樂樂文學網 > 天涯孤鴻 > 第二百一十五章:絕壁飛狐
  午后,陽光慵懶,大風依舊在吹,卻已不再似方才那般猛烈。長街上人影稀落,幾條流浪狗在客棧門口徘徊,眼巴巴望著從店里走出來的客人,盼望得到殘湯剩飯的施舍。

  許楓向上官紅琴交代一些事情,便同柳如煙和徐子義跨上大馬。上官紅琴和楚云飛攜幾個孩子來到街口,朝一行三人揮手相送,許楓勒動韁繩,大馬仰首發出輕嘶,原地踱了幾步,許楓回頭長長望了大家一眼,三人掉轉馬頭,打馬朝長街盡頭奔了出去。只眨眼功夫,三騎人馬帶起一路煙塵和清脆響亮的急蹄聲消失在街角驛道上。

  他們走的是一條古老的驛道,早年間,當地官府專為運送官糧茶葉和布料開辟的一條通往關外的幽僻野道。剛出市集的一段路還算平整開闊,漸漸地,便貫入茫茫秦嶺的層層大山中,穿行于窮山惡水之間。

  這條路因時常有運送貨物的馬隊通過,所以,也會招來一些山匪攔路打劫。近些年,殺人越貨的大案時有發生,官府追蹤無果,迫于壓力,便下令所有通行人員必須出示官府下發的通行證方可通過。并且時常派遣官兵沿途巡邏,經過一段時間的威懾,盜匪已鮮少出沒。

  三人打馬愈急,狂奔在空曠幽靜的山道上,奔過一片村莊后,拐過一道山埡口,山道綿延進入更為幽深的密林。這是一大片闊葉林,生長著枝干粗壯的大樹,地上鋪滿了殘枝敗葉,空氣中散發出一種腐朽而辛辣的木香。一些身形小巧動作矯健的動物在林間跳躍,四下里充斥著野蟲的叫聲。

  翻過略顯陡峭一條長坡,前面忽然傳來一陣嘩嘩流水聲,許楓跑在最前頭,他勒動韁繩,口中輕喝一聲,將馬步放緩,回頭對身后的兩人喊道:“我們暫且歇息一下,前面許是有條小河,這里是鷂子坡了!”他伸手指向前面一塊坡地,皺眉道“過了鷂子坡,便是花市驛了。我們也已跑了兩個時辰,照這樣的腳程,再跑一個時辰就可抵達華山腳下。”他說著,勒停大馬,手撐馬鞍翻身而下。柳如煙和徐子義也已停下,紛紛下馬,三人將馬兒拴在樹干上,在路邊的一塊石頭上席地而坐。

  柳如煙四下打望一眼,說道:“伯伯對這里的地形還很熟悉。若是我一個人走這路,準得迷路。”

  許楓道:“我年輕時四處漂泊,倒是去過不少地方,這條路原本是運送官糧的商道,后來時常發生賊寇打劫的案件,貨商們紛紛改道避之不及,逐漸也就荒蕪了。如今,又成了各種流犯的逃亡棲居之所。”他解下掛在腰上的水壺,仰頭灌下一口,望著前方流水聲傳來的地方思索。

  徐子義忽然道:“許老前輩縱橫江湖的英雄壯舉,早些時候我聽家師說起過。但不知為何后來隱退江湖?”他一臉敬仰地看著許楓。

  許楓淡淡一笑,嘆息著道:“人在江湖,身不由己!說來慚愧,當年因為一個朋友出頭,得罪江湖上勢力強大的秘密組織,那群殺人不眨眼的惡棍聲稱要滅我滿門,我將朋友藏在老家地窖里躲避追殺,不想,他后來也沒能逃過一劫,最終慘死在對方的刀下。從此,我便和那個秘密組織結下梁子,那幫人四處尋找我的行蹤,惟恐遺禍一家老小,我便秘密帶著他們上了翠華山,從此斷絕和江湖上的一切來往。除了身邊幾個交往甚密的朋友,再沒有人知道我去了哪里。”他銳利堅定的目光里閃過一絲不易察覺的苦澀,一縱而逝,瞬時臉上又浮出微笑。似乎他剛才說的只是別人的故事,與自己毫不相干。

  柳如煙忽然接口道:“徐兄,你我一見如故,我正愁無知己相伴,你若不嫌棄,我們就此結義,成為一生一世的朋友如何?”他說罷,滿眼神采飛揚的看著徐子義,目中充溢著無比真誠。

  徐子義微笑道:“有何不可,我自幼隨師傅上了華山,平素也沒能結交什么朋友,在山上的生活雖自由自在,卻也時常感到孤獨煩悶,能認識柳兄我十分高興,以后彼此便以兄弟相稱,有福同享有難同當!”他呵呵一笑,隨即朝四下里望了望,見路旁一棵樹上開著大朵粉白花兒,便伸手采摘一捧,雙手呈在柳如煙面前。

  柳如煙和許楓見狀不由一愣,徐子義正色道:“此處別無他物,惟有此潔白芳香,不如我們借花盟誓,正好許老前輩在此,同蒼天厚土一起為我們兄弟做個見證!從此情義相通,絕不相負!”

  許楓看著兩個年輕人,捋一捋胡須,點一點頭,目中全是贊賞之色。徐楓一手拉著柳如煙,一手拉著徐子義,站在山道旁一塊巨大的石頭上,遙望東方日光燦爛的崇山峻嶺,好一片壯麗山河,如多彩瑰麗畫卷。柳如煙和徐子義并肩而立,許楓則立在兩人中間,許楓目光炯炯,鄭重說道:“蒼天在上,黃土在下,男子漢大丈夫立于天地之間。今柳如煙,徐子義,因緣際會,愿從此結為生死兄弟!不能同年同日生,但求同年同日死,請各路神仙護佑兩人良善的孩子!今借此福地指天盟誓,從此,恩義相連生死相依!”他淳厚的嗓音朗聲說道,說罷,將兩個年輕人的手交疊在一起,兩只強勁有力的手緊緊相握。兩人迎著逐漸西移的陽光互望點頭。

  柳如煙看著徐子義,目光閃亮,說道:“徐兄!”

