樂樂文學網 > 退婚后,撿來的狀元郎成日裝柔弱 > 第154章 黯然失色
  夜半時分,夜幕低垂。

  秦月淮躺在南屏山北麓的一處草地上,仰頭看著天上的如織翻星。

  他剛從昏迷狀態醒來不久,此刻身子已恢復些許知覺,他自查了一番,渾身上下雖有無數傷口,但好在都并未傷到極為要緊處,最為嚴重的傷落在右腿小腿上,腳踝處亦有傷,此刻已腫成了兩個大。

  秦月淮抹了下糊住眼的血跡,對著夜空嘆息了一聲。

  對方的身手一看就是多年來專門養著的個中高手,他們不止武藝超群,還人多勢眾,以多欺少逼他一個毫無準備的人,他能逃生出來實屬不易。即使逃出生天,這會身上還有如此傷口,要行走怕是艱難了。

  好在南屏山此處他也算熟悉,當務之急還是要找個落腳的地方,一是將傷口處理以免變得更嚴重,更重要的是,讓那些可能會回轉來殺他的人不能再度找到他。

  腦中極快思索一番,秦月淮想到了這南屏山最近的落腳地,便是他熟悉的清水村。

  他撿來樹枝支撐身子,拖著傷腿緩緩起身,這時候,不由就想起上次腿受傷奄奄一息之時。

  自然而然,心中最為牽掛的,是當時救了自己的自家娘子。

  想到自個這會突然消失,他那位氣性大的妻子說不準背后如何埋怨他,秦月淮抿了抿唇,再度遺憾地嘆了聲。

  當下危險四伏,情況又回到了他遇見她之前的狀況,追殺他的人絡繹不絕,他這會是無論如何不能回沈煙寒身邊,也不能讓別人察覺到她是他的軟肋,將她置于他的危機中。

  他不能去見她,他必須得躲上一陣。

  安撫她那點小脾氣,比之讓她受傷而言,簡單多了。

  ——出于保護沈煙寒的目的,此時的秦月淮如是想,并不知,他的妻子已對他的某些所作所為恨得牙癢癢。

  沈府中,檐角的燈火照著,半明半暗里,沈煙寒目光如刀,氣勢洶洶。

  蔡希珠同木槿背著她幫助了秦月淮,多少心中有愧,壓根不敢直視她,只能硬著頭皮將秦月淮從住在清水村起就日日服用避子藥的事情朝她一一坦白。

  聽完二人的陳述,沈煙寒霎時陷入了一種巨大的失望中。

  她沒曾想,最親密的好友、最貼身的女使會一同背著她,幫助秦月淮,做這樣一件于他們夫妻二人而言極為私密的事。

  更不會想得到,從頭到尾,秦月淮壓根沒想同她孕育子嗣來著。

  沈煙寒有些迷茫與恍惚——他這樣做,究竟是為何?

  她同秦月淮,從相識至今日,秦月淮在她跟前一向言聽計從,他從不會違背她的意愿做事。

  中秋之前,與他簽婚書那一日,她分明就言明得清清楚楚,他們二人各取所需,她負責賺錢養家,他來光大門楣,他彼時答應得那樣爽快,沒有一絲不滿,更何況說,這段時間他和她也早有共識,他們未來會努力創造一個熱鬧非凡的大家族。

  生子這件事于她而言極為重要,幾乎算得上他們婚姻的基石,秦月淮不可能不明白這個淺笑的道理,那他又為何,偏偏要在此事上朝她撒謊?

  當面一套背后一套的做事風格素來為沈煙寒所厭惡,這會兒一想到她心中溫和有禮的秦月淮會有這樣的惡劣品性,沈煙寒覺得呼吸逐步發窒,氣血也在往頭頂直沖。

  她的身子有些不可自控地發抖。

  黑暗中,自家娘子分明怒意填胸卻并不發火,而是一聲不吭,保持著長時間的沉默,木槿很是擔憂,開口道:“娘子,郎主這樣做,或許是有什么難言之隱……”

  她沒說完,卻見沈煙寒刷地一下轉身,春衫下的裙裾隨她的動作揚起,掃落了腳邊的幾朵迎春花。

  木槿與蔡希珠同時急忙喊道——

  “娘子!”

  “皎皎!”

  沈煙寒頭也沒回,擲地有聲:“別跟著我!”

  她想不通秦月淮所作所為的原因究竟為何,索性停止無意義的自我猜測,她要去找到他人,當面問個明明白白!

