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人匆匆吃了早飯，張旺做了飯也沒吃，這會兒不知道去了哪里。
寧煙跟著李雯雯出了門，兩人順著路往李雯雯家的方向走，路過昨天晚上偷窺兩人的李強家時，恰好聽見一小陣斷斷續續的哭喊聲。
兩人幾乎是下意識停下腳步，相互對視一眼后又把目光放在了李強家緊閉著的大門上。
“吱呀——”
幾乎是同時的，門被打開了，從中走出來個年輕的男人，看年紀相貌和兩人也差不多大。
年輕男人看見門口站著的陌生人先是一愣，注意到二人相貌后眼神隱隱約約變得有些不太對勁。
“你們是.....”
“李曉光？”
不等年輕男人把話說完，李雯雯率先驚訝地開口，“昨天我聽張叔說你考上大學了，還帶了個漂亮的女朋友回來，沒想到一大早就碰見了，你小子可以啊！”
李曉光被李雯雯這副自來熟的模樣說得有些懵，盯著她的臉看了半天，最后一拍腦袋，有些不可置信，“雯雯姐？”
李雯雯拍了拍他胳膊，“可不是我，幾年沒見，不認識我了啊？”
李曉光不好意思的笑笑，目光注意到寧煙的時候看上去更加靦腆了，“雯雯姐變化好大，比以前更好看了，我一下子沒認出來而已。”
他一邊解釋，一邊又看向寧煙，“雯雯姐，這位是......”
“哦，她是我同學，跟我回村里玩幾天，你喊小寧姐姐就行。”李雯雯笑著介紹。
寧煙沖他點點頭，隨后就看見李曉亮臉頰紅了一塊，一副不好意思的樣子。
就在兩人說話的功夫，又是一陣細碎的哭喊聲從未關嚴實的門縫中傳了出來。
三人皆是面色一變。
寧煙神色輕動，直覺不太妙。
李雯雯也察覺到了不對勁，看李曉光眼神躲閃的樣子，幾乎已經猜到屋子里發生的事。
張旺說李曉亮帶了個女朋友回來。
帶回來是干什么的，這一點不言而喻。
“那個，我女朋友和我鬧脾氣呢，村子里缺水，她來好幾天了一直沒好好洗個澡，剛剛催我出去挑水。”
李曉光解釋著，剛剛一瞬間的慌亂被很好地掩藏起來，這會兒看上去沒有一絲一毫的閃躲。
李雯雯心知肚明，并未當場拆穿，畢竟她也是村子里的人，李曉光干的事沒必要瞞著她，那只能是看寧煙在這不方便說，才找的借口。
“這樣啊，那你快去挑水吧，一來一回要大半天呢，早去早回。”
李雯雯朝他擺擺手，“正好我也要回家收拾一下，等下次有空了再聊！”
李曉光求之不得，眼看著寧煙和李雯雯走遠，臉上的和善一瞬間褪了個干凈。
他轉身進屋，沖著院子里最破敗的柴房走去，面色猙獰，儼然是氣急敗壞。
.......
對于李曉光家里發生的事情，兩人雖然心里已經有了大概，但現在卻不好直接動手。
兩人勢單力薄，這才是回村里的第二天，不知道有多少人盯著自己，別說救人了，只怕一個不小心就要把自己搭進去。
兩人一致決定先靜觀其變，既然突破口在祠堂，那她們就去祠堂看看。
李雯雯先回了趟家，因為長久不住人，灰塵遍布，老房子隱隱出一股落寞的味道。
花費了好一番功夫收拾，結束后李雯雯又去給母親掃了墓，兩人從山里下來的時候已經接近黃昏。
落日將周圍一切都渲染得昏黃，天地宛若一色，整個世界都變得朦朧起來。
村口的那棵巨型老槐樹黑色剪影搖搖欲墜，遠遠看過去的時候就像是只怪獸的嘴巴，企圖吞噬掉每一個進村的人。
寧煙的心沒來由地開始狂跳起來。
走得近了，才注意到槐樹下還站著個老婆婆。
手里拄著一根拐杖，正對著她們的方向站立，滿是皺紋的臉已經看不太清五官。
除了這張臉，渾身上下所有的地方都被包裹得嚴嚴實實，即使是拿著拐杖的手也纏著灰色的布，后背也佝僂著，乍一眼看上去讓人后背莫名發涼。
李雯雯小聲尖叫了下，拽了下寧煙的衣袖，臉色有些白，“她就是我和你說的，看守祠堂的嬤嬤。”
她說話的聲音很小，但剛剛還如同雕像站立的老人卻突然轉頭，眼皮抖動著，像是提線木偶一般睜開眼睛。
那是一雙灰色發白，很容易讓人聯想到死去的魚的眼睛，直愣愣對著兩人的方向，也不說話，雙目空洞又瘆人。
她不是人。
這是寧煙第一眼的感覺，那不是人的眼睛，如果嚴謹一點，反而更像是用死人制成的人偶。
李雯雯頭皮發麻，過去也不是不過去也不是，拉著寧煙躊躇不決。
只是這幾秒的時間，老人居然開口說話了。
“你回來了。”是肯定的語氣。
聲音嘶啞，像是用鋸子拉扯木頭的破風聲，隨時隨地都能斷過氣的樣子。
