樂樂文學網 > 啟稟殿下,世子今天還在裝 > 第81章 殊途,同歸
  溫羽白朝賀九思三步一回頭的背影深深看了一眼,側開一步躬身請雍王上座。

  雍王若沒有亮明身份他還能裝作不知道,現在對方直接明牌了,他就不能等閑視之,畢恭畢敬地隨雍王去二樓雅間落座。

  掌柜不放心他一個人,親自上來送菜單,雍王隨手翻了翻發現都是他聽都沒聽過的菜,干脆讓溫羽白來點。

  溫羽白精神恍惚,仿佛還沒有從“肖少俠其實是九皇子”的打擊中走出來,被掌柜提醒了三次才回過神,向雍王請罪。

  雍王見他備受打擊料想他也點不出什么好吃的,讓掌柜的挑酒樓里最好的上揮手讓他們退下。

  “小九性情頑劣,并不是有意欺瞞公子,若有得罪之處,本王代他向公子賠個不是。”

  溫羽白豈敢應,慌忙起身和雍王告罪:“王爺折煞草民了,是草民僭越,有眼不識泰山……”

  雍王抬手讓他免禮,“公子不必緊張,本王沒有要怪罪你的意思,小九隱藏身份接近公子,本就是他有錯在先,如今真相大白,公子不介意就好,坐吧。”

  溫羽白直言“不敢”,小心翼翼地重新坐到雍王對面,十分忐忑。

  雍王見好就收,等菜上齊了之后端起酒杯敬他:“公子文采卓著世所罕見,本王能結識公子實乃三生有幸。”

  溫羽白誠惶誠恐地受著,滿飲此杯,雍王說一句他答一句,雍王不說他也不主動挑起話題,顯得有些心不在焉。

  雍王發現他心思不在這里,淡笑著問:“公子在擔心小九?”

  溫羽白想否認但表情卻騙不了人,猶豫再三最后還是長嘆了一聲,和雍王說了實話。

  “實不相瞞王爺,肖……九殿下至誠至純是性情中人,草民與他一見如故相談甚歡。如今……草民都不知以后該怎么面對他。”

  雍王善解人意道:“本王非常理解公子的心情,這種事如果發生在本王身上,本王心里也會不好受,畢竟是曾經坦誠相待的朋友,一朝發現對方竟然是皇子……哎!都怪小九不知輕重。”

  這是在提醒他和賀九思身份有別啊!

  溫羽白見微知著,雍王剛說完就聽出他話里有話,一臉沉痛地端起了桌上的酒杯,借酒澆愁。

  雍王對他的反應十分滿意,執起酒壺親自給他斟酒,親近道:“說起來今日是本王第二次見公子,五年前你我還有一面之緣呢。”

  溫羽白震驚,他完全不記得自己見過雍王,五年前……是他來鄴京參加會試的那一年?

  溫羽白危險地瞇了瞇眼,又很快恢復原樣,故作疑惑地試探:“王爺五年前見過草民?”

  雍王淡笑著點點頭,“是,五年前公子的身量還沒這么高,帶著護衛從本王身側匆匆而過,之后就離開了鄴京,了無音訊。”

  溫羽白:“………………”

  溫羽白無語凝噎,他還以為自己曾經無意間和雍王面對面正式交流過,就一個擦肩而過,也能叫一面之緣?

  雍王你這近乎套的真是……

  一言難盡。

  溫羽白抿了抿嘴,盡量不把心理活動表現在臉上,恍然道:“沒想到草民以前還和雍王有這樣的機緣,草民竟然完全沒注意到,還請王爺……”

  雍王見他又要請罪連忙制止,“誒~公子不必拘禮,當時你神色匆忙必是有要事,而且你后來連殿試都沒有參加,本王為此扼腕了很久。”

  這話不是客套,當年溫羽白在會試中大放異彩,京中許多勛貴都做好了榜下捉胥的準備,誰知他剛拿了會元就急匆匆離開鄴京,連個寒暄的機會都沒給他,丞相都覺得可惜。

  溫羽白神情黯然道:“是,草民當時確實是收到了不好的消息急著趕回家中,后來又發生許多事,就打消了繼續參加科舉的念頭。”

  是家里傳來不好的消息,之后又開了間書院維持生計,雍王大膽猜測他是因為家道中落才不入仕,惋惜道:“以公子之大才,若能入朝為官必能造福一方,公子若想……”

