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子夫人不懂,周家血賺,她明棠亦不虧。
損人利己,還賺的盆滿缽滿,怎會虧呢?
明棠人畜無害地一笑,笑瞇瞇的,不見一絲心機打算:“隨心意罷了,周娘子性情直爽大方,值得更好的人,我怎堪配?再者,不娶周娘子,如今不也得了世子夫人助力?”
世子夫人只覺得明棠這小子生的好看,說話也實在好聽。不論真偽,先捧一句周時意,再漏出些真意來,交織在一處,叫人不由自主就信了。
聰明,實在是不可多得的聰明。
世子夫人笑著搖搖頭,懶怠多問了,圓潤的臉上有些欣賞之意,只是須臾便成了可惜:“你有情有義,倒也不趁火打劫,是個聰明好孩子。你父母若尚在,你這世子之位坐得穩當,時意嫁你也不是不成。”
明棠腳下略略一滑,只在心中連聲道大可不必,再叫謝老賊知道,她這腰子是一點兒也不想要了。
世子夫人見她似有羞赧之色,容色更顯生動,新鮮地挑挑眉,又說起:“你這般形貌,確實是世間難得之姿,也難怪時意喜歡。”
明棠險些跌一跤。
她算是知道,周時意那些不著調從哪兒來的了!
明棠不欲再談則個,速速將話題岔開了去,問起周時意如今情況可還好。
從世子夫人這里得了肯定的答復,明棠不再多問,恭恭敬敬地將世子夫人送出了明府。
*
世子夫人一上了馬車,身后的使女便湊上來替她揉捏肩膀,她放松地一躺下,便連聲地嘆氣,卻不見多可惜:“時意這糊涂鬼,竟也生了一雙火眼金睛,看出這明三郎君是人杰。我那好姊妹,恐怕是斗不贏大房從鄉下接回來這個咯。”
那使女也是好奇:“夫人怎生對這明三郎君如此贊不絕口?姑太太膝下所出的大郎君……也敵不過她?”
“不說今日之局,你便瞧她問起時意的傷勢,這是關心到了;而旁的關于時意究竟是去了哪兒、為何受傷、因何受傷,關系女郎聲譽的事兒她卻一概不問,省得瓜田李下。你道這還不算聰明?”
那使女想到不到這樣多,只會連連咋舌。
世子夫人又嘆氣:“她那寶貝兒子,是個慣會裝傻的,只是裝久了,多多少少也有些真傻了。她母子二個,算計一生,恐怕也想不到從鄉下橫空出世回來這么一號人物,有他們頭疼的。”
那使女卻撇嘴:“夫人擔心他們?他們自己都是個爛的臭的,還一門心思打咱們女郎的主意,誰管他們的死活!”
“放肆。”世子夫人輕輕地斥了一句,臉上卻不見怒色,顯然是默認了。
*
二房之中。
二夫人喬氏也是剛從祠堂出來不久。
她的容貌原本少女春曉一般,關了這些時日,也顯得蒼老了幾分,臉上瘦削了不少,便顯出點兒刻薄之色。
喬氏坐在里屋之中,里屋里有些晦暗看不清左右,她也不開窗,有些焦急地走來走去,好似在等人。
待外頭傳來三長兩短的幾聲叩門聲,她的焦灼才終于散開,連忙奔到門口去開了門,迎進來一個身著斗篷的身影。
來人身上還有些風雪之色,她一面幫她拍落身上雪花,一邊興奮說起:“我同你說,今兒有一樁好笑事兒!”
那人聲音如水似的溫柔:“慢慢說,我聽著,不著急。”
喬氏便添油加醋地說起誠毅公世子夫人上門一事來,竟是因為明棠對周時意有救命之恩,又竟是為了叫周時意認死去的明訫與沈氏為干爹干娘。
“這明棠,多多少少是有些傻了!要我說,有個救命之恩在手,趁機娶了周時意才是好事,傻子也知道周家這般疼女兒,愛屋及烏也不會叫女婿受苦,她倒傻傻的什么也不干,叫人找上門來,拿個認干親塞住了嘴!”
“周家也是好笑,這般寶貝那個女兒,居然也舍得叫她去認兩個死人做親爹親娘,這算哪門子的報恩,還是救命之恩這樣的大恩,簡直可笑!”
那人微微皺了皺眉,卻說起:“冬兒,你想岔了。”
喬氏一僵,有些不可置信:“此話怎講。”
那人搖頭:“此計,甚高。”
喬氏又要抓耳撓腮,那人便拉住她的手,叫她稍安勿躁,細細講給她聽。
“此計,乃一石三鳥。”
“一策,可解明棠救命之恩。
救命之恩恩重如山,大抵也唯有以身相許這一件能報,但誠毅公府周氏乃是大梁名門,犯不著和明氏這般日薄西山的士族聯姻;
更罔論周時意這周氏嫡長女,便是做中宮嫡后都做得的身份,更不必和明棠這么個不得寵愛的失怙失恃的人綁在一處。
但周家乃是知禮守禮的大家,救命之恩于此,若渾然不報恩,亦或者是隨意報恩,又落人口舌。她將金尊玉貴的周時意舍出來,認了先大郎君為父,便算是大郎君的半個親女,先世子也算有活著的女兒在膝下,全了兒女健在的顏面,乃是死后的風光,按上京的風俗,死后兒女雙全才是圓滿,來世才有福報。
如此一舉,人人都會贊頌。這事兒晦氣的很,她卻肯做,而明棠為了父母孝道,必然會認。”
“二策,可解周時意倒追之局。周時意倒追明棠,全上京城的人都聽了《捉人記》的熱鬧,但若認了干親,按照大梁朝的倫理律令,認干親流程嚴苛,要寫文書、開壇做法事,此后人情世故往來,皆作親生的一般,周時意便算半個明棠的親妹妹,所謂倒追一事,便再無后文。”
“三策,可解大郎君求娶周時意一事。大郎君因齊家女糾纏,失了周家歡心,卻定然是不肯輕易放手的,但大梁朝雖不禁表親成親,堂親卻不可成婚,周時意算是大房的半個親生女郎,大郎君又怎能娶她?如此一來,又毀去三房心思。”
“此計謀,甚是老練毒辣。”
那人細細說了,聲音一落,喬氏甚至還不曾反應過來。
她呆了好一會兒,才找回自己的思緒:“……世子夫人,好厲害的心思。”
她二人又窸窸窣窣說了半晌,若是明棠在此,恐怕又要莞爾一笑。
其實她二人論的再好,也不知這計謀不是世子夫人所想,而是她隨手安排之果。
而且不僅是這一石三鳥,明棠要的就是不娶周時意,以退為進,博周家好感,換周家一個襄助之因。
上京六姓,其中之首周氏,有周時意的善因,與世子夫人的欣賞,明棠已得其一半人心;
等來日合縱連橫六姓,又有沈鶴然背后的善果,便是將整個高老夫人等人連根拔除,繼承先父遺命,獨占明府,亦是指日可待。
而那時候,她便有了與謝不傾平等說話的時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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