樂樂文學網 > 娘子,請息怒 > 二十七、豬隊友們
  最近這段日子,每遇陳初等人下山返回,便是村里孩童的節日。

  因為這意味著有肉吃了。

  今天,不但孩童們開心,婦人們也歡喜。

  那些花花綠綠的綢絹一時半會裁不成新衣裳,婦人只能扯著布料在身上比劃一陣過過眼癮。

  倒是胭脂水粉可以馬上使用。

  不過,逃戶村滿村也找不出一個懂香妝的。

  后世,護膚、化妝是尋常女人的日常。可當下,也只大戶人家的娘子、小娘或者煙柳行的姐兒們通曉‘香妝’之道。

  但‘不會’兩字顯然難不倒英勇的逃戶村女人們。

  老娘孩子都生一窩了,還能被‘描眉畫眼’難住咯?

  這是大多數婦人的想法。

  本著‘敢為人先、不怕失敗’的精神,婦人們收到自己的脂粉后,第一時間回了家,躲在各自房中在臉上涂涂畫畫......

  梳妝完畢,沒人欣賞也是不行的。

  啥?讓家里爺們欣賞?

  ‘那憨貨懂個卵球,找隔壁姐妹互相品評一番才是正理!’

  于是,天將將黑時,逃戶村上演了驚悚一幕。

  只見晦暗光線下,一個個涂著紅嘴唇、抹著紅臉蛋的人影不停穿梭于村內。

  影影綽綽,如同群鬼游街......

  楊有田、姚三鞭以及彭二哥三人站在新屋前交談一陣,商定接下來的工程進度安排后,姚三鞭提議道:“幾個小子回山時帶了幾壇唐州春,去俺家吃兩碗吧。”

  “小子們不惜福,掙些銀錢便大手大腳,那唐州春、還有那緞子,是咱能享用起的么?”

  想起傍晚時那一幕,楊有田便不住嘆息,但走向姚三鞭家的腳步卻未停。

  年輕一些的彭二哥卻有不同看法:“叔,你放寬心吧。他們幾個跟著初哥兒掙來了大錢,吃些好的、穿些好的也是應當。且看吧,我們.......呃,他們這些小輩往后定然比咱們強些。”

  想把自己歸類為‘有本事小輩’的彭二,擔心說出來會傷了楊大叔的自尊,臨時把自己和楊有田等人歸類成了‘沒本事長輩’。

  “初哥兒有本事我是認的,但太年輕了啊,往后走了歪路怎辦......”

  幾人剛走到姚三鞭家院外,忽聽‘哇’的一聲,緊接就看到彭二哥六歲的兒子彭狗屎搗騰著短腿從姚家跑了出來。

  邊跑邊哭。

  “我兒,怎了?”彭二哥攔住兒子,一把抱起。

  彭狗屎驚慌失措的回頭看了一眼,哭嚎道:“爹爹,姚翁翁家里有吃人妖怪!”

  “凈胡扯,這世上哪有妖怪!”彭二話音剛落,只見姚家黑黢黢的房門內走出一個什么物件......

  看模樣是個人,是個婦人,還是個粗壯的婦人,但那臉上.......

  涂成死人白,雙頰卻又蓋了一團濃到化不開的紅,最嚇人的是那張嘴,鮮紅鮮紅,淌血一般......

  “娘耶!”彭二哥嚇得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姚三鞭轉身就要逃,但熟悉的聲音卻讓他停住了腳步。

  “當家的,你看俺嬌媚不......”

  姚大嬸學著貓兒的模樣,微微低了頭,使勁忽閃著眼皮。

  身段僵硬、表情浮夸。

  說話間,臉上的粉子撲簌簌往下掉。

  若有所感的楊有田轉頭看去,只見村內婦人皆是這般鬼魅裝扮,不由氣道:“瞎胡鬧!”

  但凡聚戶成村,村內就會有主事人。

  山下尋常村落中,主事人或是族老、或是村正。

  平日村民間若有偷盜、奸情之不法事,多由主事人召集耆老商議處置,或圈禁、或杖責、乃至浸豬籠,有一言決人生死的權力。

  這也是官府默認的,所有才有‘皇權不下鄉’的說法。

  需抱團生存的世道,這種‘大家長’式的管理方法雖有諸多不合理之處,卻也是當下最有效率的辦法。

  逃戶村雖不是尋常村落,卻也有主事人,毫無疑問是楊大叔。

  ‘瞎胡鬧’這句話清晰表達了楊有田的態度,眼見他真動了怒,即便是性烈如火、口無遮攔的姚大嬸也只訕訕不敢吭聲。

  姚大嬸轉型美少女之路,卒!

