樂樂文學網 > 糜漢 > 第三百二十六章 卑微上貢 私下任務
  因為內心的惶恐,孫權連忙召來一眾大臣商議此事。

  在孫權的急召下,目前在永安城中的一應大臣都來到了孫權的身前。

  永安城的守將本來是陸遜,后來隨著劉備從荊州撤軍,孫權亦將他目前最信任的這員大將調去廬江郡鎮守。

  畢竟有著盟約在,以劉備在天下間的信義,他不會貿然撕毀盟約攻打永安。

  但是北方的曹魏會不會趁虛而入攻打廬江,那可就不一定了。

  孫權在將陸遜調往廬江郡之后,當今負責鎮守永安的江東大將,正是江東的三朝老臣韓當。

  而前段時間孫權在建業得知漢軍大勝的消息后,他在從建業出發前往永安的時候,亦將建業城中的許多大臣帶在身邊。

  所以目前永安城中,除去一部分鎮守地方要地的大臣之外,大多數江東名臣都在永安城中。

  看著因為他的召見,而從永安城中各處緊急趕來的各位大臣,孫權心中的惶恐情緒稍稍安定。

  他眼前的這些大臣都是在當世儼有聲名的俊才,亦是守護他孫氏統治的股肱之臣。

  在諸位大臣都到齊后,孫權拿出他手中的情報交給眾大臣一一閱覽。

  眾大臣都知道孫權急召他們肯定是有要事,而那件事想來與孫權手中的那封情報脫不了干系。

  所以他們在拿到情報的時候,閱覽其中內容的速度可謂十分之快。

  情報在一位位大臣的手中快速的流轉傳遞。

  只是諸位江東大臣閱覽情報的速度雖然很快,但他們在看完情報中內容之后,臉上都浮現著晦暗不明的神色。

  隨著大多數江東大臣都看完情報中的內容,他們才紛紛意識到孫權是為何召他們而來。

  他們也都體會到了一些孫權此刻的心情。

  畢竟他們也都擔憂糜旸會領兵攻打江東呀!

  “張與糜,共止啼。漢白鹿,逐吳眾。”

  這句諺語在當年的公安之戰后,在時間的發酵下,早已經傳遍整個江東。

  這句諺語充分體現了江東大臣對糜旸的忌憚,但是相比于江東大臣,孫權便是如江東百姓一般對糜旸畏懼了。

  而因為公安之戰的慘烈戰果,孫權對糜旸的畏懼,只會隱隱在張遼之上。

  或許這句諺語不足以形象表現孫權對糜旸的畏懼有多深,但從歷史上的某個事例可以生動形象的體現。

  歷史上曹丕南征江東之時,那時張遼已經病重,并且張遼還受到曹休的節制。

  但是當孫權得知張遼在軍中后,他竟然對諸將囑咐道:“張遼雖病,不可當也,慎之!”

  由此可見張遼給孫權造成的心理陰影有多深,而對比一下,亦可知道孫權有多畏懼糜旸。

  在孫權等著殿中的江東大臣閱覽情報中的內容中時,他臉上的惶恐之色絲毫不加掩蓋。

  而孫權的惶恐神色,很大程度上影響了在座江東大臣的心理。

  江東多俊才,這句話并不是夸大。

  當年孫權能倚靠江東一地,與曹操、劉備分庭抗禮,靠的就是江東一地的眾多俊才輔佐。

  既是俊才,若說江東大臣會全如孫權一般畏懼糜旸,那倒也是小瞧他們了。

  只是目前他們在孫權的影響下,哪怕一部分江東大臣心中原本對糜旸只有忌憚,現在也都在慢慢轉變為畏懼。

  于是很邪乎的是,哪怕明知糜旸不是荊州都督,哪怕糜旸在悼文中僅僅只是以文字震懾。

  但整個大殿中的江東君臣,亦漸漸全體陷入一種對糜旸的畏懼情緒中。

  因為目前糜旸的大軍,就在江東的上游!

  孫策要是活過來看到這副場景,估計得活生生再氣死一次。

  只是畏懼歸畏懼,正如歷史上一般,孫權雖然畏懼張遼,但是經歷過許多風雨的他,也不可能因為畏懼而完全亂了手腳。

  迎著江東眾臣臉上與他一般的惶恐神色,孫權緩緩開口問道:“之前天子曾下詔讓孤攻打合肥,孤因江東國力疲弱,故而有所拖延。

  今襄樊會戰,漢軍大勝,正是士氣如虹之時。

  諸卿認為當此時,孤當如何自處?”

