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知道為什么嗎？”
周匪的聲音輕如細雪，但話卻重于雷鳴——
“因為我早就知道我并不是她的外甥。”
客廳里的燈好像都閃爍了下。
它忽明忽暗了兩下，結果直接熄滅了。
閣樓外，老宋注意到燈都滅了，趕緊帶著人去看看是不是電線都被什么壓斷了。
漆黑的客廳里，周暮的目光卻是非常亮的，連帶著臉色，蒼白如紙。
周匪笑容漸深，“九歲的時候我就知道我不是她外甥。十七歲的時候，我就知道了其實你是她的兒子。我當時天真的以為，她是怕我覺得孤單，所以把我們說成是親兄弟，不都說兄弟齊心么？”
他早就知道陳敬憐不是自己大姨，但他從沒有想過不去照顧陳敬憐。
正因為沒有血緣關系，他才更加尊敬陳敬憐。
養育之恩無以為報。
以至于后來那些年，無論他怎么偏心周暮，他都不覺得生氣。
畢竟人家是親母子，他又算什么。
“我尊敬她，愛戴她，一是為了報答她的養育之恩，二是希望她可以善待程罪。可是呢？”
“她哪樣都不愿意。原來她養我，是為了算計我，她更是背地里對程罪下手，仗著我尊敬她的那份心，為非作惡，無惡不作。”
這番話，周匪說的那樣平靜。
可無比了解他的周暮卻很清楚，周匪表現的越平靜，越說明他已經臨近暴躁了。
“但最該死的人是我。”
周匪自言自語：“我居然為了她，一次次傷害程罪。我很難想象，程罪面對我曾經那些指責的時候，過后又看見陳敬憐的時候，她心里該多難受。”
他覺得，手里的那把刀，最應該捅向他自己。
是他有眼無珠，是他蠢到了家。
“你很早就懷疑她了嗎？”周暮突然問。
“從她出獄，我出車禍，程罪被警察帶走的時候，我才覺得不對勁。”
周匪當時是急火攻心，沒有來得及多想。
直到過后冷靜下來，他才意識到，程罪絕不會那么蠢。即便她再恨，她也不會蠢到明目張膽的趕在那個日子里去害陳敬憐。
況且，程罪也不屑于背后暗害，她做什么向來都是光明正大的。
有些事當時看不清，等過了之后就會發現，漏洞百出，他卻笨到居然信了。
他明明從沒有虧過他們的。
清雪飄落于人間。
在整個半山腰都斷了電的時候，一個男人沒有穿外套，一步步朝著四段走去。
周暮也不知道自己怎么了，居然緊緊的跟著他過去。
他不想承認是自己有點擔心周匪會出事。
-
四段，祠堂。
周匪推門而入時，里面的燭火都被風擠的扭曲了下。
一直被安排住在這里面的許容輕看見他有些驚喜，忙戴好帽子：“周匪你……”
“滾出去外面跪著。”男人都沒看她一眼。
許容輕一愣，“我……”
周暮隨手那么一扯，直接把人拽了出來，將祠堂的門關了上。
祠堂之中。
地面上映著男人高大的影子。
他將那些并不熟悉的人的牌位全都推到了一邊，只把他母親的牌位擺在了正中間，于是……
男人一條條腿彎曲而下，對著母親的牌位跪了下去。
那一聲，無比的沉重。
“媽。”
“您受累保佑程罪，平平安安的好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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