樂樂文學網 > 少君騎海上 > 第一百六十八章 紅燭帳暖
  “宣鈴,我們來做夫妻,今夜回去,就來做……真正的夫妻,好不好?”

  棲霞山里,當鐘離笙騎馬尋至那處長滿冬螢草的山壁前時,恰好見到兩身紅衣站在螢火之間,少年少女相擁而吻,晚風拂過他們纏繞在一起的長發,月下如夢如幻,不勝繾綣。

  鐘離笙呼吸一窒,想也未想地一扯韁繩,停住了駿馬前進的步伐,他身形隱在了樹叢之間,似一條無聲無息的影子般,只遙遙望著一片螢火中那對無比般配的新人。

  月光之下,少年一張臉半明半暗,紫衣寂寥,背影久久未動,不知在想些什么。

  天上那枚炸裂的信號彈他自是瞧見了,知曉那個笨女人已然安全,可他仍是放心不下,依然固執地尋了過來,卻沒想到竟會在月下乍然撞見這樣一幕。

  此刻月冷風清,滿臉落寞的少年藏身暗處,握緊了手中的玄鐵折扇,腦海中竟冷不丁地冒出了一個荒唐的念頭——

  如果當時面對那兩條截然相反,一左一右的山道時,他選擇的是右邊那一條,是不是現在先一步找到她的人,就會是他了?

  原來當真是天意如此,不管是在海上,還是在這棲霞山中,那只占滿了她心扉的“小灰貓”,都要比他早上一步。

  仿佛感應到了主人的滿心寂寥,那把千年玄鐵墨石所化成的折扇又開始異動起來,在樹叢間散發出了微微的光芒,鐘離笙一激靈,回過神來,趕緊將那玄鐵折扇按住了,兩只手將它周身微光一遮,低頭湊近道:

  “噓,她沒有危險,只是……只是情愛惑人,她那顆心跳得太快了吧。”

  那把系在她腰間的“小小鯊”,此刻是否也感應到了少女那份悸動無比的情愫?

  鐘離笙最后又看了一眼螢火間相擁在一起的兩道身影,將胸腔里滿滿的酸澀都按捺了下去,他只是搖搖頭,輕輕一嘆:

  “老伙計,咱們走吧,別去煞風景擾人好事了……”

  少年紫衣翻飛,來時無聲,去亦悄然,天地寂寂,山間一片樹葉落在了他肩頭,他渾然未覺,只是摩挲著那把玄鐵折扇,將微涼的扇柄貼到了自己唇邊,喃喃自語道:

  “終歸,還有你陪在我身邊,那兩個重色輕友的壞家伙,小爺詛咒他們白首到老,永結同心,一輩子不離不棄,喜樂無憂……”

  ——

  施府,月光照在庭中鋪好的那條紅綢路上,當越無咎帶著施宣鈴回到屬于他們的那間新房中時,已是半夜時分了。

  好好的一場成親儀式被攪成這樣,將施府一大幫子人都折騰得夠嗆,所有人都在為施宣琴收拾這個爛攤子,尤其是她爹,施仲卿。

  施家的人馬在棲霞山中沒尋到三小姐,倒是找到了坐在花海中,臉上流著血,手骨受了傷,卻還仰頭望著漫天晚霞,笑得癡癡傻傻的二小姐。

  據說是施仲卿親自將人拎出來的,他來之前已先行服下了花毒的“解藥”,施宣琴的房中正好還剩了些古道曼陀羅的花種,被衡兒全部取來交到了他手上,他給越無咎與鐘離笙,還有隨行的幾個近衛也都分了些,希望他們能不被花毒影響,順利找到施宣鈴。

  可卻沒想到,這服下的花毒解藥,倒是叫他用在了救另一個女兒身上。

  將施宣琴從花海中拎出來時,施仲卿一言不發,那鐵青的臉色要多難看就有多難看,嚇得幾個近衛膽戰心驚,唯恐他們老爺將二小姐從棲霞山頂上扔下去。

  還好施仲卿只是咬牙喝令著施家一眾人馬,誰也不能將今日之事聲張出去,眾人暗中只道家丑不可外揚,卻不知施仲卿還有一番用意,他得護著施宣鈴才行,不管如何她都將人傷成了這般模樣,哪怕是她二姐自作孽,活該如此,可這事若是傳到了霍家人耳中,免不了又有一番糾纏,還不如瞞得嚴嚴實實,對誰都好。

  施宣琴約莫是受了太大的刺激,回到施府后也是一副癡癡瘋瘋的樣子,叫小丫鬟衡兒看得眼淚直掉,摟住自家小姐心疼萬分。

  即使她跑去告密“出賣”了施宣琴,可她也只是不想讓小姐一錯再錯,犯下難以回頭的罪過。

  施仲卿悄悄請了大夫來看,施宣琴臉上的傷極淺,手骨也能接上,就是她那心病難醫,不知何時才能走出來。

  施仲卿又是惱恨又是無奈,他已知曉了事情的來龍去脈,深覺一切皆是他這個二女兒咎由自取,可看著她那副瘋瘋傻傻的樣子,他又只能長嘆一聲,什么話也說不出來了。

  當那大夫開了藥方離去后,另一道身影卻踏著月色,不期而至。

  少年仍舊穿著那身喜服,俊朗清逸,眉目卻是冷冷淡淡的,連門都不愿邁進去,只在廊上低聲道:

