樂樂文學網 > 甚獨 > 第355章 ..
  自進城時,東萊侯那長長的車隊就吸引了全城人的視線,今天覲見時超大手筆的給太上皇和陛下送禮,一時風頭無兩。

  他不光送禮,還真有心思要給這父子倆破冰。

  在晚間宮中給他辦的接風宴上,東萊侯世子先給孫釗拍馬屁:

  “臣偏安東萊經年,聞朝中多有困擾之事,而臣只能焦慮于心。陛下承天命而臨天下,如春雨之潤物,安邦定國,實乃萬民之福。臣不勝景仰,謹以此酒聊表敬意。”這是側面提起孫釗之前和風細雨的平了三郡亂民的功績。

  是時,絲竹之聲剛剛告一段落,舞姬退場去換舞服,通明的燈火映襯出孫釗露上自得之色。

  在場的其他宗室聞言也都舉杯,口中應和不斷。

  孫釗干了這一杯,東萊侯接茬拍太上皇的馬屁:“似此至德善政,皆由陛下至仁之心,陛下仁心蓋因太上皇言傳身教。我朝承平已久,如今正逢云起之時,正該大吳扶搖直上,澤陂九州!”

  不管兗州軍輸成什么奶奶樣,反正宮宴上肯定是不能唱衰自家大軍的,眼下趕緊緩和二帝之間的關系才是正經。

  既然初來乍到得東萊侯父子樂意作出頭的椽子,其他參宴的宗室早就怕孫瑾父子倆走到白刃相接的地步,紛紛順著他的話,明著拍馬屁暗著彌合二帝關系。

  東萊侯父子還只能說些虛的,常駐都城的宗室可是看著孫釗長大的。年長的開始追憶孫釗還是太子時,如何受孫瑾的言傳身教,晚輩便湊趣幾句,把全在讓孫釗向孫瑾妥協的重點往回拉幾分。

  宮宴過半,太上皇孫瑾直言自己老邁,退席了。

  孫釗一直維持著的熱絡終于可以淡下幾分。

  宗室的傾向,已經很清楚的展現給陛下:

  城外移民死活無所謂,重點是不能動用大吳為了拿回吳的五十年積攢!

  說到底,大吳依舊沒有把五州當做根基,宗室與幾乎全是吳人出身的朝中大臣眼下最重要的目標還是要與南晉不死不休。

  兗州是五州人的兗州,兗州軍是五州人,既然五州人近百年未曾容許吳人真正占據這里,那么只要大吳能奪回祖地,最后大吳失去多少五州之地,也不算多大的損失……

  好容易熬到宴罷,讓如隱形人一樣的三個年長弟弟代自己送他們出宮,孫釗緩緩走回寢宮。

  天,徹底冷了。

  披著大氅,酒意上頭的孫釗發現口鼻間已能看見水汽,下意識抬頭望向漆黑一片的夜空。

  烏云罩頂,星月不見。

  直至宮燈映射的極限處,才有點點繁星落下。

  拇指撫摸著大氅中溫潤的劍柄,孫釗心想:這場初雪,終于落下了。

  雪也不怎么大,落在地上不過頃刻間就溶于泥土。

  翌日一早,縈芯望著院中濕潤的地皮,嘆一口氣。

  這樣的雪,于城外沒有片瓦遮頭的移民來說,也就比凍雨強一線。

  離上課還有一會兒,脫木來給縈芯看十月下旬的平安脈。

  見她已經抱上了手爐,脫木囑咐道:“炭火燥熱,夫人易多喝清水。”

  那可太難了,哪怕廚下單獨用一個新陶罐給縈芯燒水,縈芯也嫌棄那水有味道,總得泡點什么掩蓋了才能喝。

  “我知道啦。”縈芯雖然這么答,但是阿月、阿糖不在,誰也管不了她,阿甜、阿蜜二人從來不多勸。

  摸著脈相,脫木覺得她心火、肝火都在上亢,又啰嗦了一堆少思少憂之類的話。縈芯不愛聽他老生常談,轉移話題問道:“你跟白茸可有進展?”

  脫木臉一紅,微微低頭道:“還是那樣。”

  那次阿甜順嘴一提脫木對顧氏侍女白茸有意,縈芯就把白茸調到了李宅二進,還讓顧氏大管事幫她找到了父兄。

  按理若是白茸有意,兩人就該談婚論嫁了,可惜白茸父兄原本送她進顧府就是為了給顧禺作通房的。雖然顧禺沒了,顧毗也行啊。

  有了這樣的“上進心”,如何還能看得起一個父母不詳、連姓氏都沒有的平民家醫呢?

  白茸父兄倒是不敢明著拒絕身為顧氏主母的縈芯,只是說全家都受顧氏大恩,雖然無以為報,但也得為顧氏父子守足三年孝期。

  脫木情知他們這是想拖過他二十,不得不找別人婚配;白茸又跟李氏人相處時間短,不是個敢給自己做主的,脫木至今連她確切的心意都沒問出來呢,事情就這么耽擱了下來。

  阿甜瞧著脫木有些心灰意冷,提議道:“不如直接讓夫人把白茸賜給你吧。”

  白茸總歸是賣身給顧氏了,她父兄一日不來贖買,她一日的生死都在縈芯手里,何況是婚配?

