樂樂文學網 > 我在明朝賺大錢 > 第311章 你怎么知道?
  熊熊的篝火點起來了,陳長生等人席地而坐,面前的芭蕉葉上擺放著熏魚、風雞、臘肉、白米飯等物,還有幾壇子自釀的土酒。

  按照寨子里的風俗,哈老爹的朋友就是整個村寨的客人,自然要盛情款待。

  雖然哈老爹連這些人的名字都記不清楚,但這一點都不妨礙他把陳長生等人當做是貴客。

  寨子里的人們還真是豪爽,無論男女全都是海量,雖然那些自釀的土酒基本就是用野果子發酵而成,酒精度一點都不高,但這玩意終究不是水呀,連連飲了幾大碗之后,陳長生就感覺到了一絲明顯的醺醺之意。

  因為吃了太多的熏魚和米飯,桃兒感覺自己的肚皮都要漲開了,哈老爹卻還在勸她多吃一些。

  “真的吃飽了,吃不下了。”桃兒笑呵呵的拍了拍自己的肚皮,笑問道:“老爹和傻牛的年紀相差這么多,怎么會成為朋友呢?你們是什么時候認識的?”

  “去年……”哈老爹明顯已經喝高了,咧開大嘴露出僅剩下的那幾顆牙齒,笑呵呵的說道:“去年才認識的。阿牛真是上天送給我們的禮物……”

  說起傻牛和哈老爹他們這些人的交情,還得從去年的這時候說起:大明朝的稅制十分混亂,尤其是商業稅真是“頗具地方特色”,有的地方是三什稅一,有的則的十五稅一,甚至十稅一都很常見,而且全都合理合法,因為并沒有統一的收稅標準,所有稅務額度不是一般的混亂。

  除了正稅之外,往往還會附加其他亂七八糟的稅種。

  更有甚者,為了便于計算和收稅,干脆就是制定出了一個“新標準”:只要向官府繳納一定數量的銀錢,就可以正常交易,要不然的話就是偷稅漏稅,那是要吃官司的哦。

  總體來說,這個收稅的“新標準”就是把厘金、稅務綜合到一起,有點統一稅法的意思,因為稅務的流程和總量在事實上減少了,所以大部分商家都可以接受,但不代表所有人都愿意接受。

  那些販運絲綢、鹽茶等大宗貨物的商人,當然不會吃虧,但哈老爹他們寨子里的人可就不樂意了。

  他們的貨物,大多是些山野的土特產,而且主要是賣炭,這玩意根本就不值幾個錢,如果不按照比例繳納“入城稅”的話,他們會吃大虧的。

  伐薪燒炭根本就賺不了多少錢,若是按照新稅法繳納,一船炭差不多有三分之一就變成了稅金,這等于是斷送了寨子里的生路啊。

  好在還有阿牛。

  阿牛也知道這些黑彝人的日子過的很艱苦,所以在他們入城賣炭的時候就會選擇“睜一只眼閉一只眼”。久而久之,寨子里的人們也就學乖了:平日里他們根本就不進城,而是專門選擇在傻牛“值班”的時候帶著一船又一船的木炭進城販賣,如此一來就可以連稅金都免了……

  說著說著,哈老爹就從身后拽出一面大鼓。

  和漢人常用的那種牛皮大鼓完全不同,哈老爹的這一面鼓細細長長,足足有三尺多高,完全就是用一塊掏空了的木頭蒙上了沒有硝制過的生羊皮制作而成。而且敲打的時候根本就不是用鼓槌,而是直接用手敲擊。

  當略顯沉悶的鼓點聲響起之時,寨子里的男男女女紛紛站起身來,圍著陳長生等人載歌載舞。

  說實話,寨子里的這人跳的舞蹈談不上什么優美,也沒有什么標準動作,但卻古拙質樸,帶著一種狂野的古樸原始之美。

  因為這種舞蹈就那么幾個動作,桃兒干脆就和寨子里的人們手挽手的跳了起來,氣氛頓時就變得更加熱烈!

  “一起跳舞吧。”

  當一個男子伸出手來,邀請陳長生一起跳舞的時候,他只能禮貌的搖了搖頭:“我真的不會跳舞,真的不會。”

  “很容易就可以學會,我教你。”

  陳長生只能站起身來,模仿著那個男子的動作。

  黑彝人的舞蹈本就是古拙質樸,也不講究優美婉轉舞姿翩翩,而且很多動作都是踩著鼓點跺腳,很快陳長生就學會了……

  一直以來,無論是官府還是民間,都把苗、彝等族的百姓稱為“南蠻”,說他們是不知圣人之禮沒有受過圣人教化的蠻夷。更有些白白讀了一肚子四書五經的無知之輩,竟然說南蠻子全都是茹毛飲血的野人。甚至流傳著“野人生番會吃人”說法。

  雖然這種說法根本就是胡扯,但在這個資訊極不發達的時候,無論多么荒謬的說法都有市場都有人信。

  事實證明,這些所謂的“南蠻”一點都不野蠻,而且非常的熱情好客。雖然他們確實很窮,但卻拿出家里最好的食物和只有重大節日在會飲用的土酒,已經足見真誠了。

  或許他們真的不知道什么四書五經,也說不出什么冠冕堂皇的大道理,更寫不出花團錦簇的文章,但他們能憑自己的雙手吃飯,能夠真誠的對待朋友,已經比很多衣冠楚楚道貌岸然之輩要文明的多。

