樂樂文學網 > 退婚后,撿來的狀元郎成日裝柔弱 > 第176章 身份之事
  孟長卿被秦月淮趕鴨子上架,面對蔡希珠本就心中有些忐忑,不想,他才聽她張口,還未來得及說上一句話,就見她父親蔡裕氣勢洶洶地從屋里由內而出。

  蔡裕如臨大敵般,三兩步就行至蔡希珠跟前,擋在了她與旁人之間。

  孟長卿面上淡然,內心卻不由深提了一口氣。

  這也是他為何不好光明正大來此的其中一個原因。

  蔡希珠被他的表弟李家豪設計丟了貞潔的風聲,不知為何被傳了出去,蔡裕后來也朝李家退了親。李家豪當時是被他傷得不能再人道,但這事,李家卻將緣由放在了蔡希珠頭上。不止如此,李家的老太爺也在蔡裕不再救治的幾日后撒手人寰。

  這兩件事,與蔡希珠之事一起,成了深刻影響到蔡、李兩家子嗣的恥辱,更是兩家之間無法調和的矛盾。

  雙方雖然皆沒去報官,但整個青山縣都知道,這大損了顏面的兩家已是徹底撕破了臉皮。

  在孟長卿看來,蔡裕顯而易見地忌恨李家人,對任何與李家有干系的人無有好臉色,更何況他還是李家的近親,但凡他現身在清水村,蔡家的大門永遠是緊閉的,更別提他想提親了。

  然而,他有所不知,才接待了沈煙寒,蔡裕見到他和秦月淮一同到來,心中想的,又是別的。

  蔡裕道:“孟御史、齊學士怎今日有空大駕光臨寒舍?”

  跟在蔡裕身后出門的沈煙寒疑惑,蔡裕分明是熟悉秦月淮的,又為何能精準地說出他如今的職位,對秦月淮如今的新身份還接受得這樣坦然,一點意外也沒有。

  秦月淮拱手道:“在下聽聞蔡大夫醫術高明,因在下身患舊疾,所以前來找蔡大夫醫治,不知蔡大夫可方便接診?”

  沈煙寒冷眼看著秦月淮,心嗤他裝模作樣。

  他哪來的舊疾?

  提到“舊疾”,她自然也想到曾為了他問蔡裕方子的事,嗤秦月淮之外,又想起二人昨夜胡鬧的可能結果,袖子下的手撫了撫小腹,她一下蹙眉。

  秦月淮話都說到了這兒,蔡裕本就是醫者,又豈有拒絕病患的道理?

  聽了秦月淮的話,蔡裕抬手,無聲作請的手勢。

  秦月淮便看一眼孟長卿,然后道:“子簡,稍等我片刻。”

  孟長卿點頭。

  秦月淮抬步朝屋內走,露過沈煙寒身邊時,停下腳步,低聲道:“皎皎你也進來。”

  沈煙寒本瞥開目,想演戲裝作不認識他,哪知他在蔡裕跟前絲毫不掩飾如今的偽裝,對此無比意外之外,抬眸又見秦月淮臉上一本正色,她猶豫幾息后,終是抬步進了門。

  *

  “吱呀”聲響起,房門被關上。

  院中只留了孟長卿和站起身審視他的蔡希珠。

  四目相對,沉默半晌。

  孟長卿暗暗鼓足勇氣,沖蔡希珠笑,借回答蔡裕出現之前她問他的問題打破寂靜:“我……來看看你。”

  孟四郎還是一如往常郎艷獨絕,風流倜儻,笑容迷人。

  蔡希珠不是不知此人近幾月來沒少偷偷來這里,不過蔡希珠實在疑惑:“孟四郎你何必如此?”

  他這樣的郎君,身邊何愁小娘子圍繞?無論是身份還是容貌,蔡希珠在他跟前并不少自慚形穢。正是因她的不自信,才會在主動一回遇碰壁后,就跟那本就膽小的蝸牛,一下收回觸角,往別的方向行去。

  他們原本就不是同一類人,更何況,如今蔡希珠在外人眼中還是個被侮辱過的小娘子。

  可要說情愛,誰又真正理得清,如何就看對方入眼,如何就刻骨銘心了呢?

  孟長卿勾起嘴角,帶著自嘲,輕輕搖了搖頭。

  他大概是鬼迷心竅。

  蔡希珠眼眸清湛黑亮,圓潤的臉蛋上泛著些微因碾藥勞作而來的紅暈,她正站在桂花樹下,陽光透過樹影,斑駁在她身上,她白色的圍褂反照著明亮的光,身后不遠就是一排藥架,藥香隨微風吹至四散。

  見此景,聞此香,孟長卿覺得她一身上下都增加了許多怡然閑淡的風韻來。

  他掃視她周身,轉而好奇問:“你如今不畫畫了?”

  蔡希珠點了點頭。

  孟長卿挑了下眉,又問:“為何?”

  蔡希珠些微局促地扯了扯圍褂邊。

  實則畫畫本身就不是她的強項,她只是兒時學過一小陣,再大之后,蔡裕帶她南下,一路輾轉又曲折。社會動亂,父女二人居無定所是常事,蔡裕忙著生計,哪可能找先生教導她?

  她先前同沈煙寒合作一起作衣裳畫樣,大多也是涂些秦七郎描邊之后的顏色,或是臨摹他的畫,并不承擔畫稿中的重要環節。

  繪畫與書法這樣的藝術,若非天賦過人,就得尋師傅教導再刻苦學習才能有所成就,她自知自己兩者都不兼備,“出了事”之后,干脆躲回了清水村。

  蔡希珠道:“我對藥材和醫術感興趣,想要繼承我爹爹的衣缽。”

  孟長卿詫異:“是么?”

