樂樂文學網 > 雄兔眼迷離 > 袍笏(三十二)
  薛凌垂眼,看地上碎掉的鎮紙還沒收,霍云旸就已然迎她如忘年舊交。果然是京中養出來的狗東西,來了寧城這么多年,還改不了吃屎。分明是厭惡自己的緊,還笑的滿臉喜慶。

  可她居然也下意識的擠了個笑容出來,在京中呆了這么久,她到底學會且習慣了順坡下驢,才見霍云旸改了臉色,心里頭情緒還沒發芽,嘴角就不直覺往兩邊咧開。

  等反應過來,煩悶更甚。若說對著江閎等人親熱喊兩聲伯父,忍忍也就過了,可要她向霍云旸稱兄道弟,薛凌想了想還不如直接捅死自己來的痛快。然那份名單,她一定要拿到手才行,不然也犯不著進門之后跟霍云旸兜這么大圈子。

  這幾日在馬背上,也沒工夫想別的事,偶爾歇下來啃兩口干糧,薛凌記起城門口的事,難免想到李阿牛其人。

  雖在臨江仙那人嘴里聽說李阿牛是栽倒在地半死不活,但她并不怎么擔憂李阿牛安危,江府花了這么大手筆,總是想得到點啥的。明面上又不能去搶,好不容易有這么一根暗線,必然舍不得放。

  只要江府不漏破綻,魏塱多半也不會置李阿牛于死地,他得留這個人可以有名正言順的理由去接霍家的權,畢竟皇帝也不是想放誰就能把誰放上去,好多雙眼睛盯著呢。

  按理說這是一步極穩的棋,然那晚去找李阿牛的經歷不太愉快。薛凌怎么想,都覺得此人以后不是個好相與,她魯伯伯的劍,是萬萬舍不得再還給那蠢狗的。再想想這個人用起來,多少還要受制于江府,不如趁著來找霍云旸,留個不為人知的后手,也好有備無患。

  思來想去,唯有把霍家的東西拿到自己手里才最保險。

  大戶人家做事,只有三成之數在明面上。霍家這么大個攤子,必然有好些親信都分布在暗處,也許有很多人平日還是在朝堂上跟霍準唱反調的那種。除了這些,還有許多跟霍家牽連不深,卻又有把柄在霍家手里,關鍵時刻不得不幫霍準辦事的倒霉鬼。

  說是斬草除根,除非魏塱一把火燒掉大半個朝堂,不然不要說根,就連草葉子都沒斬干凈。所以此事過后,必定還會留下很多霍家舊部。倒也不指望打著霍家的名義去讓他們為舊主盡忠,一群猢猻而已,只消捏著其軟肋威脅利誘,能謀得分毫好處就足夠了。

  朝臣還在其次,薛凌一想到江閎那種搖唇鼓舌之輩就煩的慌。關鍵在于,京中御林衛,尤其是深宮禁衛。

  這群人是霍云昇領著的。最順利的情況,是處理了寧城,她就快馬回京殺了魏塱。到時候魏塱必然在大肆清洗霍家余黨,御林衛的人驚弓之鳥,正是挑事的好時機。有了霍云旸給的名單,再加上一個霍云婉,她總有機會近到魏塱三步之內。

  就算魏塱手腳快,等她回去的時候,衛尉已經被全部換了一遍,有了這份名單,也好找找漏網之魚問個路。

  所以無論如何,她都得從霍云旸嘴里套出這份名單來。

  好在薛凌無需討好霍云旸,方才不敬之處雖是發自于心,卻也是有意為之。她早過了藏不住事的階段,話說的難聽還是為著快速讓霍云旸相信自己。

  君子喻于義,小人喻于利,霍家的蠢狗顯然不是君子,又是狗急跳墻的時候,所謂墻倒眾人推。若說自己跟霍云婉有金蘭之誼,不惜生死千里迢迢跑這么遠就為高山報流水,伯牙答子期,別說霍云旸不會信,天底下能信的也沒幾個。

  要說是為了錢,這個時候霍家根本出不上價格,賭霍云旸能殺回京中做皇帝,只怕是腦子壞的特厲害了點。且這個說辭少不得要將霍云旸恭維的天花亂墜,薛凌想想自己編的艱難,反倒容易漏了破綻,倒不如另謀他路。

  糾結到最后,竟是實話來的最保險。

  如果霍云旸真的要找個人將那份名單帶往京中,最合適的那個人,必然是既跟魏塱有仇,又跟霍家結了梁子。因為那個人最樂見其成的,就是霍家跟魏塱兩敗俱傷,或者說死了誰,她都開心。

  這樣一個人,再也沒有誰比薛宋案的苦主更合適了。

  料來霍云旸應該也能輕易明白這點,甚至于薛凌已經打算好了,若他是個蠢狗一時腦子沒轉過彎,借著惡語多提醒兩句便是。

  然她到底略有顧忌,便給自己編了個寧城的身份套著。如此既方便行事,又避免霍家與薛弋寒世仇太深,決然不肯用薛家人。

  看目前霍云旸的表情,顯然他已經想透了其中的點,所以既沒大驚小怪的招人來拿了薛凌,也沒再繼續追問為何要幫著霍家。

  有了這么一檔子借口,言行再惡劣些,也并不出格。本就笑不由衷,改為冷笑也順其自然,薛凌“哼”了一聲,道:“你不急我急,你沒聽我說么,我站在這惡心的慌。”

  霍云旸不理會薛凌,坐回椅子上,蘸了筆墨,一邊寫一邊才道:“你實在聰明,知道說假話騙不過我,便老老實實露了身份。是想告訴我,你是要真心實意的幫我送信回去,好讓霍家親信找個吉時砍了皇帝,然后再看天家正統鏟除我這個亂臣賊子,是么?”

  “是啊,既然如此,何不早點給我,起碼我比來的任何一個人都可靠,他們可能會出賣你,我不會。畢竟”...薛凌湊上前去,想看霍云旸寫的什么東西,霍云旸一把抽走,腳尖在地上借力,身體跟著椅子一起退了好幾步。

  薛凌貌若討了個沒趣,直起身子,笑著繼續道:“畢竟,我只想看你們倆死啊。”

  霍云旸吹了吹紙張墨漬,道:“你說的對,你還真是不會出賣我。不過皇帝心思縝密,沒準特意派個人來與我玩一手也未知。姑娘還是多住兩天,托了拓跋銑的福,當年寧城死掉的將士,皆有名冊在錄,且容我去翻翻,看看是誰家十七八的小娘子....”

  他抬頭看薛凌:“這般合我霍某人的心意。”

網頁版章節內容慢,請下載好閱小說app閱讀最新內容

請退出轉碼頁面,請下載好閱小說app 閱讀最新章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