地在腦中回味起第一局比賽里的諸多細節，然后他就覺得……
……這真的就是認真起來的奧古斯特與認真起來的安吉洛了嗎？他們兩個的實力真的“只是”這樣嗎？
——起碼奧古斯特的實力絕不只是這樣。蘇舟近乎是發自本能地想。
而安吉洛……
這就有點難以思考了，畢竟沒人知道這位意大利人的實力究竟是怎樣的，只能說這一局里的安吉洛·比安奇確實是在不走尋常路，在本場比賽里所表現出來的整體水平與掌控力度也已經遠勝以往，但是……
恰好，這時的意大利解說安東尼開始拍著桌子哈哈大笑，一副活活高興壞了的模樣，什么，你說第一局不是德國人贏了嗎，為什么作為意大利人的他還能這么開心的笑？放屁咧，德國人贏不贏重要嗎？最重要的是第一局里的安吉洛·比安奇好像真的不摸魚了誒！
這就足以讓人涔然淚下。
無數的意大利球迷又心酸又高興，他們真的是太容易被滿足了。
“蘇！”安東尼高興得臉蛋發紅，“上頭吧！！是超級讓人上頭的一局比賽吧！比安奇棒透了吧！”
此時的蘇舟已經稍微冷靜了一些，但是他依舊很上頭似的壓著嗓子低吼：“對！是很上頭！我想沒有人不會為這一局比賽上頭！這簡直讓我渾身的血液都燃燒沸騰起來了！”
——對，上頭。
說完這句話的蘇舟暫時閉麥，任德意兩國的解說開始在他的左右兩邊唇舌交鋒。
而他自己……
蘇舟想，他為什么“這么上頭”呢？
好吧，如果有人要問，這么精彩的比賽難道不值得上頭嗎？
——值得，當然值得上頭，但好像不至于這么上頭。
這才是蘇舟在脫離激戰環境后迅速冷靜下來的直接原因，同時也是他在內心質問“奧古斯特和安吉洛的最高水平只有這樣嗎”的直接原因。
而讓這樣的質問從心底滋生然后迅速燎原的根本原因則是——
……他并不認為“第一局里的這個奧古斯特”與“第一局里的這個安吉洛”能強得過全盛時期的他自己。
對，如果只是第一局這樣的水準，奧古斯特和安吉洛都打不過全盛時期的他。
要是把這個狀態的兩位top級先生精準投放到他原本的世界，最有可能造成的結果是，世界前三乃至是世界前五都極有可能——不，應該說“絕對”無法被屬于中國的大紅色攜手拿下了。
至于他世界第一的位子？
估計也沒法坐得那么穩了。
——不過也僅僅是“沒有那么穩”的程度罷了。
雖然可能會經歷一番苦戰，不過在仔細比對一番后，蘇舟還是非常冷靜且客觀地認為，苦戰不代表敗北，不輕松不代表失敗，如果對上剛剛結束的那一局里的奧古斯特與安吉洛，這個“即將十七歲的自己”是必敗無疑的，可是全盛且持續上升時期的二十二到二十六歲的那個自己——或許二十六歲后的自己也依舊是全盛上升或全盛持平狀態呢？不過這個答案蘇舟就不知道了，畢竟他在二十六歲的時候就選擇了退役，繼而在退役發布會召開之前意外來到了這個世界。
總之，他的實力巔峰可能不止到二十六歲，但是這個答案沒人知道。
而他認為“全盛時期的自己”可以拿下這個狀態下的奧古斯特與安吉洛。
清晰地認識到這一點之后，蘇舟才頓時覺得自己剛才的上頭好像真的是過于上頭了……
……就，雖然也沒什么，不過好像有點沒見過世面（？）的樣子。
蘇舟換了個坐姿撐著臉，轉頭看了看自己的左右，德意兩位解說爭吵得愈發激烈，很顯然，以13：11的小比分輸掉了第一局——重點是第一局比賽里的安吉洛·比安奇竟然支棱起來了！！——這一個事實似乎給了所有的意大利球迷們膨脹到無限大的信心，體現在安東尼·盧梭西的身上就是讓他戰力爆炸瘋狂輸出，讓德國解說弗雷德里克數次哽住噎住。