  “宣鈴讓我拿過來的,將這些冬螢草煎煮入藥,一日三次,可排濁正心,紓解郁氣,令人恢復神智清明。”

  世間之事就是如此之巧,冥冥之中一環扣著一環,施宣琴在棲霞山上瘋癲了,而越無咎與施宣鈴遇見的那片冬螢草,正巧就能對癥下藥,治好她的“瘋癥”。

  施宣鈴也并非想做什么“以德報怨”的事情,只是醫者本心,她恰巧采了這些冬螢草回來,又恰巧能夠對癥醫治,她便叫越無咎拿去給了施仲卿。

  這寶貝“靈藥”一來,小丫鬟衡兒立刻千恩萬謝地接了過去,熱淚盈眶地連夜去給自家小姐熬制了。

  施仲卿也是內心溫熱一片,叫住了轉身想要離開的越無咎,他滿眼皆是愧疚之色:

  “麻煩替我……替我跟宣鈴那孩子說一聲抱歉,是我沒管束好她二姐,是爹對不住她,你讓她放心,從今往后,我這個不爭氣的女兒不會再出現在她面前了,也絕不會再去打擾你們夫妻二人了……”

  當忙完了一切,所有事情皆塵埃落定后,越無咎這才換下了一身喜服,將自己洗得干干凈凈,輕手輕腳地繞過屏風,摸到了那張鋪著大紅喜被的床上。

  這屋中的屏風依然沒有撤走,可卻只留下了一張大床來,他終于不用再跟小鈴鐺分床而眠了,心心念念了那么久的洞房花燭之夜,終是要到來了。

  少年俊逸的面孔在燈下難掩激動之色,他看著少女那一頭如云的秀發散開在枕頭間,她背對著他,露出了一截纖細雪白的脖頸,他不知怎么,忽然就口干舌燥起來。

  香爐中暖煙裊裊,紅燭搖曳,佳人臥榻,任是世上心性再堅定的男兒對著這一幕,也絕對是把持不住的。

  更何況,今夜良辰美景,得來不易,越無咎也根本沒想把持。

  他慢慢爬到床上,一點點湊近那截雪白的脖頸,少女身上那股熟悉的清冽香氣撲鼻而來,他一顆心跟著越跳越快,俯身貼了上去。

  “宣鈴,我送藥回來了,沒叫你等太久吧,我一身仆仆風塵都已洗干凈了……”

  他呢喃細語間,再抑制不住顫動的呼吸,輕輕吻在了那截雪白纖細的脖頸上,少女卻只是耳尖一動,本能地縮了縮身子,卻沒有回應他的話語,也不再有什么其他動作。

  “宣鈴,宣鈴?”

  越無咎親著親著覺得不對勁起來,從那溫香軟骨間抬起頭來,將少女柔軟的身子扳了過來,卻只見到一張香甜熟睡的面孔,那濃密纖長的睫毛像兩把小扇子般,靜靜投在了那張白皙清雋的臉龐上。

  渾身如同火燒一般的少年郎,在這一瞬間啞了喉,好半晌,他才哭笑不得地伸出手,想去搖醒他那不知何時早已熟睡過去的新娘子。

  “宣鈴,你睡著了嗎?你,伱怎么就睡了呢?”

  春宵一刻值千金,這可是他們的洞房花燭夜啊,是他心心念念等了多久才等來的一天啊,她,她怎么就扔下了他,一個人先睡著了呢?

  不是說好了他去送一趟藥,等他回來,他們就……就做快活的事情嗎?

  “宣鈴,你醒醒,你不能這樣,你怎么可以說話不算數,怎么能自己先睡著了?你要我今夜怎么過啊,你快醒醒……”

  越無咎又是搖又是揉又是掐的,胸膛起伏間,只差沒在床上給這姑奶奶跪下來了。

  “宣鈴,我的小鈴鐺,我的好姑娘,求求你快醒醒吧……”

  他俯下身去,抵住她額頭,一邊親著她的眼睛和睫毛,一邊苦苦哀求著:

  “好姑娘,不,女菩薩,我叫你女菩薩了,你行行好,快醒一醒,快救救我吧,我真的受不住了,我……我給你摸這里,隨你怎么摸,好不好?”

  心念一動,滿臉通紅的少年仿佛想到了什么,忽然抓起了少女白嫩嫩的一只手,胡亂地抬起就往自己喉結上摸去。

  她不是對這“鼓鼓硬硬”的玩意兒很感興趣嗎?他今夜就讓她摸個夠啊!

  許是那鼓動的喉結太過灼熱,竟當真喚醒了熟睡的少女,施宣鈴迷迷糊糊地撐開了一條眼縫,整個人仍未從困倦中掙脫出來,她懵懵懂懂間,聲如夢囈道:

  “阿越,你,你為何要拿喉結燙我的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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