樂樂文學網 > 退婚后,撿來的狀元郎成日裝柔弱 > 第175章 你要負責
  沈煙寒在發慌。

  不止秦月淮看出來了,就連沈煙寒自己急吼吼說完話后,也后知后覺出自己面對秦月淮時的不淡定。

  如此,沈娘子看秦月淮的眼神便愈發含怒帶怨。

  秦月淮看著小娘子倔強的、毫不因昨夜之事待他有半分軟和的面容兀自提了一口氣,他很明白,“東窗事發”后,他在沈煙寒跟前是沒有多少底氣可以依仗的了。

  他看著沈煙寒微笑,慢條斯理地耐心道:“我今日休沐了,不必上值,所以也不是白白拿俸祿不做事的。”

  他往她跟前繼續邁步。

  沈煙寒極想轉身就走,卻因身后是一汪溪水,不得不停在原地正面面對秦月淮。

  她不耐煩地:“那你跟著我做什么?休沐便是讓你們好好沐浴,你亂跑什么?”

  秦月淮一本正經:“我有事要問蔡大夫,所以才走這條路。”

  沈煙寒已經預計好了,待他一開口說任何對她表達情意的話,她就劈頭蓋臉給他懟回去,畢竟他這個人如今說任何話她都不會信了。可他忽然這樣正色說事,她要表達的情緒都不由自主地一噎。

  沈煙寒頓了頓,沒忍住問他:“你要問他什么事?”

  他說去找蔡裕時,小娘子眼中那一閃而過的緊張,秦月淮并沒錯過。若他的猜測沒錯的話,沈煙寒的目的也該是與他同一人。

  既然是同一人,便只會是一件事——齊蘊的事。

  秦月淮道:“以前我曾懷疑岳母故去的事有所蹊蹺,所以讓楊動暗中調查了一番,得到的結論是她生產前一直是蔡大夫在照料,便又懷疑上了蔡大夫,后來才知不是他。既不是他,而他似乎又知道其中一些信息,我便想著去問問清楚。”

  沈煙寒一滯。

  他說的,不正是她的目的?

  看著秦月淮,沈煙寒眼中閃過一絲警惕,在她正要懷疑,秦月淮這樣聰慧的郎君莫不是猜到了她的目的,這才借由此事與她同行時,就聽秦月淮又補充了一句:“此外,我還有一份恩情要還他。”

  沈煙寒脫口而出:“什么恩情?”

  她問完,卻見秦月淮雙眸含星般亮起,反問她:“皎皎,你這是在關心我,對么?”

  他這樣一說,人再這樣溫柔地看著她,沈煙寒便失了再同他交談的興致。

  她上前推擋道的秦月淮一把,將他推至路旁,淡聲道“讓開”,隨即頭也不回,自顧自往清水村方向行去。

  八月的艷陽天,燦爛得萬里無云。

  一男一女行在山間林下的小道里。

  溫柔的風吹著滿林樹葉,簌簌響,沙沙起,斑斕的林濤微微蕩漾,像極了一前一后二人起伏不定的心緒。

  沈煙寒再是腳步生風,也明顯感覺得到,身后郎君一直在不遠的距離緊緊跟著她。但凡她試探著佯裝踩空一腳,那人就會立刻奔上前,一把就拉過她的胳膊,問她:“你可有事?”

  沈煙寒狗咬呂洞賓般,沒好氣地:“你跟我這么近做什么?”

  秦月淮無奈地盯著小娘子。

  見她沒喊痛,手指緩緩放開她。

  沈煙寒這才又扭過頭往前走,好笑地勾唇想,他這種拿她沒辦法的模樣,比他對著她說些有的沒的、她不想探究真假的深情話時的模樣,順眼多了。

  這種奇怪的感覺,這種不曾存在過在二人之間的相處方式,既大大滿足了沈娘子驕傲的自尊心,又讓她這個好奇心強烈的人,對這種新鮮體驗樂此不疲。

  山景正美,天地廣闊,不知不覺治愈著某些本也不算頑疾的傷痛。

  沈煙寒在瑤池苑初初醒來時想起昨夜行徑后的尷尬、再忽然見到跟上她的秦月淮的慌亂,在這樣靜美的美景中淡下了七七八八。

  起初,她對身后人避如蛇蝎般只顧趕路,漸漸地,并不算短的路程也磨慢了她的腳程,再然后,腹中空空如也正咕咕作響,秦月淮問她吃不吃東西時,她沒想幾下便服從了自己口腹之欲。

  她扭頭看著秦月淮,姿態傲然:“吃啊,你帶了?”