  懷著這樣的目的,沈煙寒徑直去了齊國公府。

  見他的,是孟長卿的其中一個貼身侍衛。

  侍衛回她:“沈娘子,我家郎君從上午起就辦要事去了,此刻不在府中。”

  沈煙寒下意識覺得不可思議。

  她的印象中,孟四郎素來瀟灑享樂、游手好閑,即使有些許才情,好似也是為了同小娘子們笑鬧才有的,他從不進取,自然了,有那樣的皇親身份,他也不需要進取。

  這樣含著金湯匙長大的郎君,居然還含辛茹苦地半夜親自出門辦要事?

  沈煙寒此刻極想見到秦月淮,也顧不得去揣摩孟長卿究竟辦的什么事,正要開口再問他的侍衛秦月淮可在孟府,門內不遠就有一道中氣十足的敞亮聲音傳來——

  “你們莫送了,都留步罷。”

  沈煙寒越過侍衛的肩往后看,見王瓊從內而外笑著行來,她身后是并肩的王璋與齊國公。

  三人神色各不相同:王瓊似有好事,眼角眉梢皆有笑意;王璋的關注點則一直在王瓊身上,王瓊話畢,她就關懷答她“夜里寒涼,大姐可得將馬車捂嚴實一些”;而齊國公,則只是面無表情地頷了下首。

  沒想到一下見到這三人,隨著侍衛往側方退下讓路,他們行近前,沈煙寒也從正中間往側方行了一步,持著禮數招呼:“見過齊國公,見過二位夫人。”

  聞聲,三人皆抬眸看她。

  王璋與齊國公雙雙打量這位貌美的、脊背直挺透著一股自信的小娘子。

  齊國公率先想到自己的四兒子幾番在跟前說要娶妻之事,他對孟長卿口中的小娘子好奇,此刻越看沈煙寒,越覺得是那么回事,正想怎今日的幾樁事都跟孟長卿有關系,卻聽側前方的王瓊道:“沈娘子可真是長袖善舞,沒想到與這齊國公府上還有交際。”

  齊國公看著沈煙寒驚訝地動了下眉。

  沈娘子。

  不是孟長卿執意要娶的小娘子,卻是梁一飛的前未婚妻、如今秦月淮的妻子,也就是說,是他的表侄兒媳婦。

  誠然齊國公是皇族身份,家族的關系網龐大繁雜,并不是一位見一個親戚就會如何激動的人物,但秦月淮那表侄兒既身份特殊,經歷又復雜悲戚,幾方面的原因匯集起來,他對他的感情難免復雜和不同尋常。

  因秦月淮緣故,他見沈煙寒不禁就興趣盎然不少,打量的動作幅度不自覺就大了些,甚而面上也掛出了幾分和藹可親的溫和笑意。

  王瓊半陰半陽地沖沈煙寒說了那么一句話,一扭頭,就看到妹夫的這般和煦表現。

  王瓊眼中一驚,而后朝王璋意味深長地看一眼,勾唇道:“還當沈娘子是來見誰人呢,沒想到原是來見妹夫的。”

  聞言,王璋的雙眸驀地瞠大,看著沈煙寒的眼中漸漸表現出一種警惕。

  這樣好顏色的活色生香的年輕小娘子,與自己的郎君有交情,這還豈能是一樁小事?

  齊國公溫和的眼神更是一下凝住,而后變冷,變銳利。

  李娩從他的地牢中失蹤,沒看住答應四郎要看住的人,他本就覺得沒甚顏面,本就因有人挑戰他的權威心情不佳,同時經過這些年與王家打交道的經驗,他明白得很,此事能被人得逞定然是因府內有人里應外合,而這“人”不必多說,一定是一向對其長姐言聽計從的他的妻子無疑。

  王家的手竟然明目張膽伸到了他家中,未免也太長了些。

  也太不將他放在眼里了些。

  這會王瓊口中還說這種刺耳的意味不明話,齊國公只是顧念禮數才親自送她出門的行為倏爾就這么徹底沒了動力,他沒甚笑意地朗笑了一聲,道:“沈娘子來蔽府,不知是不是你母親有什么話,要給在我府中的李娘子轉達?”

  不等沈煙寒反應,他看向了王璋,直視她道:“可惜了,她人此刻已不在我府上,被人給‘請’走了。”

  這話既是替沈煙寒解圍,又是提醒王璋姐妹,他們所行之事,他并非一無所知。

  他的話說完,果不其然,王璋的表情就僵硬了不少,對上齊國公透著幾分失望的逼視視線,更是有些不敢對視。

  王瓊看著沈煙寒的眼神,也從強者看弱者的一派游刃有余,變成了一言難盡。

  莫非,這沈娘子,知曉溫蓉同李娩的真實干系?