……然后弗雷德里克也深吸一口氣站了起來（x，讓對方知道憤怒起來的德國人也沒有那么好惹。
蘇舟：“…………”
粥眨眨眼滿意了。
好的你們繼續吵！這碗粥正好少說兩句話！
蘇舟趕緊撈起水瓶又喝了小口，他瞄了一眼時間，腦速和現實世界的時間流速當然是不同的，一分鐘的休息時間這才過去了二十一秒。
閑著也是閑著，蘇舟順著剛才的思路繼續神游天外。
首先，再明確一下大前提。
1：對于現在這個下個月就要十七歲的自己來說，對上第一局的奧古斯特與安吉洛都屬于必敗無疑，能拿下三分應該可以，撐死能拿下五分都屬于神仙保命。
2：如果是上個世界的全盛時期的自己，不用神仙救命也可以反向拿下這兩位top級先生，盡管一番苦戰和焦灼是少不了的，但是最終勝利還是問題不大的。
……唔，就是他的世界的第二到第五的世界排名可能不時就要變動一下了。
……慢著，世界第二與世界第三幾乎被奧古斯特與安吉洛穩穩坐住也不是不可能？
……不，只是第一局的這個水平的話，中國隊這邊也不是完全沒有一戰之力，蕭澤那家伙應該是輸多贏少，但是牧銳的話大概還是能支棱（？）幾下……
把昔日的國乒三巨頭在腦子里仔細地轉了一圈后，蘇舟心里有數了。
簡而言之，他自己不危，他自己的統治級壟斷也不怎么危。
而中國隊雖然沒那么危（還有他在呢），但中國隊的統治級實力就變得有些不一般的危。
所以，綜上一分析，在剛才的比賽進行時，他到底為什么那么上頭呢？活像他從未見過這么“高水平”的比賽，奧古斯特和安吉洛的發揮堪稱遠超預期的不可思議一般。
蘇舟：“…………”
蘇舟撓頭。
蘇舟決定繼續深想。
而想著想著，除了當時沉浸在那個腎上腺素飆升的狂熱場景里之外……
……等等。
蘇舟覺得自己找到了答案。
而這個答案大概可能從根本上來說，還是要歸功于安吉洛·比安奇的…？
蘇舟：“…………”
就，怎么說呢，雖然這人的開局不散漫好像也不是第一次了——這樣的特殊待遇給了半決賽時的羅德里格斯——但是，奧古斯特和羅德里格斯之間確實是存在實力差距的吧，然后和羅德里格斯水平相仿的他自己、這只貂貂粥現在和奧古斯特之間也是存在實力差距的吧？
雖然無法以一概全，但是[實力差較大之間的比賽]、[實力差較小之間的比賽]、[實力差幾乎不存在之間的比賽]——
這三類化學試劑的反應是不一樣的，一下子炸出來的效果自然就更不一樣了。
他確實是從第一球開始就敏銳地察覺到了這一局比賽好像不太對勁，從第二球開始就有了“這個奧古斯特”與“這個安吉洛”的水平都很精彩、這一局比賽超值得期待的認知……
……等會，這里好像還要插入一個重點。
——那就是沒有很重要（？）也確實很重要的菲克·霍夫曼。
更準確的說，是不久前的菲克VS奧古斯特的半決賽時，菲克·霍夫曼那堪稱擺爛的表現。
——擺爛的菲克·霍夫曼VS奧古斯特·沃爾夫。
——似乎沒那么散漫的安吉洛·比安奇VS奧古斯特·沃爾夫。
一個是擺爛至發球都能失誤掉球，還一度被打到一分不得。
另一個是第一局就打到爭球，至少是把比賽打得互有來往。
就，這兩種情況的化學反應他媽的能一樣嗎？
——不說最最客觀的數字比分了，從視覺效果上來看就不一樣啊！
想到這里，蘇舟茅塞頓開，幾個正面buff立馬就疊了起來。
為什么第一局比賽這么這么的好看刺激牽動人心呢？
這是一個多因素綜合的結果。
1：最直觀的視覺效果。
2：安吉洛·比安奇開局不散漫。
3：對手是穩坐世界第一的奧古斯特·沃爾夫。
4：菲克·霍夫曼“珠玉在前”無比擺爛。
