樂樂文學網 > 挽明從薩爾滸開始 > 第594章 武黃戰役:江夏歸降
  賓陽門守軍早已失去斗志。

  他們現在一天只能吃到一二碗稀飯,之所以還在守城,不是因為這些丘八對左良玉忠心耿耿寧死也不逃走,很多人餓的雙腿飄飄輕,走不動路,寧愿死在城墻上。

  在第五兵團發起總攻之前,前線巡邏齊兵和城頭守軍喊話,最開始明軍還能罵韃子幾句,后來,他們連罵人的力氣都沒了,哀求齊兵給他們炒面和白糖吃。

  齊軍戰兵問明軍為何不開城投降,餓的發暈的明軍把手棱在頸子上,說若是投降了,李總兵會殺他們和他們的家人。

  馬進忠在突圍無望,援兵不至的情況下,也曾派出使者前往第五兵團陣地,使者請求蒲剛能放他們一條生路,不殺他們,讓開一條路,他們立即退回南京或者湖南,而且以后在戰場上相遇,再也不攻擊齊軍。

  蒲剛拒絕了這個請求,不過也沒有殺馬進忠的使者,把他放回城了。

  ~~~

  江夏城北。

  殘余明軍像沒頭蒼蠅似得在賓陽們甕城來回跑動,李成和馬進忠的家丁在后面拼命驅趕,棍棒齊下,勉強才擋住明軍潰逃。

  “跑什么!李總兵馬總兵還在!你們奔喪啊!”

  家丁頭子掄起腰刀,擋在一群餓的發暈的明軍面前,大聲怒道:

  “五千個韃子,讓李總兵打死四千多個,老子剛才在上面數了,他們只有幾百號人,都是來送死的,頂住這波,白面饃骨頭湯管夠,還有酒和娘們,去!頂上!”

  家丁頭子的話,幾次被甕城上空呼嘯而過的神火飛鴉打斷,等他說完,剩余家丁一擁而上,他們不是去守城,而是驅趕那些面有菜色走路不穩的兵丁和百姓。

  賓陽門下,一群扛著簡陋長梯子的戰兵迅速靠近城墻,他們都穿著破破爛爛的衣服,像是前幾日夜襲登城的流民,城頭明軍見到這群烏合之眾,不以為意,畢竟在此之前,流民夜襲賓陽門,已經至少有三次了。他們笑嘻嘻望著梯子上的“流民”,準備等流民爬上城墻后再把他們砍死,現在冒頭出去被流彈射中就太可惜了。

  一百多個流民很快爬上城頭,不等明軍過來砍他們,他們便組成一個小小小方陣,長槍兵刀盾兵在外,火銃手躲在中間,透過前面戰友的縫隙,向明軍射擊。

  “轟轟!”

  兩輪齊射過后,地上倒下幾十個明軍尸體,一個持盾沛甲的明軍把總,直接被米尼彈穿了個大孔,內臟常子流淌一地,肚子上還能看見那個令人驚恐的大洞。

  沖在前面的明軍齊齊倒下一片,沒被打死的傷兵立即被后面趕上來的長槍兵一一捅死。

