樂樂文學網 > 雄兔眼迷離 > 公卿骨(五十七)
  他愣了一下才接,到手發現這東西有一層薄薄油光。想必是久經摩挲,少說也得有個數十來年。

  就像........他找不出什么好東西相比,只在這一刻想到以前隨著爹打漁,那只破爛木舟,還有自家傳了幾代人的槳板。

  槳板把頭常年握在人手里,就是這樣的一層油光。

  誰家拿著半塊鐵疙瘩在手里摸?他此刻想不透這個問題,但是清楚的知道,這半塊鐵疙瘩,肯定比自己家里那塊完整的槳板要值錢許多。

  這么個轉眼功夫,屋里幾具尸體已被拖往各處。薛凌理了理衣物,又取出一疊書信類東西來,交給李敬思道:“你只管下令,會有人應你的。

  等人都進了院,就選一個你最信的過的下屬看著。另命幾隊人馬往各王府救火,蘇凔住處也遣幾個人去,你自己再帶一隊人往駙馬府去。”

  李敬思插嘴,試探道:“為駙馬郎?”

  薛凌輕笑一聲:“不是,為蘇姈如。”沒等李敬思問,她快語道:“我不方便過去,你去最合情理。事后有人問起,就說是為著黃承宣去。恰好你認得蘇姈如,她必不會懷疑于你。

  今晚大亂,錯手也是有的,讓她死在那。”

  “那駙馬呢?”

  “駙馬.......”薛凌并不拿黃承宣當多大事,民間嫁女,皇家卻是納婿。黃承宣既做了駙馬,就算不得黃家人。

  雖然她不太認同這套倫理,但既然此人無傷大雅,她并不是非要今晚就送人上路。何況黃承宣活著,估計也是個生不如死。

  “隨你吧,看看他有無反常之舉,若有........”

  李敬思這才攤手問:“這是什么?”

  薛凌看著那半枚臥虎,抬眼盯著李敬思道:“是兵符。

  西北十六城的兵符,左在將,右在君,這是左半塊。”

  “那怎么會在這?”李敬思不解。

  “此時不是說這個的時候,你去過駙馬府之后,即刻進宮請罪。等皇帝醒了,就把這東西給他,連同你手里的信一起。

  就說圍了黃府之時,你進到府中查看情況,發現有可疑之人和黃靖愢來往,被你當場截穿,又發現此物和書信若干。

  黃靖愢意欲殺人滅口,不得已屠了黃家。

  別的話.......”薛凌頓了頓:“也無需我再替李大人想了罷。”

  李敬思低頭,盯著手里東西,輕聲問:“為何要去各王府救火?”

  先帝爺好些兒子,魏塱登基,自然都封了閑王。李敬思認識,但素無來往。他個京中帶刀的,和別的王爺來往,自個兒不怕,別人還嫌命不夠長。

  薛凌笑,蹲下身子去解鞋上特意裹著的一層外皮,道:“幾個王爺年長,萬一與太子搶位置呢。亂軍入城,一不做,二不休么。”

  話落起身道:“我會留兩個人跟著你”她看著李敬思,換了個稱呼:“李大哥。

  以前,我有個伯伯說,人與人之間,就是攀個交情。

  這交情之大,大不過過命。

  只是這所謂過命交情,不是一起救過人。

  一起殺過人,才是過命的交情。

  至于被人救過性命,那不叫交情,叫恩情。

  世上恩情,皆比不得交情。

  好在我與你,既有恩情,也有交情。

  李大哥將來想要什么,就會有什么。”

  她看了看門口要走,又仰臉朝著李敬思笑,活潑道:“我都一直沒問,李大哥想要什么呀。”

  李敬思捏緊了手心,也笑了笑,好像并沒多做考慮,答:“封妻蔭子,拜將封侯。”

  是當初江玉楓教他的,用來回答魏塱的問話。

  “就在明日。”薛凌信誓旦旦,隨后轉身出了門,二人就此分開。不多時,整個黃府沉沒在一片火海里。

  黃靖愢之于當今皇帝,是京中人人都知道的關系。即便是李敬思連滾帶爬一身血跑出門喊著往里沖,御林衛大多數人是不敢應聲的。

  與他交好的散騎還低聲問了句:“大人,您這么做,就不怕明天.......”

  話音沒落,后頭不知是哪隊人馬拔了刀,旁若無人沖了進去,一眾真正的御林衛大眼瞪小眼,嘴巴能塞個雞蛋進去。

  李敬思看見有人進去,即知薛凌所言屬實,他帶來的人,其實聽不聽令......已經無所謂了。

  何況,只要有人帶了頭,剩下的人,一定會聽令。

  天邊圓月如盤,他知道自己無需再說,隨意再下一次令即可。然身體好像是自然反應,就像是這些事本該如此。

  他一心為了皇帝,急的不得了,狠狠一跺腳道:“再拖沓就來不及了,黃府的亂軍都入了城,擒賊先擒王,拿不下黃靖愢,你我根本活不到明天。”

  他聲高且厲,近處的人都能聽見。那三五散騎面面相覷。京中今晚確實有人刺駕,歹人.......竟是天子母家?

  半信半疑間,又聞遠處喊殺聲起,面前的李大人似乎依然氣急敗壞,揚著刀催道:“你還不清楚嗎?今晚的刺客就在黃府里頭!”

  所有喧囂蓋棺定論,李敬思將刀高高舉起:“門里皆為反賊,不得走漏一人。違此令者,斬!”

  那幾個散騎再不敢言語,一招手,連人帶刀齊齊沖進了黃府大門,只說好歹先進去,殺不殺人再說。

  只是這一進去,哪還由得自己。

  宮里頭,有人給昭淑太后遞了張紙條。雖然皇帝說是無圣旨不得見任何人,可太后畢竟是太后,總不能缺了茶水炭火。都是宮里熟面孔,便是御衛守著宮門,少不得要給些許方便。

  月上中天,更夫未敲,約莫是三更未到,那守門的御衛驚訝看見昭淑太后氣沖沖帶著一波兒太監宮人出來。

  還沒等下跪請安,昭淑太后上前拔了其腰間宮刀當胸便劈。饒是婦人力道不濟,人胸口最為薄弱,登時血噴入注栽倒在地,留另幾人面面相覷。

  昭淑太后將刀丟在地上,喝道:“哀家偏要看看,誰敢攔著哀家!”

  話落一甩袖,大步跨了宮門。那幾個御林衛相互使著眼色讓開,還當真不敢攔她。太后如何,宮里人也是門清。

  當年先帝還在,淑妃娘娘便是宮里獨一份的嬌橫。遑論今日金鑾殿上的龍椅,可是坐著黃家一半屁股。

  皇帝只是吩咐不許任何人來見太后,那可沒吩咐將太后軟禁起來啊。這些人還沒得到消息,也不夠格讓誰遞一張紙條,自然無從得知偌大的黃府已成飛灰。

  以后的太后,就只是太后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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