單單前兩條就足以讓絕大部分的球迷上頭瘋狂了，更何況是現在的四者疊加？
就連蘇舟都一度淪陷了。
然而，事實上呢？
——這確實是一場超水平的比賽、是一場非常優秀的比賽，但是，真的要和全盛時期的他相比一下的話，無論是這一局里的奧古斯特還是這一局里的安吉洛，確實又還沒到那么“頂尖”的程度。
更何況……
……拋開任何的上頭情緒、以最最客觀的上帝視角——好吧，當然是以他的眼力實力為基準的上帝視角——雖然這一場比賽和參賽的兩位選手都他媽的棒透了，但是，拜托，在一分鐘的休息時間過去了足足近五十秒的現在，在提到了菲克·霍夫曼這個“關鍵人物”后，蘇舟一拍大腿又反應了過來。
別看奧古斯特好像很牛逼也確實很牛逼，并且幾分鐘前的他還不假思索地使用了諸如“把教科書搬進現實”、“恐怖谷效應”、“勤勞織網的小蜘蛛”等各種比喻，但是，但是！但是——
奧古斯特在這一局比賽里表現出來的水平、甚至要略遜于對菲克的那一場半決賽好嗎？！
（菲克：？）
如果說蘇舟愿意給半決賽里VS菲克的那個奧古斯特·沃爾夫打出九點八分的高分，這一局里的奧古斯特其實只有九點三分甚至八點五分吧。
這樣打分的原因絕不是因為奧古斯特在對陣菲克時打出了徹底的碾壓局、把世界第一的名頭彰顯得更為強大，而是從雙方的對峙交板等諸多細節來說，確實是VS菲克的半決賽里的奧古斯特的發揮要更加恐怖。
這份“更加恐怖”不是因為菲克的擺爛或是安吉洛的暫時不散漫。
純屬是奧古斯特的個人表現問題。
一個優秀的對手或許可以讓這一局的比賽變得更精彩，但是一個不優秀或不夠優秀的對手卻絕對無法影響到另一名球員自身的發揮。
所以，總結一下。
讓他在之前的幾分鐘里瘋狂上頭的幾個核心原因。
1：在那個讓人上頭的大環境里。
2：比安奇先生你不走尋常路出來背鍋啦！！！
3：當然也有這碗即將十七歲的粥確實打不過這兩位top級先生的客觀原因。
4：菲克，擺爛的菲克，讓明明可以很激烈的半決賽變成了視覺效果上的碾壓局，而決賽的第一局則是來往相對至讓人的腎上腺素幾次狂升。
畢竟，碾壓很爽，但還是交板對局才更加刺激。
至此，徹底想明白的蘇舟：“…………”
一句話隱約浮現在蘇舟的腦海里。
——第一局里的奧古斯特和安吉洛好像“不過如此”。
……不過如此？
那隨之涌動起來的這股情緒又是什么？是[失望]嗎？
……不，不是失望。
蘇舟沒失望。
蘇舟更精神了。
因為那個聲音又響了起來。
那個聲音……
……是這段深入思考開始前的、最初的那個聲音。
——這真的就是認真起來的奧古斯特與認真起來的安吉洛了嗎？
——他們兩個的實力真的“只是”這樣嗎？
蘇舟其實不知道答案。
但是看看不時出現在鏡頭里的現場球迷們的表情、在實時留言板里瘋狂刷存在感的場外球迷們的言論、包括激烈爭吵了一分鐘的德國解說與意大利解說……
似乎所有——不，嚴謹點吧——似乎絕大部分人都在興奮，都在激動，都覺得自己已經看到了巔峰，他們認為今晚一定會是一場精彩到爆炸的比賽，更甚至還有不少資深專家（資深老球迷or退役球員）紛紛發推開麥，表示這場比賽里的安吉洛·比安奇已經是前所未有、而奧古斯特·沃爾夫也在對方的刺激下有所“突破”……
哦，哦，哦，是的，是的，就連幾分鐘前的他自己也在想，這是一種他在之前的比賽錄像里——奧古斯特與安吉洛的歷場比賽里——從未看過的一種比賽。
——可是這又能說明什么呢？