  徐子義也正色回道:“柳兄!”

  許楓哈哈大笑,朗道:“走,我們快些趕到華山,一會兒辜志見到你們,一個稱呼他叔叔,一個稱他師傅,你們能結為兄弟,是天注定的緣份。”

  兩個年輕人朝許楓高興地點點頭,翻身上馬,陽光照在身上,將他們騎馬的樣子投在地上。遠山上吹來一陣清涼的風,吹動他們的衣裳,發梢,彩色劍尾穗。

  三個人沿荒涼寂靜的山道策馬奔騰,奔出少一段路,前面林間傳來一片流水叮咚聲,一條山谷清泉在亂石間流淌,撞擊在大石上濺起白浪朵朵。幾只白鶴在溪邊來回走動尋覓食物,一些鳥雀在林間跳躍,嘰嘰喳喳叫個不停。

  三人馬不停蹄,不多時,已跑出幾里外,沿林中溪流奔跑,一路上鮮有人跡,卻不時從林中竄出松鼠和野兔,偶爾也可見到野猴的身影。

  急促的馬蹄聲打破山林的靜寂,又一陣狂奔,路邊溪流忽已不見,林子也變得稀稀落落,前方赫然出現一片開闊地,傾斜的下坡路,眾人互望一眼會心一笑,打馬更疾,沿斜坡下飛奔而去。這條長坡直通山腳,四周是綠油油的田園莊稼,半山上還居住著一些人家,許是務農的村民。山腳下橫著幾條街市,遠遠望過去人頭攢動,頗有些熱鬧。

  不多時,三騎人馬已奔沖至山腳,前面街道兩旁立著大大小小的店鋪,各種叫賣聲吆喝聲此起彼伏,掛著五彩幡布的酒館,制作各種精美竹器的工藝品店,煙塵彌漫的石磨坊,火星飛濺的鐵器鋪,偶爾可見街心三五幾人舞刀弄槍的功夫表演,盡眼一派熱烈繁榮的景象。

  許楓道:“這就是花市驛了。過了這個小鎮,前面不遠就是華山。”

  徐子義微微笑道:“許老前輩說的不錯,花市驛雖然只是個名不見經傳的小地方,卻是個花的世界,每年到了花開時節,到處是采花賣花的人,連空氣中都是花香味。”說著,瞥向柳如煙“柳兄,你可聞到花香了?”他忽然朝柳如煙露出燦燦笑臉,臉上帶著一股少年人特有的純真。

  柳如煙笑了笑,于是伸長脖子朝空中嗅了嗅,說道:“果真有香味!徐兄對周圍地方很熟悉。你也喜歡花兒么?”

  徐子義搖一搖頭,道:“這里便是華山地界了,這個小鎮離華山不過三五里路,我隔十天半個月就要下山來采集米面油香,都是在這個集市上。所以,對這里盛產花卉的情況略知一二。師傅他老人家喜歡養花,我時常下山來采些苗圃回去。正好路過這里,我為師傅帶一些蜜糖,他愛喝蜂蜜水。”

  柳如煙動容道:“你這些年照顧堂叔不離不棄,我替堂叔謝謝你!以后若有用得著兄弟的地方,徐兄盡管開口!”他伸出手輕輕拍一拍徐子義肩膀。

  徐子義笑笑擺手,道:“柳兄再別說客氣話了,我們既是兄弟,就該同舟共濟,走,我們快過去看看!”

  徐楓四下觀望著,笑了笑,揮揮手道:“快去吧,讓他也高興高興!我就在前面街角等你們。”他興許覺得有些疲乏,牽著馬來到房檐下,將馬匹拴好,獨自坐在路沿石上歇腳。

  徐子義帶著柳如煙大步流星朝街尾走去,街上熙熙攘攘,各種叫賣聲充斥于耳,來此趕集的大多是附近的村民,其間也不乏裝束奇異的販夫走卒,時常會出現官府巡查,因此地是出關要道,官府派有駐軍,每日盤查過往旅客,一些過境的商隊需持官府發放的通關文書方可出入。

  兩人來到一間名叫“珍饈齋”的山貨鋪,鋪子里圍了一些客人,店家是個五十歲左右的矮胖男人,熱情地招呼顧客。店里擺放著各種野山貨,琳瑯滿目,柳如煙一眼就看見櫥窗里用玻璃罐盛著的蜂蜜,那罐上寫著“野蜜”兩個字。

  柳如煙指著那罐蜂蜜,向店家詢問:“店家,那蜂蜜賣多少錢?”

  柜臺里矮胖男人扶了扶老花鏡,笑呵呵說道:“哦,這蜜一罐須五兩。”

  徐子義眉頭一皺,說道:“店家能不能實惠些?以往我來買的蜂蜜才三兩,為何今天要賣五兩?”

  那矮胖店家忙解釋道:“小兄弟,您是有所不知,如今是采蜜末期,野蜜已經供不應求,自然價錢要高一些。這和采蜜早期自是不可同日而語。呵呵,這樣吧,我給你少一錢如何?”

  柳如煙罷罷手,不再討價還價,當即吩咐店家拿出兩大盒,他伸手入懷掏出幾顆銀子遞給店家:“店家,那就四兩銀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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