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慕晴的眼神陡然紊亂起來，她緊緊地抱住楚向天，突然，她也開始了喃喃自語。
“向天，你知道嗎，二十多年前，你被那人重傷昏迷，他把刀架在你的脖子上，逼我做他的女人。”
“向天，你知道嗎，我不接受這個條件，就無法救你，我接受了這個條件，就無法愛你。”
“......”
轟。
楊子倫陡然覺得腦海里一聲巨響，整個人突然陷入了僵硬麻木的狀態。
他眼前景象一下變得模糊起來，周圍一片沉寂，他聽不到聲音，又像是回到了南粵城最后那一戰。
周圍一切人的動作都變成了慢鏡頭，他看得到大家的動作，卻聽不見他們的聲音。
而他的腦海里卻兀自響起了沉重的歌聲，那歌聲是如此的沉重，任他如何甩頭，都難以祛除。
從前現在過去了再不來
紅紅落葉長埋塵土內
開始終結總是沒變改
天邊的你飄泊
在白云外
苦海～翻起愛恨
在世間～難逃避命運
......
凌慕晴早已哭成了淚人一般，她一邊哭泣，一邊旁若無人地喃喃傾訴著。
“向天，我實在是沒有辦法，但即使是再來一次，我也是要救你的啊。”
“如果是我自己，我寧死都不會同意，可是向天，我無法眼睜睜看著你去死啊。”
“向天，你不知道，只要你來雪山，我有多么開心，可你沒來的時候，我又有多么難過。”
“向天，你是我的一生所愛，可是我對不起你，也配不上你啊。”
“......”
凌慕晴突然停止哭泣，她撫摸著楚向天的臉，忽然面露燦爛的笑容。
“向天，別怕，我們回雪山了，已經安全了。”
“向天，你不是說想在雪山有個家嗎，你看，這里就是你的家啊。”
“向天，你看這是我的房間，這是我的床，你說我們的家漂亮嗎？”
她抬頭看向眾人，突然怒聲呵斥道：“你們在這里干什么，都出去，快出去，全部都給我出去。”
“今晚是我和向天哥的好日子，你們都在這里干什么？快滾出去啊。”
說完，她抱住楚向天，輕輕將臉和他貼在一起：“向天哥......”
凌倩雪頓時驚呼了起來：“娘，娘，你是怎么了？”
李海毅將頭猛地一偏，淚水忍不住唰唰掉落。
他心中明白知道，此刻的凌慕晴傷心欲絕到了極點，她已然瘋了。
凌慕晴突兀言語令眾人大駭，凌宇高聲叫了起來：“姐姐，你到底怎么了。”
“滾出去，全部給我滾出去，別打擾我和向天哥......”
楊子倫猛地甩頭，此刻，除了腦海里那沉重的歌聲，別的什么都聽不見。
那悲愴歌聲不停地灌滿他的雙耳，讓他無處可逃。
情人別后永遠再不來
無言獨坐放眼塵世外
鮮花總會凋謝
但會再開
一生所愛隱約
在白云外
苦海～
翻起愛恨
在世間～
難逃避命運
......
突然，他看見凌慕晴渾身閃起了耀眼的元氣，她的手掌緩緩拍向自己的胸膛。
手掌擊在她的胸口，沒有發出任何聲音，只見凌慕晴緩緩仰起頭，口中一片血霧緩緩升起。
楊子倫驚恐地瞪大了雙眼，他想動，可是身體僵硬，怎么都動不了。
他看見凌倩雪驚恐的眼神，她張大嘴叫著，緩緩向凌慕晴撲去。
他看見眾人張大了嘴，一片驚駭，不敢置信的神情。
他眼前突然一黑，腦中畫面一轉，似乎那是自己第一次來到雪山時的場景。
在凌慕晴面前，自己笑道：“凌宗主，我叫楊子倫，軍情司千戶，是軍情司楚大人派我來的。”
只見凌慕晴面容栩栩如生，她微微笑著看向自己。
這個畫面一閃即逝，馬上變成了在雪山之巔的雪蓮地，凌慕晴和無極殿宗主大戰的場景。
畫面再次一轉，似乎自己又回到了盧城，回到了一師斥候營那座小院。
楚向天突然出現在他的面前，笑瞇瞇地說道：““楊千戶，楊大人，你好啊。”
此刻的楚向天，面容儒雅，臉上卻是掩飾不住的狡黠笑意。
畫面倏然一轉，那是在浙州瓊山防線，要與大夏軍決戰之前。
楚向天悄悄朝自己擺擺手，一臉狡黠的笑意，只見他對李玉庭說道：“楊子倫這家伙，你不給他點好處，他不會盡心的。”
腦海里畫面不斷閃爍，他想起了楚向天給自己的絕筆信。
“我不希望大晉的普通人，再成為某個貴族的野人或奴隸，我也不希望像小冬、東方順那樣的孩子，永遠都沒有出頭之日。”
“歷史的車輪滾滾向前，時代的潮流浩浩湯湯，楊子倫，我愿意去做那個阻止晉桓倒退的車輪，哪怕因此被千刀萬剮、粉身碎骨。”
畫面倏然一閃，那是莫稟元正在追殺自己，楚向天突然出現，他驚愕的眼神栩栩如生：什么，我幫你一個忙？
畫面再次一轉，自己正背著楚向天一步步在回雪山。
楚向天的聲音猶在耳邊：“我告訴你，我的師父啊，他是可好的一個人了。”
充滿愧疚的聲音繼續響起：“師父每次都給我說，向天啊，你要成個家，不然師父走了，你就只有一個人了。”
“雪蓮花那歌真是好聽，我告訴你，我感覺那歌詞，就像是為我和慕晴寫的一樣。”
“楚大人，你回雪山，就是想問清楚這個問題嗎？”
“是的，壓在心里這么多年沒敢問出來的話，在要死的時候，無論如何我都要問出來......”
終究，這纏繞了楚向天一生的問題，他還是沒能問出來，沒能知道最后的答案。
楊子倫感覺身體怎么也動不了，聽不見也說不出，只有那莫名而來的悲愴歌聲不停把兩耳灌滿。
苦海翻起愛恨
在世間難逃避命運
相親竟不可接近
或我應該相信是緣分
......
悲歌可以當泣
遠望可以當歸
心不能言
郁郁累累
我是人間惆悵客
知君何事淚縱橫
此刻，楊子倫渾身僵硬，而他眼中的熱淚正滾滾而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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