  脫木搖搖頭,“待明年再說吧。”其實他當時與白茸也只是在顧氏別院因為顧小娘子的病情有了些接觸,如今許多情誼都已淡了。

  他說著,把脈枕收到藥箱里。

  縈芯卻把話題轉到正事上:“你按照受寒急病的癥狀,準備一百服藥。過兩日我可能會用。”

  “是。”脫木早有預料,行禮后出去了。

  阿甜轉頭問縈芯:“夫人是不看好脫木和白茸么?”

  縈芯未答,卻是阿蜜冷冷道:“白茸若不是有兼得的妄念,是拒是許不過一句話而已,怎地這么久了還不給小大夫一句準話。昨日侯爺來了,還巴巴的來上菜,你沒看見?”

  阿甜還真沒注意,因為白茸之前對顧小娘特別好,替她找補了一句:“她在二進,作這個也是本職啊。”

  到底沒在多提白茸和脫木的事情。

  今天依舊上課,室內放了炭盆,溫暖如春。

  縈芯面如菜色,聲無起伏,念著《史記·卷十七·六國年表》里關于戰國七雄中被秦滅掉的六國發生的大事記錄,足有一炷香的時間。

  枯燥無味到讓全德都靠著唇上須的遮掩,暗暗打了個哈欠。

  正在縈芯口干舌燥、聲音見啞的危難時刻,阿牧來拯救了她:“夫人,全府來人了。”

  縈芯眼睛一亮,“快請。”

  全府來的是總管,言說東萊侯府派人給全塘下帖子,請他明天去參宴,全塘讓全德夫婦代替他去參加。

  世家大族參宴,總也得準備一番,全德便卷了案上的書,“今日暫且如此。后日就是休沐,這三天師妹就先從《史記·卷六十一·伯夷列傳》自學吧。”

  很清楚全德不會任自己兩天半的時間徹底空閑出來,突然有了個小長假的縈芯笑瞇瞇的點頭:“我送師兄。”

  全德的書童知禮將全德的書收好,跟著往出走,心道:定侯夫人笑早了。

  果然就聽全德一邊往出走,一邊繼續道:“以師妹之能,最少也能自學五篇。待復學那日,師兄想看看師妹的心得。”

  縈芯腹誹古代老師留作業也不爽利,直說讓她寫這五卷的讀后感就是了。也不知道這五卷多長,縈芯瞬間打起了讓阿牧五個一人替她寫一篇的念頭。

  清楚全德是怕沒自己看著的這三天,師妹會作妖。縈芯繼續笑瞇瞇的道:“我盡量。”

  作業我盡量寫,事兒我盡量搞得隱秘不讓你們發現。

  要不是縈芯身上還沒除服,全德是真想帶她一起去參宴,不錯眼的看著她,見狀無奈道:“你好自為之吧。”

  師兄妹之間,總是比親兄妹差一線,何況師妹畢竟是顧氏主母,全德也不能越界,直接回全府了。

  全德車都沒拐出巷子呢,縈芯剛回到前廳坐下就出手了:“阿牧,給二皇子府送封信,就說之前二皇子殿下送的顏料畫畫很好用,問問是哪里來的。我想再收購一些。”

  阿牧眼神一亮,“是。”

  這樣一來,從糧鋪那里斷了的與二皇子的聯系,大概就能接上。順利的話,拿這個由頭給二皇子殿下送錢買自家的糧也能試試。

  只是比較明目張膽。

  不過東萊侯一旦接手察事司,她那些對上位者比紙還薄的遮掩就會蕩然無存。少了這些遮掩,縈芯也少了許多顧忌。

  只是阿牧的信還沒寫完,東萊侯世子妃的女史①居然登門了。

  “小奴青鸞見過定侯夫人。”

  這位女史年紀至多四十,笑容溫婉,儀態頗是端莊,讓縈芯不由也端起夫人儀態,與之對話:“未亡人見過女史。今日天冷,還請用些熱飲。”

  今日還是菊花茶,女史青鸞就菊花的功效與縈芯聊了兩句,然后才轉入正題:“原該是世子妃親至,可府中前日才到,處處煩亂,便不得已先遣小奴來,還請夫人見涼。”

  顧禺是都鄉侯,比郡侯低,縈芯自然不如東萊侯世子妃的地位高,她受寵若驚的道:“女史此言實令未亡人惶恐。己身不吉,哪里值得世子妃親臨寒舍。”

  禮下于人必有所求,青鸞果然道:“夫人不必過于謙遜。夫人遠有閨中善名遠波,近有善畫之才傳芳,也是世子妃遠在東萊便時時感嘆不得相識。如今到了廣固,自然渴欲一見。”

  她說著,從跟隨的侍者手中取過一封請帖,“明日乃是侯爺宴請廣固同道中人一聚,既然夫人也是我道中人,還望夫人千萬賞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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