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山里因為常年人跡罕至并不好走,阿沁與勒穆托手上皆被荊棘刺破劃傷了好多道口子。

  身后追兵也窮追不舍,像是不達目的誓不罷休的樣子,阿沁循著荊棘少些的路往前探著。

  眼見著前邊突然有一條人工開辟出的小道,阿沁臉上并沒有什么驚喜,反倒是心中大叫一聲不好。

  這荒郊野嶺的有那么一條好道定是誤入了土匪窩了,前有狼后有虎,阿沁看著勒穆托,“這前邊估計是土匪窩了,要去哪邊?”

  勒穆托看著前方的小道,蜿蜒通向山林更深處,小道不寬,只容兩人并行,道旁荊棘被削割得雜亂無規則,像是被無意中砍斷一般,卻是亂中有序。

  并不像一些窮兇極惡的匪徒所做之事,勒穆托將阿沁的手拉上,“往前。”

  兩人趁著身后追兵還在林子里尋找,沿著小路飛速往前到了一處寨子,前方有數十間大屋子,坐落在山里,門口有人持刀守著。

  見阿沁與勒穆托飛奔而來,身后還跟著官兵,寨子里守衛瞬間拿出弓箭要將來人射殺,鼓聲響起一群人沖了出來。

  阿沁與勒穆托迅速的將兩守衛劫持了,大聲喊著:“我們是逃命誤入寨子,還望寨子里的英雄放我們一條生路。”

  門外的官兵也有些猶疑,見寨子中涌出的人數眾多,敵多我寡便開始且戰且退。

  領頭來的人名曰張梁,身長九尺壯碩如牛臉上喘著粗氣,只大吼一聲放人,聲音便回蕩在山里震得林間葉子嘩嘩作響。

  阿沁正想與其說道說道,勒穆托已經將刀放下雙手舉起,拉過阿沁跟自己并排站著以示誠意。

  張梁只看了阿沁與勒穆托一眼,便叫人把他兩捆了,至于后邊的官兵一個不留通通解決了。

  阿沁和勒穆托被關到了屋子里,手腳綁的結結實實,等外邊喧鬧聲過去了才有人來將他們帶到空地上。

  “你們是誰,為何來此?”

  張梁將兵器放在座旁,眼神有些探究的在阿沁和勒穆托身上掃來掃去,似乎要看穿些什么。

  底下人把從阿沁和勒穆托身上搜到的東西嘩啦啦的倒了出來,鞭子兵器還有一些玉飾衣物。

  通關的文牒上寫著是邊貿商人為了給漢帝賀壽專程進京的,張梁在那堆物件里看了幾下,并沒有什么特別的東西。

  勒穆托小心的低下頭,又微微扭轉了半邊看向阿沁,像是下了什么決心一般。

  “我私帶小姐私奔,本就是大罪,如今到了這兒,還望大人放了小姐,我任憑處置。”

  阿沁聽完將勒穆托抱緊了,堅定的搖了搖頭,“是我逼著他帶我走的,你們不要動他,我可以讓我阿爹給你送錢來。”

  張梁饒有興致的笑了兩聲,“你這小姐跟著個燕人私奔,還有哪家老爺肯出錢贖你的?”

  “我阿爹還指望著我嫁去江南,自然是肯出錢的。”

  張梁聽完大笑起來,指著下頭一個婦人笑道:“娉婷,這故事你熟呀,要不你給他們講講?”

  娉婷走到中央低頭看著阿沁與勒穆托,突然伸手將簪子扎向阿沁,兩人都被捆著毫無還手之力,勒穆托用力將阿沁撞開背對著那簪子。

  眼看著簪子便要刺入骨肉一刀斃命,阿沁大喊一聲不要,聲音凄厲似林間陰風晝起。

  簪子被迅速收回放在烏發之中,娉婷婉約作揖,“看來確是一對真心人,就是命不太好。”

  “為何命不好?”

  阿沁跪著挪著到勒穆托身旁,怒目直視著娉婷。

  “我們這從不留燕人,只要這燕人死了你便能下山了,至于以后我大漢多少好男兒任你挑選。”

  “說得也對,我這雁蕩山見一個燕人殺一個,來人把他拖下去。”

  阿沁用身子擋著勒穆托,“若是見了燕人便一概殺之,你們和那些擄掠邊境燒殺搶奪的燕人又有何差!”

  “有何差?”

  底下圍著的人突然沸騰起來,有人撩起那褲腿,有人掀起袖子,缺胳膊少腿的,身上大刀疤的。

  甚至于有個孩子沖了出來用力咬住勒穆托的手臂,“你還我阿爹阿娘!”

  勒穆托只看著那孩子一動不動,直到手臂滲出血來仍舊紋絲不動。

  “若不是你們燕人,我這一家五口怎么會橫尸荒野,我那小兒子還沒出生啊便被一刀奪了性命!”

  “我一個老婆子如今也無人可念了,今日就算是造孽也是我來造的,讓我來把他殺了!”

  上至七十,下至垂髫小兒紛紛訴說著燕人惡行,大家的都沖進屋子里要將勒穆托碎尸萬段才克平心頭之恨。

  阿沁護在勒穆托身邊,被人一把扯開要將勒穆托拖出去,阿沁右手一扭將繩子掙脫死死的拉住勒穆托。

  守衛見阿沁掙脫了繩子立馬上前要將阿沁制服,可阿沁只緊緊的拽著勒穆托的手。

  就連勒穆托也掙脫了繩索,兩人抱在一起面對著這些圍毆過來老弱婦孺遲遲不肯動手。

  眼見著下邊一陣動亂,張梁在臺子上大吼一聲,“住手。”

  臺子下鬧哄哄的一片終于是停了下來,阿沁被勒穆托護在懷里,幾乎沒有受一點拳打腳踢。

  他將阿沁放在一旁,抬頭直視著張梁,“燕人擄掠,德縣縣令何在,德縣官兵何在,你們又何在?”

  “你知道什么,大王收留了我們這些人,躲避官兵,給了我們一口吃的喝的已經是不容易了,竟然還要我們與燕人決一死戰,你意欲何為?”

  勒穆托冷笑一聲,“若不是德縣縣令貪生怕死,如今德縣城內焉有此景,若不是遲江軍被凌遲處死,如今德縣還是個固若金湯的好地方。”

  “你不就是想為燕人開脫,果然是非我族類,大家不要相信這個燕人的話,一定是他們的陰謀詭計!”

  底下人大喊著想要掀起新一輪的仇恨。

  勒穆托抬起頭看著臺子上的張梁,見他目色凝重似有所思。

  “我聽說遲江軍當時有一貼身侍衛,聲如洪鐘身長九尺體格壯碩,一直為遲江軍伸冤未果,后來便不見蹤影,想必就是閣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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