  秦月淮本做好了她根本不搭理他的打算,沒成想聽到了她的答話。他不由愣了下,隨后才指著她背后方向道:“我記得那里有野棗,我去摘一些。”

  沈煙寒從善如流,點頭:“去罷。”

  秦月淮笑一下,大步流星去了果樹處。

  他再回來時,手中便是一個個大大小小的、青幽幽的、橙艷艷的野果子。

  他微揚著唇,一步步朝她走。

  見此,沈煙寒似乎一下回到去歲冬日,大雪封山,他們在凈慈寺餓肚子的時候。

  那令她永生難忘的一幕與當下正在重疊——

  他背著滿身暖光,從樹枝間出現,行在廣袤的天地萬物之間,闊步昂首,衣角翻飛。所有的聲音都在這時沉寂,她看著他,再一次覺得此人若那萬物之主,掌著世間的風景,惹得她心中激越。

  沈煙寒深深呼吸。

  她還記得,也就是那次,她見識到了秦月淮與平常在她跟前截然不同的無比沉靜、言語字字珠璣的樣子,見識到他極為不凡的組織能力,那時她便有所感覺,這位郎君不大像只知書本知識的窮書生。

  此刻的她自然明白,那些感覺都不是錯覺,只是那些她心頭剛生起的異樣,被他一直裝得柔柔弱弱、蠢笨愚鈍的模樣給欺騙了下去。

  而正是因他在凈慈寺的優秀表現,見他肯為救人而吃苦耐勞,正是因塌方后看到他“死而復生”,她才徹底淪陷,帶他去瑤池苑后,主動邁出了二人之間最重要的那一步的。

  想到這里,沈煙寒砰砰直跳的心似被誰潑來了一盆冷水,透心地涼。

  她不是不能釋懷那件事,她不能釋懷的,是其他。

  說白了,沈煙寒心頭梗著的氣,始終是她對人毫無保留時,對方對她欺上瞞下。

  單向的誠摯總是襯得當事人的赤忱心腸可笑非常。

  沈娘子本柔軟的心這會漸漸裝上了一層極難穿透的鎧甲,強硬地保護著自己再不受傷。

  秦月淮行到她跟前,遞給她一個燈籠果,溫聲:“我試過了,熟了的。”

  這時,沈煙寒卻不接了。

  二人對望。

  沈煙寒從坐著的石頭上緩緩站起身,朝他平靜無比地冷漠道:“齊學士,你我同行,實在于你于我的聲譽皆不好,你既然有事急著去清水村,我便不耽誤你的時辰了。”

  秦月淮眼中的笑意驟僵。

  話說完,沈煙寒腳尖方向一轉,往清水村相反方向走。

  秦月淮連忙大邁一步,擋在她身前,急得果子一扔,騰出手去抓她:“皎皎,你這是……怎的了?”

  沈煙寒扯自己的胳膊,不悅道:“放開我!還有,請你以后莫要再喚我的小名了,你堂堂翰林院學士,本與我素不相識,喚得這般親近做什么?我還不想要名聲掃地。”

  秦月淮再無法對她的冷漠無動于衷,他急聲:“如何就名聲掃地了?我就不能對你有情意還是怎的?”

  沈煙寒:“你是齊宴!”

  秦月淮反問她:“齊宴就不能有喜愛的人么?齊宴就不能喜歡上沈娘子了么?”

  沈煙寒一噎。

  她對著跟前看似清雋實則又傲然的郎君,一時間竟無言以對。齊宴自然可以有喜歡的女子,齊宴自然也可以喜歡她。

  可是……

  他又并非單單是齊宴這樣簡單。

  他們共同經歷的過往不是假,她因“嫁給他”而心中有寄托的慰藉感不是假,同樣的,得知擁有的婚姻不過是鏡花水月后,她的失望與受傷,也不假。

  沈煙寒的想法簡單極了,既然她同秦月淮二人是一場錯誤的開始,便及時停止,回歸到彼此不認識之時就是。

  她希望自己的世界簡單一些。

  而顯然,她的心緒不如她的決心那樣有力,它起起伏伏,忽高忽低,時時不受她控制。

  沈煙寒為此煩惱。

  她又深知秦月淮的聰慧與觀察力,就比如她還沒察覺娘親故去的異樣時他就已經在對此大誓調查,她這樣不愿被人知的心緒,她是極不想秦月淮發現絲毫的。

  是以,沈娘子沉默半晌,抓著秦七郎那個最大的致命錯誤不放:“你連姓名都是假的,還有什么能是真?”

  她笑他:“你所謂的喜愛,又有幾分真?”

  果真,秦月淮無言以對。

  秦月淮沉默,而后嘆息:“是真是假,我不信你感受不到。”

  沈煙寒再笑:“我就是有幸成了齊學士當真喜愛之人又如何?我就非得有所回應不成?”

