數個時辰之前,泰安王府中。
“四爺,這個可以幫得上您。”元興雙手遞去一物。
泰安王看了眼他手上的東西,然后又看了眼他,淡笑問道:“你覺得我會輸給宋端祥?”
元興把東西放到桌上,搖搖頭道:“我從未懷疑過您的勝利,給您這個,只是為了確保您不會遭歹人算計。”
宋胤笑道:“如果有人能在帝陵中動手腳,南齊之中,不會有人會是那人的對手。”
“不怕一萬,就怕萬一。”元興憂心忡忡道。
宋胤道:“通往皇位的道路上,哪里沒有萬一,如果事事都擔驚受怕,我們還起什么事。”
“況且,我也說過,這是我跟宋端祥兩人之間的爭斗。說出的話,我就絕對不會反悔。”
元興抱拳道:“四爺高風亮節,微臣佩服。”
……
……
羅天大醮會持續七七四十九天。
在社稷圖抉擇出真正的南齊君主之前,不論要花多長時間,山腳下的人都會繼續等下去。
工部的人早早在山下搭建起臨時房屋,供朝中大臣們歇息。
畢竟誰也不知道,宋端祥與宋胤兩人要花多久,不能讓滿朝文武呆在大雪地里干耗著。
元興作為八柱國之一,他的房屋極為靠前,且占地廣袤。
他與梁源清兩人的屋子,幾乎壟斷了驪珠山腳下四分之一的土地面積。
屋內陳設照搬他的司空府,就連下人們也是從司空府里叫來的老人。
因為今天這個局勢,可以說是他與宋胤一手促成,所以不論是宮里,還是工部的人,都不敢擅自與他產生交集。
以免招惹麻煩上身。
“本想借宋胤之手,把你們帶進去,卻沒想到他如此死板。”
“他是不是起疑了?”
“不過也無所謂,反正進入帝陵的法子不止一個,你們還有神通可用,記得別搞砸了。”
房內無人應答,只有一縷青煙慢慢從香爐中升起。
齊鳳棲靜靜立在人群中的一個角落,好像誰都沒有發現這位老鳳臺的宗主。
他面帶微笑,眼睛里有些欣喜。
從這個位置可以看到皇甫梧桐,又不會讓她感到礙眼。
真是塊風水寶地!
他忽然蹙起眉頭,心中生出一絲異樣。
隨后,他一步邁出,眨眼來到元興面前。
元興稍稍驚訝,隨即起身,拱手笑問:“見過齊宗主,不知宗主駕臨,有何事指教?”
齊鳳棲神識如海潮般掃過元興住所,隨口回答道:“沒什么,就是有點擔心大司寇,所以特意來看看。”
元興拱手笑道:“多謝齊宗主關心,如您所見,在下無事。”
附近好像沒什么異常,怪哉,難道是我的直覺出錯了?
這絕不可能。
齊鳳棲將目光轉回元興,問道:“你為何支持宋胤造反?”
元興道:“與其他柱國同意的理由一樣。”
齊鳳棲道:“他們的理由都不一樣,我想聽聽你的。”
“你第一個找上宋胤,之后說服宇文信他們的人也是你。雖然我聽宋胤說過,你的動機是不滿當今圣上想要打壓武將的政策,可我不相信那是你全部的理由。”
宋端祥前有八柱國拮抗,后有太后掣肘。
即便元興不出頭,宋端祥一個人也不會是他們的對手,就算是想要推行新政,大火一時半會兒也燒不到元興頭上。
可他為何如此迫不及待地就與太后、皇帝,撕破了臉。
就算是宋胤真的登基成為新帝,已經是柱國,又是刑部尚書,官居一品的元興,又能得到什么好處。
難不成想要裂土封王?
