樂樂文學網 > 雄兔眼迷離 > 庭前月(四十)
  雖是二者不謀而合,薛凌卻也沒過多攬功,且刻意提了一句這是江府的主意。逸白不辨虛實,不過黃續晝現在已經在地底下躺著,既是已經做的滴水不漏,他犯不著再提醒薛凌操之過急。

  其實宮里霍云婉也等的心焦,卻從未想過要催一催。然她與薛凌之境像本也有差,沒了霍家依仗,皇帝態度不明,正是別人掂量她有幾斤幾兩的時候。

  若有個萬一,便是有人念著情分,多半也是袖手旁觀,更有甚者,落井下石才是。而薛凌諸方人馬在手,些許差池無關緊要,她行事大膽一些也算不得冒進。

  話說到此處,二人又聊了些霍云婉近況,逸白誠心替自己主子拉攏薛凌,自是苦楚冤屈皆有,雄心壯志俱存,又著重講了蘭妃之死。

  有了這么一縷芳魂歸去,那些見風使舵的小東西還得將皇后供起來。畢竟皇帝新寵也是說死,就死了,區區一個宮人太監,豈敢尋皇后的不是。倒也不指望這點微末伎倆就能翻云覆雨,求個傳話遞信的方便罷了。

  薛凌懶懶倚在椅子上,咬著點心聽他與那泠冷一唱一和,時不時乖巧答上一兩句,氣氛透出些許安逸來。

  霍準死后霍云婉要如何安身立命,這問題她早前兒也曾思量過,不過那時候僅僅是感慨霍云婉態度之決絕,魚死網破也非要將霍家給埋了才算。

  現聽逸白說起,原也是早有退路。雪娘子何時何因進宮不得而知,但回想進往齊府的時候,自己是在城外破屋里見過她的,所以進宮必是那之后的事。

  且在宮里時,霍云婉提過,人是蘇姈如送進去的。短短半年,就成了霍云婉的一著好棋,這二人配合如此默契,以至于薛凌懷疑蘇姈如是否已經真的跟霍云婉恩斷義絕。

  至于霍云婉利用黃續晝之死算計魏塱,確然巧妙,可她似乎再難有往日熱情,與逸白夸贊兩句其實笑的甚是牽強。

  她甚至開始同情魏塱,她想這蠢狗大可殺了霍云婉的,既能坦蕩賜死,也能暗地里灌一碗毒湯。多不過是旁人罵一句狠心,或是編排些軼事傳唱。

  可惜他被困在一個殼子里,唯恐打破了,流出一地真相。

  她又有些嫌惡魏塱,暗猜也許是魏塱成足在胸,已然不將霍云婉放在眼里,所以貓戲老鼠一般由著她玩各種花樣,這本身是種莫大的殘忍。

  但這些猜測其實都是無的放矢,更多是因為魏塱放過霍云婉,她便想起拓跋銑放過了自己。她在想自己能活著從平城回來,會不會與霍云婉能在宮里活著的原因有一丁點相像?

  因為雪娘子想到了齊府,難免這一年半載做過經過的事都竄到眼前,記性太好也令人神傷。然薛凌的心不在焉與勉為其難都沒沒讓逸白瞧出來分毫,好似人突然就學會了偽裝。

  二人聊的興起,直至月過中天,逸白恍若才回神,意猶未盡道:“與小姐相識甚久,今兒方一見如故,竟忘了時辰,小姐還是早些安寢,明兒再看可有何處不合喜好,小人再去安排。”

  薛凌喊著自己不困,卻作勢打了個哈欠。逸白當即又笑勸了一回,薛凌略思忱,還是隨著逸白的意宿在此處。早晚要來的,且她對地方還算心喜。

  喚了個丫鬟在前頭提燈引路,二人走著薛凌便順帶提起自己想找些隨身跟著的人。逸白一口應下,說是先去尋些合用的,再讓她挑過。

  幾處回廊走盡,一獨院掩映在幾株高大丹桂里,花期未盡,馥郁襲人。逸白躬身說是不便入內,告了個退。

  薛凌笑笑由著他去,自己推門進里,屋檐處有倆丫鬟“噌”地站起,想是夜深了已經在瞌睡。被這一驚,俱是三兩步上前,先行了禮,試探著問可是“薛姑娘。”

  薛凌抖了抖衣袖,她穿男子衣冠只是求個行事方便未刻意掩飾身形,逸白應該也有交代過院里人,只有姓薛的姑娘回來,所以丫鬟認得自己。隨口答了是,讓人領著到寢殿,拒了丫鬟梳洗伺候,只挑了件舒適的里衣換了這才躺下。

  一切都是陌生的,她反倒睡的安穩,第二日醒來更見園里未有絲毫秋末蕭瑟,反是處處花木迤邐,比薛宅,比存善堂都好了十倍不止。

  富貴處見得多了,可她從未拿蘇府江府等地與存善堂對比過,今日一見壑園,卻止不住的想,該是這等地方,更令人舒心一些。

  她自己的地方,她自己的人馬,她自己的權勢,就該像從薛宅到壑園一樣,由無到有,由狹到廣。

  客居人下,連個賞花看院的閑情都沒有。

  用過早膳后,逸白陪著薛凌將宅子轉了轉,沿途將府上大小事務介紹的仔細,另有寧城那頭的情況也交代了一遍。

  二人最后一處是在書房里,架子上經史子集一應不缺,桌上筆架掛的滿滿當當,一一瞧過后,不知逸白按了何處,最里的墻面“吱吖”開合,一金絲木的柜子徐徐漏了出來。

  薛凌偏頭示意詢問,逸白躬身笑了,先走到里頭,按開柜子門門扇,里頭是七八十格子錯落有致,又各掛著一黃銅小鎖。

  薛凌走了幾步進到側臉瞧著,逸白轉身屈膝雙手奉了一串鑰匙道:“賬冊往來,宅里密事皆收納于此,請小姐過目。”

  薛凌道:“白先生多禮了啊”,說著拎起鑰匙越過逸白,隨意撿了個格子打開,拿起里頭冊子聊聊反了幾頁,正是往寧城那邊的賬目。

  數額尚在其次,來玩之人的官位才是讓她觸目驚心。然此時不是深究這個的時候,薛凌貌若無意,合上本子又塞了回去,將鑰匙隨手擱在旁邊臺子上道:“看過了看過了,也沒什么新鮮事,還是往日樣子,你做主就是。”

  逸白已經站起,仍不改恭敬道:“小人萬死不辭。”

  薛凌哈哈兩聲道:“突而這般鄭重,我哪里習慣的過來。昨夜聽你所言,現在往宮里來去方便的很,你能不去幫我問問皇后,若是我想殺了黃旭堯......

  是早些好,還是晚些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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