李雯雯聽見這話后背一緊，往老人跟前走了幾步，小動作地點點頭，“回來了。”
老人定定看了她兩眼，又緩緩將視線放在寧煙身上，灰敗的瞳孔里顯隱出死寂。
“嬤嬤，我離家太久了，能不能去祠堂祭拜一下我爸爸？”
李雯雯大著膽子問。
既然半路上碰見了，擇日不如撞日，倒不如就現在。
她媽媽沒有村子的血統，不能進祠堂，但她父親的牌位在，這會兒剛好是個不錯的借口。
見老人沒有回應，李雯雯深吸一口氣，繼續道：“嬤嬤，我就進去一小會兒，五分鐘都不到，我同學你要是不放心就讓她在門外等我，我很快就出來了。”
李雯雯原以為自己這番話術對老人起不了作用，但意外的是，她居然同意了。
“走吧。”
嘶啞難聽的兩個字，老人拄著拐杖轉身，竹子質地的拐杖敲在地上發出“噠噠噠”的響聲，那雙渾濁的眼睛掃過寧煙時，又丟下一句令人毛骨悚然的話。
“你也一起進去吧。”
李雯雯心里一跳，下一秒就見寧煙抬腳跟了上去。
寧煙彎唇，“好啊。”
感覺到身旁的人在扯自己袖子，寧煙沖她淡定的搖搖頭，同時遞交過去一個安撫的眼神。
兩人跟在老人身后往祠堂的方向走，期間路上遇見好幾個村民，皆是一臉驚訝地看著幾人。
好不容易到了祠堂，老人推開破舊的木門，示意兩人進去。
未等她們將院子內的擺設看仔細，身后的木門便被重重合上，沉悶聲響徹在祠堂的院子里，打破了原本的死寂。
李雯雯嚇了一跳，回頭看著不知道怎么回事就自己關上的門心里有點發怵。
正要說些什么，老人目光幽幽地看了過來。
“你父親的牌位在進去左手邊第三排，祭拜完了就快些出來。”
老嬤嬤伸手往正堂的方向一指，李雯雯剛到嗓子眼的疑問又咽回了肚子里。
她看了看寧煙，又看了眼并不打算和她一起進去的老人，一瞬間有些躊躇。
“沒事，你先去吧，我在這等你。”寧煙用眼神示意。
“那好吧，我很快就出來。”李雯雯并未多想。
既然寧煙和她說沒問題，那就是沒問題，反正已經進了祠堂，肯定可以找到一些線索的。
李雯雯一個人進了祠堂。
眼看著她的背影消失在原地，寧煙看了眼站在原地，似乎并不打算挪動位置的老人，輕輕彎起了唇角。
“嬤嬤把我單獨留下來，是要和我說什么嗎？”
她確定以及肯定，這老東西一定是有話要告訴自己，不然就是想要讓李雯雯和自己分開，好對自己痛下殺手。
聞言，老人那雙灰色的眼睛居然轉動起來，上下滑動的功夫她又聽見嘶啞的聲音，“你不是她同學。”
寧煙笑了，“你也不是人呢。”
老人：“.......”
她眼珠子突然停止轉動，看上是去就想死被寧煙直接貼臉開大給嚇著了，好半會兒沒有動作。
“你確實很聰明。”半晌，老人丟下這句話。
寧煙對她莫名其妙的夸獎話摸不著頭腦，眼神里帶著戒備：“不是我聰明，是你實在太明顯了，這么多年他們都沒發現嗎？”
“發現了又怎么樣，沒發現又怎么樣？”
老人不以為意，再次看向她，“你不該來這里的。”
寧煙更好奇了，瞇了瞇眼問：“你認識我？”
老人沒說話，但這一次，向來沒什么情緒的眼里突然多了點異樣的色彩。
寧煙觀察著，幾乎是問出問題的那一瞬間，心里就已經有了答案。
這個人認識她。
甚至很有可能一直在等她過來。
不過有些事，她還是沒想明白。
這么一小會兒的功夫，李雯雯就從祠堂出來了。
“過兩天就是祭祖的時候了，你們沒事不要過來，祠堂可不是能隨意進出的地方。”
老人一副趕人走的姿態。
李雯雯小聲回了一句知道了，就急忙拉著寧煙手出去。
直到走了好一段路，才慢慢松開。
看著臉色明顯難看的李雯雯，寧煙微微皺眉：
“怎么了？”
李雯雯臉色依舊，先是搖搖頭道：“里面就是很普通的樣子，牌位上幾乎全是有村子血脈的人。”
“擺放位置看了嗎？”寧煙又問。
李雯雯點點頭，“看過了，不過也沒什么特別的，擺放位置都是按照輩分順序來的，沒有特殊的地方。”
“那你怎么這副表情。”寧煙不解。
李雯雯深吸一口氣，看寧煙的目光復雜萬分，“小煙花，你那個鬼契，你是知根知底的嗎？”
寧煙心中升起一絲不好的預感，“什么意思？”
“祠堂那些牌位，最上方供奉的名字，我看得清清楚楚，寫著‘傅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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