  她將二人放下當下的所處身份里,拒絕得很干凈:“那我此刻就告訴你,承蒙齊學士厚愛了,我無心與你交好。”

  她甩手就走,秦月淮追著她不放。

  他在她身后揚聲:“為何不能接受?是因你心有所屬?”

  沈煙寒不答。

  秦月淮伸手,再次拉住她。

  他的力量放在這里,沈煙寒根本敵不過,加之路中坑洼不平,她被他用力一扯,一下失去平衡地轉了身,差些往地下跌去。秦月淮護著她,將她虛虛摟住。

  他垂目直視懷中人的眼睛,說得擲地有聲,說得萬分篤定:“你喜愛著秦七郎。”

  他懷中,沈煙寒覆蓋著眼瞼的眼睫顫了一下。

  這樣的話,答是與不是,都會掉入他狡猾布置好的圈套。

  沈煙寒抬目,堅決道:“自以為是。”

  秦月淮直直看著她的眼,往她臉上湊近,道:“那你說說,你為何拒絕我?”

  沈煙寒被他越靠越近的臉、越來越近的呼吸弄得心臟砰跳,她伸手抵抗他。

  哪知,還沒等她制止住他的行為,這郎君就將話鋒一轉,用委屈又誘哄的口吻朝她道:“你也知我齊宴身家清清白白,可昨夜卻強迫了我。沈娘子如此對我,就不負責了么?不成,你要對我負責。”

  沈煙寒被他的話驚得窒了當下。

  她對視他半天,到底還是沒忍住,雙頰一下爆紅,用力將他推開,高聲道:“你不要臉!”

  秦月淮看著她倉皇的背影,輕笑。

  *

  他們前后腳走到清水村。

  和往前不同,這次,秦月淮并沒以沈煙寒郎君的身份,堂而皇之與她并肩而行。他比沈煙寒晚了一刻鐘到達蔡裕家。

  悄無聲息地接近了蔡家大門時,他率先看到了隱蔽初自己的好友孟長卿。他隨他的目光看過去,見到了院中搗藥的蔡希珠。

  蔡希珠一身藥女裝扮,推著手中藥碾,石碾正壓著干脆的藥材,發出咯吱咯吱的細碎聲。

  秋陽覆其身,實在是一幅歲月靜好的畫。

  秦月淮走上前站在孟長卿身后,孟長卿早就余光瞥見了他,跟就不認識他那樣,壓根不理睬他。

  秦月淮對他無聲冷嗤一聲,聲音不屑:“別吃不到葡萄說葡萄酸,有本事你也灌醉她,讓她對你主動一回。”

  這其實是在解釋昨日后半夜,孟長卿按他的信摸黑去瑤池苑見他,卻撲了個空,只見到劉锜的事。秦月淮卻不知,他這位好友同蔡希珠之間真正關系破裂,還真就是因“主動”二字。

  這二字,根本是把插入孟四郎心間的狠刀子,至今沒拔出來。

  誠然孟四郎當初是克制住了自己沒行差就錯。可也就因那回克制,徹底斷送了他與蔡希珠之間的牽扯,待他反應過來不知何時就喜愛上蔡希珠時,只恨不得回到當初。

  若是當初成了事,他還用得著這般偷偷摸摸接近人么?

  有些事不是男女之間的必須,但又不得不說,如若有某些進展,有些事、有些手段就能變得順理成章多了。眼前這位秦七郎不正是受益者么?

  際遇各異,孟長卿俊臉一下垮下,涼涼地看一眼秦月淮,泄氣般幽聲:“我還是回去罷。”

  秦月淮卻一把捉住他的肩,朝門內道:“蔡娘子,蔡大夫可在家?在下與好友想拜訪他。”

  話音甫落,孟長卿身子一僵。

  他見蔡希珠停手,聞聲抬眸看來,體會到了何為人心惶惶。

  才在沈煙寒處體會過主動一步的好處,秦月淮往門內推了孟長卿一把,低聲:“我仁至義盡了。”

  *

  屋中,蔡裕正聽沈煙寒問他:“我娘被人用藥物謀害之事,蔡公可能幫我去作證?”

  蔡裕面上表情微凝。

  如若去見官,要講明齊蘊所服藥物有異常,勢必要將他接觸過那方子的經驗道明。為官一方的官員,可不是諸如清水村村民這樣并不深究某些原因的人,雖他自詡有些智慧,但要說當真能當著官差順暢地全身而退,他并非有十足把握。

  蔡裕一邊有些后悔當初在沈府時的那句話說得太快,一邊思忖著,自己當真是要為了沈煙寒淌一趟風險么時,聽外頭蔡希珠不悅的聲音道:“你來做什么?”

  心系愛女,蔡裕一下緊張地站了起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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