  溫羽白聽出他試探的意思,婉言謝絕他的好意:“草民胸無大志只想隨遇而安,況且村里的書院還有那么多孩子,草民放心不下他們。”

  雍王被拒絕了面子上有些掛不住,強撐著笑臉道:“既然這樣本王也不好強求,若公子有朝一日改變主意,雍王府的大門隨時為你敞開。”

  “草民謝王爺賞識。”

  溫羽白拱手向雍王一禮,二人就招攬一事不再多言,轉而聊起了春風得意樓的菜色,聽外面學子們等不及溫羽白出來自行展開了辯論,話題又轉到最近被百姓們津津樂道的清談會上。

  “本王月前奉陛下旨意在國子監也辦過一場清談會,和外面的比起來竟然是小巫見大巫,公子有什么秘訣給本王傳授一下吧。”

  溫羽白信口胡謅道:“讓王爺見笑了,實在是酒樓住店的費用太貴,草民付不起,只好用幫掌柜攬客來抵。”

  雍王當他是在開玩笑,也跟著打趣:“本王聽聞公子和酒樓的東家是朋友,他竟然還收你的錢?”

  溫羽白裝的跟真的一樣,游離著視線拮據道:“草民從前受過他的恩惠欠了他一個大人情,這次為了還人情前來道賀,自然不好再占便宜。”

  雍王嘴角一抽險些破功,“公子說的是真的?不是在和本王開玩笑?”

  溫羽白苦笑:“自然是真的,草民微賤之軀哪敢和王爺開玩笑。”

  見雍王一臉不敢置信,疑惑著反問他:“不然王爺以為是什么原因?”

  雍王幾不可查地變了變臉,拳心抵唇清咳了兩聲掩飾尷尬,“本王以為公子是受九弟脅迫……”

  脅迫……你是真敢說啊!

  溫羽白在心里鄙夷雍王,賀九思就算有一千一萬個不好,但他從來不在自己面前搬弄雍王的是非。

  反觀雍王,對外一副兄友弟恭維護皇家顏面的姿態,內里卻隨時隨地不忘說抹黑賀九思,這事兒要發生在他身上……

  寧王府二公子明轍都還記得吧,他什么樣雍王什么樣。

  溫羽白不齒雍王兩面三刀的小人行徑,想起賀九思臨走前看向自己的眼神,看在這次他是自己盟友的份兒上,維護道:“王爺言重了,九皇子只是在言語上對草民辦清談會一事表示十分支持,并沒有脅迫草民。”

  這點他可沒說謊,賀九思確實只是在言語上對他表示支持,什么實際行動都沒有——那群學子開口閉口都是引經據典,賀九思學識有限,只能在一旁干瞪眼。

  雍王聽到他的回答稍顯不滿,干脆旁敲側擊地暗示他,“公子來鄴京已有些時日,想必也聽說舉子們要聯合向朝廷上奏請求裁軍一事,陛下對這件事十分重視,若公子能稍加引導……”

  溫羽白突然開始裝傻了,“王爺是希望草民引導他們專心讀書,不要干預朝政?”

  雍王張口結舌,沒想到溫羽白完全將他的意思反著理解。

  “本王的意思是……”

  雍王有心糾正他,轉念一想學子上奏有朝廷在背后推波助瀾一事密不外傳,若是從他這里泄露出去,日后被父皇知道了定要降罪于他,話說到一半又急忙收住。

  “沒什么,本王想說的是,此事干系重大,稍有不甚便會有性命之憂,公子若無心朝堂,最好置身事外。”

  溫羽白全當他是在關心自己,拱手謝恩,二人又隨意閑聊了幾句,雍王借口他府里還有要事起身告辭,溫羽白親自送他下樓。

  “公子改日若得閑記得到王府來坐坐,本王虛席以待。”

  溫羽白謙聲言謝,恭送雍王起駕。

  掌柜的跟在他后面一起目送雍王離開,等王府車駕走遠了湊上來小聲問:“主上,可否要屬下……”

  溫羽白用眼神制止他,低頭看著酒樓門前雍王府馬車留下的車轍印,寒聲吩咐:“備筆墨!”

  雍王已經察覺到賀九思的意圖,很快就會有新的動作,請旨裁軍一事該提上日程了,不然他和賀九思辛辛苦苦營造的局面就白費了。

  溫羽白眸光微沉,極目望向皇宮的方向。

  賀九思在這個時候被皇帝急召進宮,背后定然有丞相的手筆,忤逆皇帝茲事體大,但愿他能全身而退……

  —*—*—

  皇宮,御書房。

  賀九思昂首闊步地從殿外走來,前腳還沒邁進門檻,御書房里就傳出弘景帝震怒的聲音:“跪下!”

