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茉坐在帳內,心緒不寧地看著對面的沈藍,注意到后者同樣面色凝重。

  該準備的東西都已準備妥當,就等沈月晞回來了。

  一個時辰前,沈月晞神秘兮兮地離開軍營不知道去做什么,只是告訴沈藍讓士兵們悄悄準備行囊,兩人抬一個傷者,要走大家一起走。

  沈藍已經吩咐千夫長們按照沈月晞的指示行動,現在大家要做的就是等待。

  “嫂嫂……她真的可以帶我們走嗎?”蘇茉忍不住詢問,“一旦失敗了,可有性命之憂。”

  沈藍道:“若是以前我認識的妹妹,我絕對不相信她能做到。不過她跟著妹夫一路征戰至今,我相信她只要說出來,就一定能做到。你不相信她嗎?”

  蘇茉連忙搖頭道:“我信她。但我夫君的大軍就在山下,若是發現了必定會追殺過來。”

  “妹妹絕不會拿大家的性命開玩笑,”沈藍看向蘇茉,“倒是你,你為什么決定跟著我們走?”

  蘇茉雙手絞在一起用力握著,道:“她勸過我好幾次了,我一直很猶豫。知道北珩做了那些事后,我不知道我要怎么辦。”

  就是現在,她也是毫無主見的。與其說她同意跟沈月晞逃走,倒不如說她是不知道自己該做什么。在她的一生中從未有過這樣的經歷,在這場巨大的變故前,她完全不知所措了。

  沈藍道:“他已經不是你認識的那個蕭北珩了,離開他是對的。他如果真心對你的話,絕對不會打你的。”

  蘇茉苦笑一聲:“姐姐,你說的容易,想想蕭凱是怎么對你的。可嫂嫂從永威救出你后,你不一樣又回去找蕭凱了。”

  沈藍被蘇茉說中心事,沉默下來。

  當初沈月晞辛辛苦苦把她從永威救出來,本以為就此脫離苦海。但后面得知蕭濯軍戰敗,她第一時間想的就是回去找蕭凱,正是這個舉動導致了她的左手被蕭北珩砍掉。幸好蘇茉私下放她離開,要不然她的性命都保不住了。

  蘇茉道:“我和嫂嫂說過,我們女人嫁雞隨雞嫁狗隨狗。離了北珩,我就什么都沒有了。”

  “你說的對,我能理解你現在的心情,和我那個時候是一樣的,”沈藍向前探身,雙手握住蘇茉的手,“我那時也想的是一旦離開蕭凱我就什么都沒有了。但是你看,我現在在西涼女王麾下當軍師,有俸祿,有地位。離了男人我們一樣可以活得很好。”

  “那是姐姐你天賦異稟,”蘇茉微笑著搖頭,淚光隱現,“我什么都不會,從小到大我學的都是無用的東西,我只是個廢物。”

  “你不要這么想呀,”沈藍有些著急地道,“還什么都沒做,怎么就認為自己是廢物呢?”

  蘇茉正要回答,帳外腳步聲響起,沈月晞興高采烈地沖進來。

  “姐姐,弟妹,我們馬上出發。”

  兩人看到沈月晞全身濕呼呼的,臉色都有些發青。不禁吃驚地站起來,蘇茉問道:“嫂嫂是怎么了,掉水里了?快來烤火。”

  “沒有,霧氣大造成的啦。”沈月晞道,“不是都準備好了么。沒功夫烤火,快走吧。”

  沈藍疑惑地和蘇茉對視了一眼,跟在沈月晞身后出了營帳。這才看到帳外不知何時起了濃白厚重的大霧,三尺之外就看不見人了。窸窸窣窣的腳步聲在霧氣中響起,還有盔甲和刀槍的碰擊聲,應該是西戎軍在行進。

  “我們借著霧氣撤走。”沈月晞略顯得意地道,“不過逃得倉促點,這個營寨就留給敵人吧。”

  蘇茉緊張地拉住沈月晞的手道:“這么大霧,山路又陡峭,萬一失足掉下懸崖就死了呀。”

  她上山的時候就知道,拜秀山山路極為崎嶇陡峭。哪怕天氣晴朗,也需要火把照明小心翼翼行進。如今霧氣這么大,火把也無法照亮腳下,萬一踩空就會滾落懸崖。

  沈月晞笑嘻嘻地道:“就是這么大霧,弟弟才不敢率軍追趕我們啊,我們趕緊下山。”