  “雖說他們的熏魚又干又硬,他們的土酒也不怎么美味,但我已經很知足了。”吃飽喝足的康豐年岔開了兩條腿,用一根小木棍剔著牙,忍不住的發出了一聲愜意的呻吟:“在這種鳥不拉屎的窮鄉僻壤,這已經算是最好的了。”

  剛剛經歷了昨夜的那場大火,緊接著又是一場血肉橫飛的戰斗和危機四伏的逃亡,今天晚上卻能在夜光下在篝火旁,暢快的吃肉喝酒載歌載舞,簡直就好像是從地獄一下子來到了天堂,轉變之快讓人有點不敢相信。

  不知不覺之間,“篝火晚會”已經到了尾聲。

  寨子里的女人們和小心的收起了芭蕉葉上的那些殘肉和剩飯——在這個貧窮的彝人村寨當中,每一粒米每一口肉,都絕對不能浪費。就算是客人吃剩下的,他們也不會丟棄,而去小心翼翼的保存起來明天再吃。

  其實,陳長生早就看出來了,雖然哈老爹他們弄了一場盛大的“篝火晚會”來歡迎遠方的朋友,其實這個寨子非常的貧窮,那些酒肉幾乎就是他們全部的家底兒了。

  吃了人家這么多東西,受到如此熱情的款待,總不好白吃白喝吧?

  哪怕是本著“禮尚往來”的原則,也應該稍微表示一下。

  但卻做不到。

  因為他們是匆匆忙忙從長沙城里逃出來的,不僅折損了好幾個弟兄,很多人都還帶著傷呢。至于說從京城帶來的那些銀錢,早就遺落在云陽客棧了。

  再者說了,那些個銀錢本就是“公款”,算是“活動經費”,衙門里的錢又不是自己的,但小命兒卻是自己的。當時的局面那么緊急,能保住性命就已經有些僥幸了,哪里還顧得上收拾銀子和銅錢?

  安北所的人這些素來出手闊綽,已經豪闊習慣了,但今天白吃白喝了這么多,卻又身無分文,連一件像樣的禮物都拿不出來,確實有點不好意思。

  到了分配住房的時候,康豐年故意帶著幾個弟兄,和那個“店小二”一起住進了哈老爹家存放木炭的“倉房”之中,免得他趁著夜晚偷偷溜掉。陳長生和剩余的那些兄弟則和哈老爹一起睡在正房之中。

  “強壯的小伙子們,我已經給今天晚上你們得和我這個臭老頭睡在一起了,雖然這確實會有點擠,但絕對不會有蚊子,因為宅子里有足夠多的艾草。”哈老爹笑起來的時候,總是會露出他那殘缺不全的牙齒:“這位美麗的杜鵑花,你就和我家的老婆子睡在西房里吧,雖然我家的老婆子打鼾很厲害,但還是可以忍受的。”

  “一切聽從老爹的安排。”

  就這樣,在哈老爹的安排之下,眾人開始回屋睡覺了。

  為了驅趕蚊蟲,哈老爹點起了好幾條“艾草辮子”,雖然煙霧繚繞而且有點嗆人,但卻再也不必擔心蚊蟲的叮咬,終于可以睡個安穩覺了。

  昨天晚上整整一夜都沒有合眼,眾人早已疲憊不堪,很快就進入了夢鄉,如雷一般的鼾聲響的此起彼伏……

  雖然兄弟們大多已經睡去,但陳長生、康豐年他們幾個頭目卻無論如何都睡不著:這次出來的時候,原以為是一個很簡單的差事,想不到來到長沙府之后,哪兒哪兒都不順,雖然已經捉住了一個“店小二”,但他卻始終不肯開口,朝廷的差事連一點點的頭緒都沒有,還折損了好幾個弟兄……

  “小伙子,早點睡吧,吃飽睡好才是真正的道理。”睡是身旁的哈老爹嘟嘟囔囔的說了一句:“不要總是想著你們的皇帝交給你們的使命……”

  聽了這句話,陳長生立刻就傻眼了。

  不光是陳長生傻眼,他身邊那幾個安北所的兄弟全都一臉懵……

  長沙這個地方真是太邪門了,簡直就是邪門到家了呀。

  來到長沙之前,為了掩人耳目隱蔽身份,陳長生等人專門喬裝改扮,甚至還特意帶上桃兒這個最熟悉當地風土民情的“本地人”,原以為這一切都做的神不知鬼不覺。但他們萬萬也沒有想到,剛一進長沙城,身份立刻就暴露了,然后馬上就是一場大火和追殺。

  谷王的人能在這么短的時間內看破他們的真實身份,雖然有點意外但也并不是完全不能理解,連這個耳又聾眼又花的黑彝老爹,也能一眼就看破他們的身份,這就無法理解了呀。

  陳長生等人從來都沒有向哈老爹吐露過自己的真實身份,并且一直都在刻意的掩飾,但他還是知道了。

  這也太奇怪了!

  他到底是怎么知道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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