樂樂文學網 > 挽明從薩爾滸開始 > 第411章 左總兵是有苦衷的
  “這是小人前年從揚州德寶齋收的個杯子,喚作漁翁戲荷琥珀杯,原主說是個唐朝寶物,臨清圍困,往來不便,權以此物當做覲見禮物,獻與左總兵。”

  東方祝從懷中摸出個三寸長的琥珀色透明杯,遞給衛兵。

  左良玉眼睛直勾勾盯著那杯子,拿在手中細細把玩。

  荷葉形杯身,把手雕琢成漁翁形狀,漁翁發髻高挽,雙臂粗壯有力,身背魚簍,左手握魚,魚嘴上昂,似在掙扎呼吸,魚鱗清晰可辨,一副鮮活神態。

  “確是個寶物,難得東方大官人有心,”左良玉將琥珀杯收起,撫弄美髯得意洋洋道:

  “天誅逆賊,劉招孫斃命,和逆臣楊鎬、沈念等賊一起被炸成粉身碎骨,哈哈哈,陜西賊也傷亡殆盡,天道好輪回!可恨北地文官武將死了大半,吾皇于南京繼位,發誓為天啟皇帝報仇,所有才有這北伐,目下朝廷用人之際,本官不過區區游擊將軍,便能升為副將,隨劉宗周出征,脫穎而出,東方兄,”

  左良玉俯視東方祝,目光柔和,“像東方兄這樣的義商,為國為民,不貪錢不好色,本官以為,你在新朝也當有用武之地。實不相瞞,這次弘光皇帝派本官北上,一則為掃滅劉賊余孽,其二也為上馬納粟(見注釋1),為朝廷選拔一些忠心為國的良才。”

  東方祝笑吟吟望向左良玉,心里早把這武夫罵了千萬遍,這廝表面大咧咧的,沒想如此貪鄙,剛送了琥珀杯,張口便又要要銀子,言語粗鄙,貪得無厭,撈錢撈的這般肆無忌憚。

  “本官早年在遼東時,便聽聞臨清是運河第一州城,眼下南北鼠疫,蝗災旱災,漕運斷絕,老百姓餓死病死無數,也只有臨清還有些底子,東方兄弟,你這會回去,除了幫咱放火,還得把皇帝招攬人才的旨意傳達給那些富商,讓他們多捐獻銀子,捐他個幾千萬兩,眼下北直隸各地州縣主官死的死逃的逃,到處都有空缺,只要銀子到,官兒便到·····”

  東方祝雙手抱拳:“一定一定,到時小人必定帶頭捐獻,事成之后····”

  左良玉大手一揮,盡顯豪邁之態:“事成之后,一九分賬,不會少了你的!”

  當夜,左良玉和東方祝又秘密商議內應破城事宜,約定好了舉事的各項細節,兩人越談越是投機,頗有相見恨晚之意。直至二更時分,東方祝起身告辭,說是等天亮便不容易混入城中,左良玉當下亦不挽留,派家丁牛春“護送”東方大官人回城。

  東方祝推辭一番,指著那名虎背熊腰滿臉兇光的家丁道:

  “眼下臨清兵兇戰危兵荒馬亂的,我看這位兄弟也是個打仗的好手,還是留在左尚書身邊,也好護衛···”

  左良玉大手一揮,一臉豪邁:“不必了,像他這樣的好漢,本官帳下還有一百零七個!對吧,佟牛?”

  那家丁聽了,連連點頭。

  東方祝無奈,只得再次行禮,帶上家丁,出了大營返回臨清州城。

  左良玉送東方兄弟出了營門,遠遠撇開藥商,對佟牛吩咐道:

  “佟牛,看緊這個什么東天官人,他和老婆睡覺,你也得看著,他若敢耍什么花活,就送東天上西天。”

  ~~~~~~

  送走東方祝,左良玉端坐戎帳之中。

  何人踞坐戎帳中,寧南徹侯昆山公。

  左良玉自幼喪父,由他叔叔將他照顧成人。明史左良玉傳中說他“長身赪面,驍勇,善左右射。目不知書,多智謀,撫士卒得其歡心,以故戰輒有功。”

  在原本歷史上,左良玉最開始在沈陽做一個小小把總,薩爾滸大戰后,他靠著家里的關系,結交上了還在做昌平督餉侍郎侯詢,由此開始發跡。崇禎元年,寧遠衛兵變,遼兵鬧餉,將巡撫畢自肅擒獲,畢自肅羞愧自殺,左良玉官任遼東車右營都司,受此事牽連,也丟了官。崇禎三年,他便復官,跟隨游擊將軍曹文詔支援玉田、豐潤,與清軍在洪橋、大塹山、遵化等地大戰,戰后獲得增秩的賞賜。

  崇禎四年被侯恂推舉為副將,參與松山、杏山之戰,之后參與與清軍、與流賊的諸多戰事,被升為總兵,張獻忠敗退四川后,左良玉占據武昌,加太子少保,實力達到巔峰,號稱擁兵八十萬,卻坐視李闖東進,北京城破,崇禎殉國。宏光皇帝登基后,左良玉在上游坐擁大軍,本可與江北四鎮聯防清軍南下,卻因朝廷權利之爭,不顧大局,以清君側之名擅自東下,打亂了江北防務布局,自己也在東進途中病死,終致清軍毫無阻力的南下······

  不過因為劉招孫的到來,左良玉的人生軌跡已經發生重大變化,他雖沒有遇到貴人侯詢,也避免了寧遠兵變罷官,靠著自己努力,仍舊成為左右南明局勢的重要力量。