在[安吉洛·比安奇開局不散漫、第一局到爭球]的大前提下，過去的所有發生在奧古斯特·沃爾夫與安吉洛·比安奇之間的比賽錄像，都如同精美的廢物一樣。
蘇舟低下視線，在官方提供的專用轉播平板里，他看到了不少資深球迷與已退役球員的激動發言。
【我發誓今夜是巔峰之戰……】
【這是安吉洛·比安奇的最高水準！！】
【奧古斯特的發揮一如既往！至高而穩定！】
【天吶我是該遺憾我已經退役、還是該慶幸我已經退役……】
【這就是巔峰的人類最強！！這就是乒壇的實力天花板！！】
【如果我依舊活躍在賽場之上，我甚至覺得我無法從第一局狀態里的這兩人手里拿到哪怕三分！有一分或許就已經不錯了……這兩人實在是太可怕了，而這似乎也在無聲中向我們證明了一個一直被人們紛爭不休的論題：認真起來的安吉洛·比安奇是怎樣的？——我想我們已經見到了。】
【…】
【……】
這些人說的對嗎？他們說的不對嗎？他們覺得這就是正確了嗎？又是所有人都在以自己的視角為世界中心而開麥嗎？
蘇舟覺得自己仿佛被分成了兩部分。
一部分在以一種他自己也不太懂的語氣說：他們也只是這樣啊。
另一部分卻在很倔強又很堅持地反駁著：拜托，想想也知道——這是理所當然的事情吧，他們、不是說正在各抒己見的這些人，而是“他們”、奧古斯特與安吉洛這兩個人，無論是他還是他，他們兩個當然不只是這樣啊。
前一種聲音似乎一閃而逝。
于是后一種聲音愈發洪亮震耳。
蘇舟自己也說不清是為什么，明明他自己相對于“奧古斯特·沃爾夫”與“安吉洛·比安奇”來說也只是個“外人”——任何人于任何人之間都可以被廣義地定義為“外人”——但是，該說是直覺嗎，還是靈感呢，是一種沖動嗎，或是一種期待呢，又或者只是……自大一點的惺惺相惜呢。
蘇舟想，怎么能只是這種程度呢，怎么能只是止步于此呢。
不能，不能，不能。
所以他沒有感到失望，想明白前因后果后，蘇舟意識到他手心處、右手手心處的溫度很高……并且還在持續升高。
——這是[期待]。
無論是從長遠來說，還是從當下來說，蘇舟現在真的只覺得興奮得停不下來，他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緒了，他本以為會多少滋生的嘆息和失望完全不見蹤影，他甚至還想著他或許會來一段幾秒鐘的鄧布利多搖搖頭，但是呢？
沒有，沒有，都沒有。
這一刻的他只是覺得又興奮又好奇。
——安吉洛·比安奇為什么開局不散漫了呢？
——不僅是不散漫，徹底認真起來、將自己的實力發揮到極限的安吉洛·比安奇又是怎樣的呢？
——火力全開的奧古斯特又會是一副什么樣子？
——這兩人的最高峰、還有著巨大的成長空間的羅德的最高峰、尤利安的最高峰、安德烈的最高峰、米格爾的最高峰、尚不知姓名的球員們的最高峰……
以及，尚且稚嫩蹣跚學步中的、中國國家隊的最高峰。
……啊，好期待啊。
蘇舟久違地、再一次地、體會到了名為“未知”的迷人感。
那些短期內無法碰觸的遠景是如此的讓人著迷與期許。
更別論是近在眼前的——
“裁判揮手了揮手了！第二局要開始了！”
蘇舟興奮地拍桌抖腿，只想比賽開始的快點快點再快點，畢竟這個狀態的安吉洛·比安奇確實不同尋常，奧古斯特也多少需要一個觀察期去適應一下吧？
所以說，第一局的比賽確實很精彩，確實非常非常的精彩。
但是，第一局又算得了什么呢？
第一局的比賽已經是過去式了！
——說不定第二局的比賽可以更精彩啊！！！
蘇舟徹底地飄了起來。
而此時，場中，在裁判的示意下，奧古斯特與安吉洛紛紛放下了汗巾與水瓶，再次走向了球臺的兩端。