  姚家這邊還沒消停,又聽隔壁吳奎家一陣叫罵。

  幾息之后,衣裳被扯掉了一個袖子的吳奎狼狽的從家中跑了出來,臉上還帶著幾道滲血抓痕。

  “奎哥兒,怎了!”本就心情不美的楊有田,臉色更黑了。

  吳奎也沒想到,剛跑出來就遇到了楊大叔,吞吞吐吐不知該如何作答。

  隨后,吳大嫂也追了出來,撲上去就要繼續抓撓。

  “張氏!休鬧,究竟發生了何事。”楊有田喊了一聲,吳大嫂張氏也看到了前者,忙疾走幾步到了楊大叔身前,哭道:“叔,你知道我娘家人死絕了.......你需得為我做主!”

  “有事便說,若奎哥兒不占理,我定不護他!”

  有了楊有田這番表態,張氏一揚手,擲出一條帕子拍在了吳奎臉上,罵道:“姓吳的沒良心,外邊有人了!這條帕子便是在他身上找見的!”

  這條絲帕,一角繡了并蹄蓮,一看便是女子貼身之物,絕不屬于逃戶村的女人們。

  楊有田皺眉看向了吳奎,以他的了解,奎哥兒不是那油嘴滑舌會哄女子的人,再說了,在外邊養人也需有錢才行啊。

  眼看吳奎吭吭哧哧既不承認外邊有人,也不肯說這條帕子的來歷,楊有田略一思忖,問道:“長子呢?”

  “在北邊潭子里。”姚三鞭下意識道。

  楊有田隨即甩開腿朝北邊去了。

  姚三鞭趕忙跟上,著急道:“大哥,這事和俺兒有關系么?你找長子作甚啊?”

  “昨日他們四個下的山,又一夜未歸,我尋長子問些事。”楊有田沉著臉道。

  “怎不找大郎和初哥兒問啊?”護子心切的姚三鞭又道。

  “那兩個小子機靈的很!能問出個甚?”楊有田這個解釋倒也合理。

  “原來如此啊。”姚三鞭放心下來,可走出幾步卻又覺著不對,便不確定道:“大哥,你的意思是說俺家長子憨傻么?”

  “......非是憨傻,實乃淳良!”楊有田昧著良心道。

  村北小潭。

  炎炎夏日,這里可是個好去處。

  勞碌過后跳下去,既洗了身子又得了清涼。

  黃昏時分,潭內就剩了一人,雖然狗刨泳姿笨拙,但長子怡然自得。

  這些天,長子吃了好多以前沒吃過的東西,也見識了許多以前沒有見識過的事物。

  比如昨晚在采薇閣,哪里不但菜肴美味,小廝們說話也好聽。

  就是姐兒們太煩人了!

  不但吃他們的酒,還和長子搶菜吃,導致他昨晚沒吃飽。

  ‘采薇閣要是沒姐兒,那便是仙境了......’

  長子默默想到,接著一個猛子扎了下去。

  在水下憋氣幾十息后,長子重新露出了頭。

  “噫,楊大叔、爹,你們咋來了?來看俺鳧水么?”長子抹了一把臉上的水珠,奇怪道。

  楊有田和姚三鞭不知何時站在了岸邊。

  前者一臉陰沉,后者欲言又止。

  “楊大叔,你怎了?可是大郎又惱了你?”姚長子也能看出楊有田臉色不對。

  猜想該是楊震又惹大叔生氣了,熱心的長子準備做個和事老,勸說一番呢。

  可楊有田卻沉聲道:“長子,奎哥和大郎都交待了,昨晚的事我們已知曉!我只問你一句,你參與了沒有!”

  “啊!”姚長子聞言不由呆住了,嘴唇一陣哆嗦,慌忙解釋道:“大叔,俺們去采薇閣只吃了幾杯酒,其余甚也沒做啊.......俺還.......還沒吃飽......”

  淳良的長子,哪里是這些老陰比的對手,一句話就被套出了底細。

  枉費了陳初的一番苦心,豬隊友帶不動!根本帶不動!

  “采薇閣?”姚三鞭一聽,原地跳了三尺高,開口便罵:“鱉孫!凈不學好,竟學人找姐兒耍!老子打折你的腿.......”

  “爹,俺真哩啥都沒干啊!”

  赤條條的姚長子奔跑在夕陽下,雙手捂著一支水瓢擋在要害處。

  后面是姚三鞭,邊追邊罵:“鱉孫!長本事了,老子活了半輩子都還沒去過采薇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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