  賀九思抬到半空的腳一頓,緩緩落在殿外,撩起常服的衣擺原地跪下,請安道:“兒臣給父皇請安!”

  鴉雀無聲。

  賀九思側耳聽了聽御書房里面的動靜,確定沒有人叫他進去,心底一沉,沉默不語地跪在御書房門外候旨。

  董忠隨侍在皇帝身側也不敢出聲,屏氣斂息假裝自己不存在,生怕一個不慎成了皇帝的出氣筒。

  他不敢說話其他在御前伺候的人更甚,偌大的御書房安靜得針可落地,連呼吸聲都弱得微乎其微。

  時間一分一秒地過去,賀九思落在地上的影子也從正對著御書房變成了向東傾斜,就在董忠以為皇帝忘了九皇子想小聲提醒他之際,皇帝終于開了金口:“去問問他知道錯了沒。”

  董忠忙不迭邁著小碎步跑出去傳話。

  賀九思在冰冷的地面上直挺挺跪了兩個時辰,膝蓋已經被凍得發麻了,聽父皇問他知沒知錯,苦笑著告訴董忠:“勞煩公公替本宮回稟父皇,就說‘兒臣不知道自己所犯何罪,所以也不知道自己需要認什么錯’。”

  董忠一聽這話頓時頭大如斗,苦著臉勸他和皇帝服個軟:“殿下,陛下正在氣頭上,您別犯擰,進去和陛下認個錯說兩句好話,這件事就過去了……”

  賀九思卻知道這次沒那么簡單,往常他犯的都是些無關痛癢的小錯且與朝政無礙,所以父皇能得過且過。

  這次則完全不一樣,他是借溫羽白的勢在暗地里違抗他的旨意,所以即便他違心承認自己錯了,父皇也不會輕易饒了他。

  況且他是真的不覺得自己做錯了。

  “公公不必勸本宮,父皇若覺得需要給朝臣們一個交代,本宮自請廷杖以息眾怒。”

  董忠一個頭兩個大,這兩句話他哪句也不敢傳啊!真是要他的命了。

  “殿下……”

  “嘭!”

  皇帝一把砸了新換沒幾天的鎮紙,三步并兩步從殿內走出來,當胸一腳將賀九思踹翻!

  “賀九思!你真是翅膀硬了長本事了,真當朕疼愛你舍不得打你是么?來人!”

  宮人們不敢應,嚇得稀里嘩啦跪了滿地。

  董忠更是直接抱住了弘景帝的大腿,哭得呼天搶地:“陛下息怒啊!九殿下就是好奇心重、貪玩了些,給他一百個膽子他也不敢結黨啊!”

  賀九思被踹個后仰,捂著胸口從地上重新爬起來跪好,悶聲道:“父皇息怒……”

  弘景帝息不了,他從前縱容賀九思是因為他再胡鬧也不會干涉朝政,這次他都干了些什么?

  不僅跑去東宮和太子大吵一架,還聯合公子羽白暗中和朝廷作對,下一步他還想干什么?游說晉國公和太傅率百官給寧王求情嗎?

  簡直反了天了!

  弘景帝龍顏震怒,腿被董忠抱住了動彈不得,干脆揚手去打賀九思。

  賀九思閉著眼不躲不避地等著巴掌落下來,氣得弘景帝想打又打不下去,兒子生來就是和他作對的!

  “小九你到底想干什么!”

  弘景帝厲聲怒吼,幸虧有董忠抱著他的腿,不然他能一個后仰栽在地上,真是氣死他了。

  賀九思見父皇被他氣成這樣也于心不忍,但該說的話他還是要說:“父皇,您既然都知道兒臣去找過大哥,那兒臣和大哥都說了什么您肯定也都知道了。

  兒臣無狀,也不怕當面和您再說一次,北境可以裁軍,軍費也可以縮減,但他們才剛打完勝仗,眼下絕不是最好的時機,即便要裁那也該是寧王主動請旨,絕不能是被那群學子‘逼’出來的。”

  “你懂個屁!”

  弘景帝氣得連臟話都說出來了,要寧王主動請旨裁軍,談何容易!

  賀九思嘴唇嚅動隨便他打罵,“兒臣是不懂朝政,也幫不上父皇您和大哥的忙,但這次兒臣拼死也要護著寧王府,說什么也不能讓您動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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