吵了一分鐘的意大利解說與德國解說也在導播的呵斥下不得不暫時休戰。
而他們一休戰再一低頭……
……就被屏幕里無比憤怒的實時評論們糊了一臉。
【真不敢相信！你們竟然真的把寶貴的一分鐘都吵了過去？？！】
【該死的！我不想如此粗魯，但是你們、安東尼·盧梭西和弗雷德里克·施瓦茨！你們該死的是不是忘了什么？！無用的吵架讓你們如此上頭嗎？！】
【我當然支持我們本土的大天使先生！意大利雞翅世界第一！但是，看在上帝的份上，我親愛的安東尼、還有隔壁的施瓦茨先生，你們兩個還記得我們本來可以擁有什么嗎？】
【我想聽中國蘇的那個[我個人的淺薄又簡略的技術分析]！！——我們不是說好了嗎？只要投票留言的人夠多！蘇他自己說了！他會在一分鐘休息時說說他所看到的技術細節！！我想聽！！想聽！！！】
【特邀嘉賓的存在是有其意義的，弗雷德，我真的愛你，隔壁的盧梭西先生，我也很喜歡你的解說風格，可是，我想聽中國蘇的淺薄技術分析，求求你們。】
以上這些還是說辭比較文雅的，當然還有更多直白了當且不怎么文雅的。
對此，被抨擊哭訴的兩位解說：“…………”
他們對視一眼，仿佛時間靜止，尷尬地只想鉆進地縫。
蘇舟當然也看到了這些評論，同時也接收到了德國解說的眼神求助與意大利解說地捅捅胳膊。
蘇舟：“…………”
唉，誰叫這碗粥就是這么的好心又心軟呢。
更別說他這會的心情還尤其的好，可謂是大道成仙（？）神清氣爽。
蘇舟扶穩了話筒，巧妙地化解了這一份尷尬：“抱歉，朋友們，請不要誤解我們的兩位解說，其實是因為我在上一局的最后的幾球里講了太多的話，所以在情緒稍微冷靜后，嗓子就后知后覺地疼了起來……”
？！
剛剛松了口氣的德意兩位解說立馬齊刷刷地轉頭看向蘇舟，眼神無比驚恐。
蘇舟對兩人擠擠眼。
……兩人懂了。
不過蘇舟倒也不全是胡扯，在上一局的后半段上頭開麥后，他的嗓子確實產生了些許的干痛感，雖然并不嚴重，但是能少說點話當然是更好的，更何況，多虧了兩位解說在吵，他才能趁著那一分鐘的休息時間，深入地把自己……或者說是把各種各樣的事情都由淺及深地思考了一下。
有些思考是必須限定在某時某刻的，好比這次。
如果沒有那不被打擾的一分鐘……
……雖然也不知道沒有那一分鐘會是什么樣子，但總之不是現在這個樣子。
蘇舟低下頭，看著頓時增多的表達關心與慰問、乃至是有些慌里慌張的實時評論，放輕了聲音笑了起來：“我很好，大家別多擔心，我喝點水安靜個幾十秒，再含一片潤喉藥就好很多了，弗雷德里克與安東尼也是為了不讓大家無聊——看他們吵架真的很下飯不是嗎？哈，弗雷德，安東，別打我別打我，我是說你們兩人的唇槍舌劍極為精彩。”
“說回正題，讓我們來看看，兩位選手已經站在了球臺的兩端……第二局由身著白色球衣的德國球員、奧古斯特·沃爾夫率先發球！”
“——好了！”蘇舟不由抬高了音量，“再次興奮起來吧朋友們！讓我們一起來繼續享受這一場棒透了的比賽吧！”
大概是蘇舟剛才提到了嗓子發痛的原因，在比賽開始前的最后時刻，攝像極為罕見地給了解說室一個鏡頭。
于是，下一秒，人們看到，那個中國解說——不，中國球員的眼中熠熠有光。
他好像在發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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