  蔡希珠再點頭,聽孟長卿又問:“你往前怎不感興趣?”

  說到這事,蔡希珠便不愿同他說實話了。

  她并非是往前不感興趣,而是蔡裕一直不愿她鉆研醫術,她偷偷看醫書被他發現后,蔡裕直接將它們收入柜中上了鎖。蔡裕說醫者的手藝不像別的手藝,醫術不精者,只會害人不淺,她沒有這樣的天賦更吃不了學醫的苦,他不愿她行差就錯。

  蔡希珠也不明白為何自己的爹爹換了想法,如今又肯讓她學醫了,但這些父女之間的私事,她自然不愿朝外人講。

  她只敷衍孟長卿道:“人的喜好本就是會變的。”

  話出口,她忽覺這句話也能一語雙關,便又補了一句:“許多我往前喜愛的東西,這會都不喜愛了。”

  孟長卿嘴角微抽。

  一時竟不知,是否該慶幸自己曾被她喜愛過。

  他自詡一向在女人堆中游刃有余,不想竟有一日,面對一個小娘子難以反駁任何。

  蔡希珠說完話見孟長卿不再言語,便就又坐了回去,垂目繼續推著自己的藥碾。

  她眼睛緊緊盯著藥材不再四處瞟,倒不似在自己家中,而是仿若去了陌生人家中做客。

  她手指上的力道重了又重,渾然不覺,這味藥已因她過度碾壓而變得比以往細膩許多。

  孟長卿也不走,見蔡希珠回去繼續忙活著,長腿邁了幾步,行去了石桌邊,他也不落座,只將臀部虛虛靠在桌邊,晃著手中扇子,靜靜看著蔡希珠研磨。

  蔡希珠余光瞧見他杵在那,手下更重了些。

  *

  這廂的二人一派安靜,而屋內,空氣顯然沉凝了許多。

  沈煙寒很快就明白了秦月淮特意讓她進來的原因。

  房門關上后,秦月淮朝蔡裕鄭重其事拱手:“秦氏七郎,愉,多謝蔡公救命之恩。”

  他忽然說真名,沈煙寒雙眸一瞠,一下看向秦月淮。

  秦月淮若有所覺,依舊彎著腰拱著手,補充:“若非二月被蔡公所救,愉如今早是白骨一堆,蔡公于愉而言,堪是再生父母,請受愉一拜。”

  蔡裕看著就要行大禮的秦月淮,連忙一把攙扶住他的手肘:“不必跪拜。”

  他同時心中生疑:秦七郎本在痊愈時便朝他施過禮道了謝,并且又命人給他送來了豐厚的診金,大可不必冒著被清水村村民識別出如今齊狀元身份的危險,親自來此一趟。

  他看了看沈煙寒,不信秦月淮是專程為了朝她解釋才來的。

  蔡裕狐疑間,被他攙住的秦七郎頓了頓,而后直起了身。

  他本溫雅的面容一下嚴肅,染了幾分威嚴,氣勢冷冽地直視蔡裕問:“蔡公為何不能受我跪拜?”

  這樣帶著幾分質問的語氣一出,連沈煙寒都察覺出了幾分異樣,她本身聰慧,想起今日秦月淮出現后蔡裕的表現,不由自主想到一種可能。

  下一刻,她的猜想就從秦月淮口中得到證實,秦月淮問:“蔡公,你本就知我的真實身份,是么?”

  沈煙寒瞠目,脫口而出:“這怎可能?”

  連她這個日夜相處的枕邊人都不知秦月淮的真實身份,蔡裕不過就在清水村見過秦月淮寥寥幾回而已,又怎可能知曉?

  可蔡裕的表情卻太不尋常了,他在聽得秦月淮的問話后,面上的神色發僵,看著秦月淮的眼神十分復雜。

  秦月淮繼而篤定道:“蔡公是從汴京來的。你明白沈夫人故去的原委,你清楚知她所服用的藥,是大內的秘密藥方。你還識得我,身份便應是與皇家密切。”

  沈煙寒聽著秦月淮的條條分析,心中震驚:小小一個清水村,竟就出現兩位背景復雜的人物。

  而蔡裕沉默,沒答話。

  秦月淮又道:“若是我沒猜錯,蔡裕并不非你的真名,你本姓虞,是前相公、岐國公王圭的外孫婿,李三娘子李昭是你的夫人,李四娘子李清是你的妻妹,而如今的相府夫人王瓊、齊國公夫人王璋,都是你夫人的表姐妹。”

  蔡裕深提一口氣。

  他是想過秦月淮會猜到他的一些身份,卻沒料到,他早已對他了如指掌。

  若是對他如此了解,想必,他為何離開汴京,他應已經知曉了罷。

  這一刻,蔡裕不由心中發沉。

  一旁的沈煙寒雖不知汴京的虞家究竟是何等人,但她知道權勢滔天的王家。既然蔡裕是權貴世家王家人的女婿,他為何要在此隱居?尤其是他還有個視為眼珠子的蔡希珠,他若是公開身份,就憑著是王家的姻親,蔡希珠的未來豈不是更光明?

  她看了眼蔡裕,不解問道:“為何要隱姓埋名?”

  秦月淮沒甚笑意地笑一下,幽幽道:“或許是因,他身后背負著深重罪孽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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