  剩余明軍才反應過來,他們面前這些殺神,根本不是什么普通流民,而是正兒八經的戰兵。

  那些沒經過訓練的壯丁,見齊軍已經登城,便扯著嗓子喊道:

  “韃子攻上城頭了!韃子上來了·······韃子破城了!”

  最后這句“韃子破城了”,直接讓多年對齊軍的恐懼的明軍士兵們,直接破了防、

  賓陽門城頭守軍紛紛往后潰逃,一些走得慢的,直接被前排齊軍殺死。

  一些被嚇傻的明軍,順著臺階爬上城頭,絕望的用火銃,用石頭攻擊那些越來越多的齊軍。

  這時,城外齊軍的炮聲越來越密集,城外傳來山呼海嘯的喊殺聲,家丁頭子使個眼色,眾家丁二話不說,開始砍殺那些走在最后的明軍。相比齊軍猛烈的炮火壓制,明軍的抵抗,顯得綿軟無力,他們的炮兵,此時完全啞火,因為城中存儲的火藥硫磺已經消耗殆盡,不久前的那場大火,不僅燒毀了幾千石糧食,還引爆了兩處火藥庫,據說是齊國細作放的火。

  辰時五刻,十二架巨型云梯車陸續抵達江夏城下,云梯車向城墻逼近的時候,幾乎是以勢不可擋的姿態接近,賓陽門城頭上的明軍陷入絕望,他們的火炮成了廢鐵,零星的火銃對這種大型攻城器械沒任何殺傷,鉛子兒打在云梯車表皮上,完全是撓癢癢。

  而甕城城頭原先準備的金汁、灰瓶、狼牙拍等守城利器,現在也不能發揮什么作用,因為,守城的人,已經逃走大半了。

  一群家丁順著甕城臺階砍上來,砍殺那些潰逃的壯丁,直到家丁頭子手里的腰刀砍卷了刃他才停下,這時,城頭空蕩蕩的,只剩一些受傷走不動的傷兵。

  遠處,稀稀落落有幾個齊軍刀盾兵從云梯車頂部跳上城頭,幾個火銃兵則直接從搭在城墻上的長梯子爬上來。

  “把他們趕下去!殺一個韃子,老爺獎二十兩銀子!”

  兩百多名精銳家丁拎著長刀重斧,如同一道黑旋風刮過城頭,他們十幾人一組,圍著那些剛剛登城的齊軍,切菜砍瓜般亂砍亂殺。

  隨著越來越多楯車云梯車抵達城墻,登上城墻的戰兵越來越多,兩百多個家丁想要逃走時,很快淹沒在一片黑色浪潮中。

  二十七日,從山東轉移來的第四兵團秦建勛殘部,也加入了攻城戰,他們從東邊對江夏城發起攻擊。

  當晚,江夏城攻破。

  第五兵團瞬間沸騰轟動了起來!

  兩個兵團的戰兵、訓導官、主官,脫帽,搖旗,揮拳,鼓掌高呼。

  那宏大的怒濤,就像要卷成海嘯,把那幾萬戰兵都卷到天上。

  江夏城破的次日,武昌城守軍不戰而逃。

  二十八日上午,傳來消息,馬進忠、李成被活捉了。