  ~~~~~

  左良玉坐了一會兒,在小廝服侍下就寢,躺在床上想起劉宗周吳三桂他們遲遲不還,也不知在京師遇到了什么變故,那個土財主馬洪起不辭而別,臨走時連招呼都不打,臨清城一時半會兒難以攻克,越想他心中越是煩躁,索性讓人招來營妓,一個名叫柳圓圓的揚州女子,兩人在帳中胡亂折騰一番,天色已是微明。左良玉頭暈目眩,眼皮跳得厲害,總覺得有大事發生。

  不等他打發走柳圓圓,只聽外面有人吵吵嚷嚷,吵鬧的厲害,左良玉對營門吼道:

  “號喪呢?啥事!”

  左良玉順手在柳圓圓身上摸了一把,柳圓圓啊呀一聲,嬌滴滴道:

  谷況</span>“將軍每回都這樣來去匆匆,三更半夜叫妾過來,卻總不盡興·····”

  “去去去,滾一邊去,”

  左良玉一把推開那女人,匆匆忙忙開始穿戴衣服。

  他胡亂套了個袍子在身上,走到營門口,撩開門簾,家丁頭子馬春帶著幾十個家丁橫七豎八倒在門口,像是出殯的大孝子,個個鬼哭狼嚎。

  “咋的呢?一個個沒了魂兒,臨清兵殺出來了?讓你們去北方搜尋劉督師,你們怎的在這里?”

  狗熊一般強張的馬春捂著他腦袋上的傷口,委屈的像挨了打的狗崽子。

  “左爺,咱遇上皇帝了,”

  左良玉不慌不忙將皮弁服穿好,滿臉疑惑道:“皇帝?皇帝不是在南京嗎?你的一百零八將呢?”

  馬春哀嚎一聲,差點昏死過去。

  左良玉一把扯住他衣領,怒道:“快說清楚,哪個皇帝?其他人呢?你們怎么回來了!”

  家丁頭子半天才緩過氣來,聲音嗚咽道:“前日剛到阜城,還沒進去歇腳,便遇上劉招孫了,咱們的人被抓了七八個,死了幾十個,命大的跑回來了,”

  左良玉像被大箭射中肩頭,高大魁梧的身軀猛地一縮。

  “劉招孫?他不是被炸死了嗎?你他媽眼瞎了不成!”

  不等馬春回話,旁邊一個逃回來的家丁滿眼驚恐道:“是,是他,我前年在天津衛碼頭見過他,他一拳把王三兒的馬打死了,又一拳,沙包一樣的大拳頭,王三兒的腦袋就沒影了····”

  因為劉招孫曾多次在運河上下走動,親自招募過幾波纖夫兵,所以不止一個家丁認識武定皇帝。

  剩余家丁開始紛紛各自描繪他們所見情形,武定皇帝是如何如何神勇,只手就把一個家丁扔到了半空,一腳踢飛了一頭亂跑的馬匹·····這些平日殺人如麻無惡不作的家丁都像見了鬼似的,變得神神叨叨,甚至有幾個已經語無倫次,說在阜城襲擊他們的根本不是人,而是劉招孫的鬼魂。

  左良玉昨晚和東方祝喝了不少酒,剛才又和柳圓圓纏綿一番,此時頭疼欲裂,他大吼一聲,一把揪住馬春,怒道:

  “去,趕緊去追,追上那個藥商,今晚便縱火,再不攻下臨清,老子就要死在這里了。”

  馬春也不知道藥商是誰,看到左良玉暴怒,他不敢遲疑,連忙騎馬朝臨清城墻跑去。

  左良玉望著家丁頭子遠去背影,罵罵咧咧道:“老子不過來北邊搶點銀子,怎的這么倒霉,偏要遇上這殺神。”

  ~~~~~

  阜城西北。

  劉招孫立于馬上,舉目四望,一名家丁哭訴道:

  “左總兵是有苦衷的,他自幼貧苦,父親死的早·····左總兵待士卒一向很好,糧餉足夠,可是現在大明到處都是鼠疫饑荒,連江南的地主老財都活不下去,左總兵這次帶兄弟們來北邊討飯吃,無意冒犯了皇帝,求皇帝爺爺開恩,饒過我等····”

  劉招孫立于馬上,神色冷漠道:

  “那不是理由!”

  章東手起刀落。

  注:

  1、上馬納粟:指明清兩代納粟報捐入國子監為監生。始于明景帝初。初限于生員,后擴大及平民,稱為例監。黃瑜《雙槐歲鈔·援例入監》:“景泰改元,詔以邊圉孔棘,凡生員納粟上馬者,許入監,限千人而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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