宋胤絕不會同意。
元興微笑道:“齊宗主居然會對我這種小人物如此上心,真是讓在下受寵若驚。”
“哈,你還是小人物,那南齊九成以上的人都是螻蟻了。”齊鳳棲不無譏諷道。
“您說得對,那些人本來就是螻蟻,不管死多少,都不會有人在乎,頂多就是歷史中的幾個數字。”元興淡淡道:“就算是異姓王,在皇宮里的那位眼中,也不過是一枚礙眼的肉刺。說是肉刺恐怕還不夠貼切,應該是需要被擠掉的膿瘡。”
“你是說先帝?”齊鳳棲問道。
元興走到香爐前,抬手抓了一縷煙,放到鼻端輕嗅,淡雅的香氣使他的大腦獲得了些許平靜。
這個香味,是他曾經最愛的女人生前,最喜歡的味道。
他放下手,瞇眼望向窗外的方向。
齊鳳棲知道,那是帝陵的方向。
元興負手站立,背對齊鳳棲,說道:“齊宗主可曾聽過‘太平本是將軍定,不許將軍見太平。’,這樣一句話?”
齊鳳棲點頭道:“《大正藏》里的《傳燈錄》。”
元興笑著贊美了他一句,宗主博學,隨后又收斂起笑容。
“包括我在內的八柱國,都曾是先帝的馬前卒,為南齊立下赫赫戰功,別人看到的,是我們一人之下,萬人之上的絕頂風光。可歷朝歷代不論是多么優秀的功臣,到最后都難逃兔死狗烹的下場。”
“宇文信一支如今還能挑起大梁的人已經沒有了;李秀璽曾是我們中功夫最高的人,可他自從坐上了那個位置之后,一年到頭被刺殺的次數竟超過三百多次,三十年來,幾乎沒一天停下來過,拜此所賜,他已經三十多年,沒有合過眼了;徐天圖曾有一個天資聰穎的兒子,卻溺死在了自家后院的井里……”
元興嗓音平淡,卻難掩話語中的血腥黑暗。
“我曾有過心愛的妻子與兒子,可他們都為了我而死去。”
“我說這么多,可不是指望誰的同情,如果我想,我會說得更動人一些。”
“您問我,我幫助泰安王造反的理由是什么。這就是我的理由,我想要一個說法,我想不如先帝的意,我想讓他死后,都得不到安寧!假如他真的在天有靈,就應該看到,南齊并沒有按照他計劃的一樣發展,而是按照我的想法前行!”
這就是元興對先帝的復仇。
……
……
齊鳳棲離開了元興的住所,他凝神沉思。
元興沒有說謊。
以復仇作為理由,也確實說得過去。
不管是先帝,還是成祖,都對宋胤忌憚萬分。
如果他成了皇帝,的的確確可以狠狠扇兩代皇帝的臉。
只是,還不夠。
如果他真的想復仇,為什么不自己來當皇帝,反而要把機會讓給宋胤?
因為做不到,還是有更深遠的計劃。
他舉頭望向驪珠山。
宋胤臨行前,讓他看好元興。
可為什么要看住元興,宋胤沒說。
宋胤肯定知道元興的計劃。
齊鳳棲喃喃道:“宋胤啊宋胤,你們到底有什么瞞著我?”
娘的,老子因為你都在梧桐那里的評價一落千丈了,你還對老子有所保留,是兄弟么?
齊鳳棲憤憤想道。
好吧,你不仁,就休怪我不義了。
你不肯說,我就自己打聽去。
齊鳳棲挪動腳步,靠向皇甫梧桐。
“梧桐,有時間嗎?咱倆聊……”
“滾。”皇甫梧桐冷冷地打賞了他一個字。
“好嘞。”齊鳳棲二話不說,笑呵呵地退了回去。
挺好挺好,梧桐還愿意跟我說話,就說明不是完全沒了機會。
再等等,等她心情好了,再去賠禮道歉。
網頁版章節內容慢,請下載好閱小說app閱讀最新內容
請退出轉碼頁面,請下載好閱小說app 閱讀最新章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