  沈煙寒自然不清楚。

  她反應幾息明白過來“李家娘子”是指那李娩,也就是溫蓉的遠房親戚。她也只知李娩進臨安府后,就在目的不純地在打探秦月淮,但她聽到齊國公這會的話后,也反應了過來,李娩原來跟這孟府上有交情,再想溫蓉來參加齊國公夫人的壽宴,瞬間就懂了,李娩是同這王璋有關系。

  王璋,那就是王家背景。

  王瓊和王璋臉色驟變無疑也肯定了她的猜想。

  沈煙寒內心閃過一絲溫蓉如何搭上王家這艘大船的懷疑,配合齊國公,回答道:“不知她去了哪里?”畢竟她也很好奇那李娩的行蹤。

  沈煙寒如此上道,齊國公滿足一笑,卻遺憾嘆息:“我還不甚清楚。”

  他看著王璋故意問:“夫人可知?”

  齊國公這般直白,連裝個不知此事的樣子也不再裝,王璋這會又郁悶又心虛,只能故作鎮定地搖頭。

  幾句話這么一落,將李娩從孟府地牢中偷走的始作俑者王瓊冷下臉,訕訕說了句她回了,便扭頭而去。

  看著王瓊遠去的馬車,沈煙寒若有所思。

  她猜測著,李娩打探秦月淮,李娩又和王家有干系,是不是意味著,實則是王家人對秦月淮感興趣?可他們那樣的豪門巨室,為何對他一個窮書生有興趣?

  沈煙寒這般想著時,齊國公朝她開口道:“沈娘子,還煩請隨我進門一趟。”

  沈煙寒正想進門看看秦月淮是否躲到了這里來,齊國公這句話正中她的下懷,她便立刻點頭道好。

  齊國公再沒看王璋一眼,領著沈煙寒便要進門。

  王璋隨著二人腳步追了一步,“唉,官人!”

  齊國公倒是聞聲一下停了步,轉頭看她。

  可不等她再說話,他便問她:“你不回娘家親眼看看李氏是否已被安頓好么?”

  當著外人面,他猝不及防對她如此不留情面地質問,王璋的臉色驟然煞白。

  她看著此刻覺得有些陌生的冷漠夫婿,卻見他不給她留分毫顏面,隨即又諷刺道:“哦,我怎忘了,也用不著你回,他們自然會派專人來知會你。”

  言畢,他冷笑一聲,回身離去。

  沈煙寒察覺到齊國公夫婿之間的微妙氣氛,她未提步,而是看一眼齊國公,又看向王璋。

  她向來并不敏感于此種別人之間的情緒,卻因溫蓉、李娩、王璋之間她捕捉到的某些信息,對王璋刮目相看,當他們皆異常關注秦月淮時,本能的,沈煙寒將王璋歸于她需要警惕的行列。

  王璋本身難堪,被沈煙寒一雙黑亮美麗的眼睛直直盯著,偏沈煙寒個頭生得比她高,燈光迎著她的臉,將她雪白、年輕、艷麗的面容照得光彩奪目,這一刻,不論是沈煙寒毫不畏懼她分毫的自信面容,還是齊國公顯然區別對待她二人的態度,王璋都覺得自己被她襯得黯然失色。

  她的面容僵住。

  心態有些失了從容。

  沈煙寒看出她眼中一下露出的銳利敵意,她毫不回避,且禮尚往來,對王璋警惕之外,眼中生出冷意。

  一時間,二人沉默對視,如同仇人見面般。

  直到齊國公在不遠處催促:“沈娘子?”

  沈煙寒回神。

  她從善如流,疏離冷漠卻不失禮節地朝王璋施禮道:“我先告辭了。”

  小娘子婀娜多姿的身影遠去,跟隨齊國公的隨侍們退下,大門口靜了下來。

  獨留王璋在原地,于冷寒的夜風中悵然若失。

  *

  與此同時,另一廂的馬車中,與王家二女的心態截然不同,王家長女王瓊看著車廂角落中聽到了方才所有人談話的李娩,冷嗤了一聲,毫不在意道:“他知了又如何?還能上我府中要人不成?”

  李娩有些空洞的眼睛緩緩看她,啞聲:“夫人又何必冒險救我?”

  “不救?讓你成為我的把柄不成?”王瓊聲色俱厲,繼而諷刺李娩:“你這般模樣作甚?莫要告訴我,你這會是對當年之事心生了愧疚。”

  被王瓊一眼看穿,李娩移開目光,抿唇沉默。

  王瓊冷笑一聲,“李娩,木已成舟,一點愧疚不值錢。”

  她似是要狠心掐死李娩殘存的一點點希望,說道:“你忠心耿耿對待的那長公主的兒子,死了,我的人殺了。”

  李娩眼神一變,半晌后,徹底黯淡下去,閉了目。

網頁版章節內容慢,請下載好閱小說app閱讀最新內容

請退出轉碼頁面,請下載好閱小說app 閱讀最新章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