  孫權的問話頗為委婉,似乎還想在明面上維護一下他身為江東之主的體面。

  但是如今在座的江東大臣哪個不是人精,他們都從孫權委婉的話語中聽出了他的真正意思。

  孫權擔憂的是,劉備會不會因為他之前的“慢詔”行為,而出兵討伐江東。

  當江東諸臣都明白孫權的擔憂之后,他們一時間都陷入沉默之中。

  見被他所依仗為股肱的大臣面對他的詢問陷入沉默,沒有一人主動出來向他建言,孫權臉上浮現嘆息之色。

  他有些懊悔的言道:“若張公在此,又豈會沒有教我的對策呢?”

  在偌大的江東之中,能被孫權尊稱為“張公”的唯有張昭。

  張昭雖然因為對孫策懷抱著懷念,所以不能完全得到孫權的信任。

  可是張昭能被孫權稱呼為“張公”,這除去他本人在天下間巨大的聲望之外,還因為他在江東的定位是不可替代的。

  張昭就是江東的諸葛亮,他永遠是穩定江東的第一能臣。

  孫權現在在眾臣面前懷念張昭,倒不是說他真的有多想張昭,他只是想通過此舉來刺激一下在座的諸臣。

  數十大臣在座,而孫權卻想念遠在建業的張昭,這是孫權對他身前諸位大臣無能的一種無聲控訴。

  正所謂主憂臣辱,在孫權的這聲嘆息之下,在座的許多江東大臣臉上紛紛浮現愧疚之色。

  然后就有一名大臣出來對孫權進言道:“曹丕篡漢自立,是漢賊。

  而至尊受漢帝封拜為太尉,自關羽死后,乃是當今天下中地位最高的漢臣。

  天子既以重續漢統為國本,他當務之急勢必要北伐曹魏,以正其正統之分。

  國賊未清而轉而攻伐漢臣,天子及丞相皆乃人杰,此事必不為也。”

  “況且襄樊會戰漢軍雖勝,然觀漢軍終無繼續北伐之意向,以此可見,漢軍亦損傷不輕。”

  “有這兩點緣由在,至尊無須太過憂慮。”

  聽到這位大臣這么說之后,孫權臉上的惶恐之色減輕不少,他的臉上也浮現一些喜色。

  他用贊賞的眼神,看向他身前出來進言的這位大臣。

  這位大臣正是當初曾在費祎出使江東時,奉命刁難費祎的張溫張慧恕。

  張溫從小就修養節操,長大后容貌奇異偉岸。

  且他談吐文雅對答如流,旁觀者傾慕,就連孫權亦為之改容加禮。

  江東名臣顧雍甚至夸贊張溫道:“溫當今無輩。”

  如果說顧雍的夸贊有一部分是出于私心的話,那么就連一向對江東士子不感冒的張昭,也對張溫十分看重。

  “老夫托意,君宜明之。”

  從張昭的這句話,足可以看出張昭對張溫的器重。

  當初張溫之所以無法辨倒費祎,并非是他自身的才華比費祎低,張溫當時輸就輸在江東缺少一個糜旸。

  張溫的見識孫權是認可的,張溫的進言亦很大程度上打消了孫權的惶恐。

  只是孫權以己度人,他覺得劉備或許正如張溫所說,不會立馬出兵攻打江東,但是他心中肯定亦會對他之前的行為存在芥蒂。

  在這層憂慮之下,孫權對著張溫言道:“君有高名顯于當世,還望君為孤出使荊州,為孤在天子面前闡述孤的心志。”

  說完這句話后,孫權擔心一向好靜惡動的張溫會推辭,因此他又趕緊對著張溫言道:

  “卿是江東之寶,本不宜遠出。孤只是擔心天子不了解孤之前的苦處,故委屈卿出行。

  還望卿在天子面前明言:

  如果山越禍患全部消除,我軍便會對曹丕大舉進攻。

  使者的天職在于,接受任命而不是出言推辭,希望卿不要讓孤失望。”

  不出孫權所料,張溫本來是想出言推辭的。

  但是別看孫權的話語中帶著些請求的意味,現在他都將話講到這地步了,若是自己還出言推辭的話,那就是不知好歹了。

  所以張溫只是施施然對著孫權一拜后答道:

  “天子見識深徹,深明大義,必定了解至尊的思慮和屈伸權宜之計。

  加上天子身邊良臣環繞,臣推測天子一定不會有什么猜疑。還望至尊放心。”

  張溫的這番話代表著他應下了這個使命,但是孫權聽著張溫稱贊劉備的話語,心中卻出現了不舒服。

  只是現在他還有用得到張溫的地方,所以他便將心中的不舒服暫且壓下。

  孫權覺得派張溫這樣的名臣前往,或許還不夠,所以他便當眾下令給他的近臣是儀道:

  “令各地迅速收集雀頭香、大貝、明珠、象牙、犀角、玳瑁、孔雀、翡翠等貢物,加緊送來永安。”

  當孫權的這個命令出來后,不僅是是儀,就連其他的江東大臣都感到十分詫異。

  孫權此舉很明顯是要將如此多的奇珍異獸,作為貢品上貢給劉備。

  孫權名義上是大漢的外藩,他上貢給劉備乃是合乎禮儀之事,只是禮儀對著上貢的物品有著明確的規定。

  而如今孫權上貢的這些奇珍異獸,無疑是遠遠超出了一般的規格。

  孫權的這一舉動讓江東眾臣覺得,孫權有些太卑微了。

  按后世的話來說,就是有些舔了。

  于是在座的諸臣紛紛對孫權進諫道:

  “江東之前都按照常規在向朝廷納貢,現至尊一下子進獻這么多珍玩寶物,既不合乎禮制,又恐被朝廷以后當為慣例,白白損耗我國國力,至尊還請三思。”

  面對群臣的進諫,孫權卻不以為然。

  孫權解釋道:“我國正在和北方的曹魏相對峙,江南的民眾百姓,都依賴大漢的庇護保全自己。

  這些奇珍異寶,對我來說如同石塊瓦片,沒有什么可吝惜的。

  況且我國有錯在先,若不超額上貢珍品,天子怎明我忠義之心?”

  孫權理所當然的話語,讓一眾江東大臣盡皆啞然。

  得幸虧孫權懷念的張昭不在,不然依他那個暴脾氣,他肯定直接就開罵了。

  在解釋完這些后,孫權不顧群臣進諫,執意讓是儀將他的命令發往各地。

  而后孫權便讓諸臣先行告退,他只留下了張溫一人。

  在諸臣都告退后,孫權讓張溫近前。

  張溫在孫權的吩咐下,不斷朝著孫權靠近,在離孫權很近后,孫權方才說出了他留下張溫的目的。

  “卿此番出使荊州,在覲見完天子后,可轉道北上新野為孤拜會冠軍侯。”

  聽到孫權的這個要求,張溫驚訝的抬起頭看向了孫權。

  他想著說些什么勸諫孫權,但想到如今孫權與糜旸名義上都是大漢的臣子,與之前的雙方是盟友的關系有所不同。

  在這種情況下,孫權遣使拜會糜旸,倒也不是什么大事。

  只是讓張溫感到更為詫異的還在后面。

  孫權讓他的侍衛從內殿中取出了一把劍,在看到那一把寶劍的時候,張溫眼神緊緊的瞇了起來。

  青冥劍。

  孫權在執掌江東后,因為江東的鍛劍工藝獨步天下,所以他曾命江東的能工巧匠尋訪江東的精鐵,鍛造出六把削鐵如泥的寶劍。

  可是與劉備鑄劍賞賜給臣下的行為不同,孫權鍛造出這六把寶劍,完全是給自己當做收藏之用。

  當年周瑜立下那么大的功勞,想向孫權求取其中一把寶劍都不可得,何況是其他臣子。

  在江東,有時“吳六劍”就代表著孫權。

  正因為有著這層特殊含義,所以在看到孫權命人取來這柄寶劍后,張溫的臉上的才浮現驚詫之色。

  現如今孫權卻主動拿出其中的一柄青冥劍,內中意味不言而喻。

  不出張溫所料,孫權在接過侍衛手中遞過來的青冥劍后,他的眼神中閃過濃濃的不舍之意。

  “東吳六劍,青冥為先。”

  這把青冥劍往日中是他在那六柄寶劍中,最為喜愛的一把了。

  只是為了江東,孫權現如今也必須忍痛割愛了。

  孫權將手中的青冥劍交到張溫的手中,然后對著他張溫言道:

  “將這把劍帶去新野,告訴冠軍侯,寶劍配英雄,孤愿意全此美名。”

  在說完這句話后,孫權看著張溫接過他手中的青冥劍,他卻一把抓住張溫的手,將他拉到自己耳邊,又對他耳語了一件事。

  張溫在聽完孫權的耳語后,他臉上的驚詫之色更為濃厚。

  只是面對張溫的震驚,孫權卻顯得有些焦急,他最后對著張溫鄭重囑咐道:

  “張卿,不要讓孤失望。”

  孫權的這番鄭重囑托,讓張溫的內心中背負著莫大的壓力。

  但是身為孫權臣子的他,最后亦只能對著孫權重重一拜:

  “臣定不辱使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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