樂樂文學網 > 謀千歲 > 第118章 謝不傾沒有心
  明棠得志意滿,消息自然也從明府流傳到上京城之中,到處都是。

  西廠自然也有聽聞。

  魏輕得了這個消息,便帶著消息急急進了謝不傾的滄海樓。

  他自有功夫在身,雖不精通,也算是有些,嫌棄那樓梯太繞,一下子翻過三樓,正見謝不傾坐在案前翻看文書,手執朱批,指尖點著幾本小皇帝丟下來不肯看的疑難奏折。

  “又來做什么?你父王的事兒做完了?”

  謝不傾并不抬頭,不過將奏折再翻過一頁。

  魏輕候著臉皮湊上去看,瞧見那是永親王彈劾西廠無能,探查月余也查不出一場弄虛作假的鬧鬼真相,找不到殺害魏烜兇手的奏折,字字憤恨。

  謝不傾手上的朱批丁點未停,只批:“西廠亦為人力,不能通天,永親王若有那手眼通天的本事,不如自家查去,何必來勞煩本督的人,煩心這等小事。”

  他的字遒勁有力,偏生透著一股子漫不經心的狷狂意,朱色的批文也不寫在空白處,直接就蓋在永親王的字上,毫不收斂。

  “來人。”謝不傾寫罷了便喚人進來,將那本奏折丟進他懷里,一雙深邃的眼瞳并無一絲波瀾,“永親王要打到本督臉上來,這本奏折你便叫永親王給本督跪著接,兜頭甩在他的臉上,叫他曉得曉得西廠這么些年不是什么阿貓阿狗都能騎到頭上去的。”

  那錦衣衛略略有些遲疑,問起:“……永親王桀驁,如何肯……”

  “天子之意,焉敢不跪?這也需本督教你?”謝不傾的眉眼沉了下來,彌漫出一點兒郁氣。

  那錦衣衛這才醍醐灌頂,連忙跑了出去。

  魏輕在一邊看得連連咋舌:“如今你是越發不將陛下放在眼中了。”

  “本督的意思,就是皇上的意思。更何況如此小事,何必勞煩皇上?”

  謝不傾想起這些日子又復寵了的麗美人,想起那夜也還沒來得及說與明棠聽的替身活春宮,眉目里的郁色才微微散去些許。

  魏輕不由得腹誹,既是如此,這祖宗自個兒做皇帝就是了,又何必捧著那位空有心思并無手腕的皇帝這許多年。

  只是這話他不敢說,只得挑個簡單些的說起:“永親王膝下獨子,被人凈了身梟了首,身上被片得如同魚膾似的被碼在盒子里頭,這也算小事?”

  謝不傾眼皮子都不曾抬一下:“輕于鴻毛之人,死了也就罷了,算什么大事兒?能叫黃巾料理他的尸身,也算他死后的哀榮。”

  魏輕正在偷謝不傾桌案上的茶果吃,想起黃巾那雙能把人腦袋都剖成千八百塊兒的死人白手,聞言差點被噎住,一面灌水順氣兒,一面說道:“這哀榮一般人可要不起。”

  “你有何事,直說便是。若無正事,又來這廢話許久,本督干脆叫黃巾將你也料理了罷。”謝不傾看他一眼,分外無情,“你死了,本督必嫁禍到你父王頭上,抄了景王全族,叫你九泉之下也算了了夙愿。”

  魏輕可一點兒也不想死,連忙將自己報名的大旗扯出來:“我怎會沒事?小的這是帶著大消息來的,周家要將周時意認到已故的鎮國公世子膝下去做個干親,喏,就是同您如今看重的明世子,做個干兄妹了。”

  謝不傾輕斥:“這是什么有用消息?浪費本督時間。”

  他甩了衣袖,魏輕便被一股內力直接掃地出門,那力道一點兒也不留情面,險些將魏輕直接從三樓橫欄推下去。

  魏輕連忙大喊:“這怎生不算?周時意是鐵了心要嫁給明世子,周家早有消息了,正鬧著呢。如今一認干親,周時意便再難嫁她,也免得您頭上飛來綠帽,您說是也不是?”

  他聲音不大,但正回蕩在滄海樓上空,周遭許多人皆聽見了。

  外墻正有個滿臉泥水的身影,馱著兩個不知從哪兒弄回來的尸身經過,發出一股子惡臭難聞的腐爛之氣,聽得這話傳來,步伐微微停了停,面無表情。

  她一停下,身邊同樣身著錦衣的同僚便要催促:“快些罷,錦衣衛的事兒與您從前做的不一樣,您再金貴,也該曉得如今不是從前了,做不成這些,上頭又要罵了。”

  幾個人沿著外墻,慢吞吞挪走了。

  倒是魏輕又厚著臉皮摸到謝不傾身邊,就在謝不傾欲怒之時,他連忙收攏臉上嘻嘻哈哈的神情,輕聲道:“我是來送藥的。”

  他先取了一只藥盒,放在桌案上:“這一盒與從前一樣,您按時服就是,但沒甚大用,您知道的。”

  謝不傾卻聽出他言下之意,頭也不抬,道:“你府上芮姬的藥引子,煉出來了?”

  魏輕的神色微微有些復雜,卻還是點了頭。

  這話終于引得謝不傾抬了眼。

  魏輕靜靜打量謝不傾面上神情,瞧不出一絲喜怒,經不住又問:“您如今……還打算用那法子解毒?”

  謝不傾不曾答,神色間似乎染上難言的風霜,只伸出了手:“藥引。”

  魏輕苦哈哈地從懷中取出了另外一只玉盒,放進謝不傾掌心。

  謝不傾將玉盒打開,瞧見里頭瑩潤有光的幾顆藥丸。

  魏輕仍在絮絮叨叨:“大人,芮姬說了,難得遇見體質合適的藥人,養藥宜早不宜遲。但若真用那法子,便回不了頭,被養藥取血之人必是活不了了。縱使能活,也續不了幾年的命了,您要想好。”

  “聒噪。”謝不傾將玉盒“噠”地一下闔上,卻沒有叫魏輕拿走。

  魏輕也算跟了謝不傾這許多年,雖見他面上神情無一絲變化,卻已敏銳地察覺出氣氛不對,曉得自己不應久留,便速速離去了。

  外頭候著替他牽馬的小廝見他出來,樂顛顛問起他要去哪,他便翻身上馬一夾馬腹,道:“才見完個世上最沒有心的人,我這心里頭也心有戚戚,打算去明府看看宓娘,暖暖心窩子,你回去叫府里不必備我的飯了。”

  那小廝悄悄在腹誹,自家世子斗嘴都斗不過明大娘子,怕是被氣暖的心窩子,自己也任勞任怨地先回景王府了。

  而謝不傾負手立于滄海樓上,手中緊緊地握著那裝著藥引的玉盒,看著魏輕歡快地往明府去的背影,神色寂寂。

  他沒有心?

  是,他從棺材里爬出來,從尸山血海里活下來的那一刻,他便早沒了那沒用的東西。

  紅顏粉面皆為枯骨,世間唯存無邊苦楚,漫天血孽。

  他早回不了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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