  三人走到營地大門,在濃霧中現出呼谷別。他一手握著繩索遞給三人道:“請諸位摸著繩索下山,我自率后軍把繩索毀掉,這樣敵軍就無法追趕我們。”

  沈藍查看繩索,發現繩索是纏在一根埋入土中的木樁上,接著另一端沒入濃霧中。作用就是讓大家下山的時候有所憑依,不至于走錯路掉下懸崖。

  “妹妹,這些繩索是你提前安排的?”沈藍疑惑地看向沈月晞。

  若是大霧起了再準備繩索,必然會出現危險。看起來沈月晞似乎知道會起大霧似的。

  “為將者,需識天文懂地理,咳……”沈月晞故作老成地道,“我是算準了山上要起大霧,才讓呼谷別將軍提前準備的,現在都已經有四千人下山了,我們還是壓后的呢。”

  沈藍聽得雙目放光:“妹妹,兵書上正是這么說的。你居然知道什么時候起霧,太厲害了。”

  沈月晞暗自吐了吐舌頭,轉過身去防止被人看到她臉紅:“我們快下山吧。”

  牛皮吹大了自己都不好意思。這幾乎籠罩整個拜秀山的大霧是她利用山上泉水,讓大熊制造的。和當初她在齊王軍營中制造沙塵暴是一樣的。相比沙塵暴,制造霧氣對大熊來講是很輕松的。

  有了大霧遮掩,山腳下的敵軍就無法查看西戎軍的動向。若是敵人斥候非要摸上來,那就不知道會在哪里一腳踩空掉下去了。

  眾人沿著繩索下到山腳,蘇茉回頭看向濃霧籠罩的拜秀山,有些猶豫地停住腳步。

  “弟妹怎么了?”沈月晞從軍士手中接過兩匹馬來,把一匹馬的韁繩遞給蘇茉,“我們要快些走,一旦弟弟發現我們大營已經空了,他絕對會派軍隊追趕的。”

  沈藍也翻身上馬道:“妹妹說的是,我們快些離開這里再做打算。”

  蘇茉見兩人催促,只得上了馬,跟隨西戎軍隊一路往西北方向行去。

  為了順利逃走,整支西戎軍僅僅帶了口糧和毛氈等必需品,所有的輜重包括帳篷都丟在了拜秀山上。

  走了一夜,在拂曉時分軍隊已人困馬乏,沈藍便命軍隊在路邊席地駐扎,同時命令軍士砍伐路邊樹木制造拒馬以防備敵軍。

  營地才點起篝火,拜秀山方向的地平線便冒起煙塵。

  “騎兵,是敵軍的騎兵追來了,”在遠處的斥候騎馬盤旋,揮手呼喊,“數量在八千左右。”

  沈月晞心中一驚,起身看向地平線露出的半截拜秀山山頭,看到在初升太陽的照耀下,大霧早已散去,不禁心中懊惱。大霧能阻擋敵軍,但陽光一出霧就散了。蕭北珩居然派騎兵來追,這邊西戎軍大部分都是步軍,還帶著上千傷者,根本逃不掉。

  “追來的真快,”沈藍轉身對呼谷別道,“千夫長,讓千人隊準備作戰。”

  沈藍鎮定的語氣也感染了呼谷別,他轉身喊道:“勇士們拿起戰刀,準備迎敵!”

  西戎軍士紛紛起身,拿起武器組成陣型。最前面是手持輕盾戰刀的步軍,弓弩手在步軍的后面架起弓箭準備射擊。

  蘇茉握著沈月晞的手臂道:“嫂嫂,八千騎兵我們能打過嗎?”

  “沒事,兩軍相逢勇者勝。”沈月晞面不改色地安慰道,“既然追來了,就得打一場。”

  其實她心里也慌得很。西戎軍只是草草建了一道拒馬,敵軍的騎兵完全可以繞過拒馬進攻,這邊根本沒有營柵可供防守,敵軍騎兵數量又超過西戎步兵,恐怕要玩完。

  她正在憂心忡忡,北方又傳來疾風驟雨的馬蹄聲。

  “是我們的騎兵,”有眼尖的西戎軍士高聲喊道,“旗號是西涼女王。”沈月晞大喜,連忙和沈藍,蘇茉登上高處,一眼便看到了在騎兵最前列那個熟悉的倩影,金屬面具在初升的太陽下閃爍著光芒。

  梅黛親率騎兵來接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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