  ~~~~~

  邢忠義帶著劉異從中軍大帳出來,兩人乘坐一輛馬車,沿著賓陽門,往關押馬進忠李成的府邸走去。

  江夏城內如同經過暴雨清洗一般,大街小巷干干凈凈的,店鋪食鋪全部關了門,百姓像從樓蘭古墓中挖出來的干尸,瘦削憔悴的不成人形。

  江夏總兵府門口停著一排排棺材,很多棺材還沒刷漆,還是木頭的土黃色,雖然天氣不熱,邢忠義已經能聞到淡淡的尸臭。

  “明軍自己收斂的?”

  劉異捂著鼻子道:“他們哪里管?都是戰兵代表帶人來搬的,棺材是工坊木匠臨時打造的。”

  進了總兵衙門,出來一名衛兵迎接訓導官,李成、馬進忠就關在后院。

  幾人一起走過大堂,地上狼藉一片,隨意丟棄著一地的碎銀和古董字畫。

  鎮撫兵、蓑衣衛和民政官正在清點造冊,邢忠義無意間瞟見一幅山水畫落款是米芾,就被扔在桌子下面。

  一名民政官過來低聲說了幾句,邢忠義詫異道:“你們還沒找到藏銀嗎?”

  那民政官點了點頭,他眼眶充滿血絲,和登城的那些戰兵一樣疲憊。

  “走,跟我去后院,會會這兩位大明忠臣。”

  一行人來到后院。

  一群衛兵手持長刀,圍在兩個武將身邊,李成和馬進忠已被剝去了鎧甲,穿著單衣蜷縮在地上,沒捆繩子。李成身形肥胖,皮膚白皙,完全是位心寬體胖的鄉下員外形象,看起來是個宅心仁厚的長者。

  馬進忠是個瘦子,個子也不高。

  見有大官進來,李成立即站起,很客氣地請邢忠義坐。

  馬進忠是個瘦子,個子也不高。

  “坐。”

  衛兵搬來兩張椅子,李成正要坐下,訓導官冷冷道:

  “李成,徐州之戰,你當左良玉的副將,殺了我們多少人,來人,就在這里,他把砍了!”

  兩名衛兵不由分說按住李總兵,另一個衛兵掄起雁翎刀,手起刀落。

  鮮血濺了馬進忠一身,馬進忠身子癱軟,從椅子上滑下來。

  邢忠義摸了摸濺在軍服上的血跡,笑著對馬進忠道:“馬總兵,坐下說話。”

  周圍五六名衛兵拔出短銃,手指放在扳機位置,目光銳利的望著這個降將。

  邢忠義盯著馬進忠,恭維道:“南直隸的邸報,把馬總兵比作田單張巡,堅守孤城,不辜負左良玉隊。

  馬進忠連忙道:“罪人只是一介武夫,忠于大帥,他讓我守江夏,我便守。”

  “不過,”邢忠義神色一轉,“你所忠于的左大帥,他三番五次與我大齊為敵,去年在徐州,屠了我們一萬多百姓——”

  馬進忠臉上露出惶恐之色。

  邢忠義擺擺手道:“我知道,徐州之事,你沒參與,所以你才能活到現在。你的大帥,現在不知逃到哪里了?承諾你的援軍,一個沒到,你負隅頑抗,讓數萬百姓和你一起忍饑挨餓,對了,你沒挨餓。”

  邢忠義表情忽然變得嚴肅:

  “你們在武勝門外縱火,在賓陽們拆百姓房子,多少百姓無家可歸,這也是左大帥要你做的?”

  “罪人都是不得已,罪人只曉得打勝仗。”馬進忠回答說。

  邢忠義呵呵一笑:“我之所以過來,是想看看你的本心,你這樣說,我就只能走了。”

  “你恐怕是想著,你在江夏固守,左大帥在外面安排十面埋伏,最后里應外合,把我們第五兵團一口吃掉,然后論功起來,你還是頭功,對吧?”

  “罪人絕無此意,我指天發誓,若是這樣想的,全家都死于非命!”

  “不必發這些毒誓,萬一靈驗了,連累些無辜之人。”邢忠義直勾勾盯著馬進忠的眼睛,看得馬進忠頭皮發麻。

  “太上皇仁慈,只要能真心坦白,坦白自己罪過,吾皇都會原諒你的,這個我也可以指天給你發誓。打仗殺人沒什么,但讓幾萬百姓跟著一起遭罪,差點人吃人,這就是你的錯!”

  馬進忠心理防線徹底崩潰。

  “我有罪!”

  “什么罪?”邢忠義不給他任何思考喘息的時間。

  李成的人頭已經被硝好,裝在一個盒子里,士兵將盒子拿到訓導官面前,邢忠義看了人頭一眼,啐了口濃痰:

  “讓你死的太便宜了!立即快馬送到太上皇中軍大帳,給圣上過目,”

  馬進忠舌頭打顫,連忙道:

  “我有罪,我不該,不該與大齊為敵,我不該給左良玉賣命!我不該殺這么多人。”

  邢忠義臉色陰沉,一言不發。

  “我家中上有一位八十多歲的老母親,下有一位嗷嗷待哺的小女兒,若大齊能網開一面,使我能保全生命,回家奉養,罪人以后決不再打仗,只做個良民。”

  說到最后,邢忠義站了起來,馬進忠坐著的身子下意識的往后退了退。

  訓導官像教父一般,拍拍馬進忠肩膀,充滿和藹道:“馬總兵,你能改過自新,當然是最好,相信,太上皇會原諒你的,現在,你告訴我,藏銀都在哪里?”

  馬進忠立即跪在地上說:“回,回老爺,就在總兵府衙門,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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