樂樂文學網 > 一紙千金 > 第二百零九章 興師問罪
  未著家的顯金,在老地盤涇縣,可謂是三天吃十八頓。

  日子過得很是滋潤。

  大家伙一聽賀掌柜回來了,在“陳記”老宅門口拿著愛的號碼牌,排隊請客吃飯。

  縣令崔衡使用特權,插了個隊,邀顯金用午膳,特意叫了幾個青城山院出來的長衫讀書人作陪,還叫上了杜嬸子兒子杜君寧——這一屆涇縣最年輕的秀才公。

  崔衡一進包間就找陳箋方,“二郎怎么沒來?”

  顯金:...

  能不能賜她一個聽不見“二郎”這個詞兒的福地洞天?

  鎖兒給幾人斟茶,笑道,“二郎君今年過孝就要下場,時間頗緊了。”

  崔衡“欸”了一聲,和顯金碰了個杯,便同幾位作陪的讀書人說起話來,留顯金一人吃菜——顯金認清了形勢,她只是個作局的引子,局約起來了,她這個引子就可有可無的。

  不過也是,一群讀書人,她與之唯一的交際就是青城山院:她養著喬山長的閨女,這幾個當過喬山長的學生,緣盡于此,屬實沒什么相互交叉的話題。

  其中一位年輕男子喝多了,紅著一張臉巴在崔衡的肩膀上,“...走了狗屎運,撞上了熊知府的侄女,你往后可就天高任你飛了...在宣城府這一畝三分地,你他娘的就是駙馬爺!你橫著走啊!“

  崔衡一把掃落年輕男子的手,將酒杯遞遠,“喝兩杯貓尿就顯形,別喝了。”

  年輕男子不依,兩坨潮紅涌上兩頰,嘟嘟囔囔,“嘿!如今倒平靜了,是誰當日下定時激動得批狀紙的手都在抖?又是誰“

  崔衡臉上有些掛不住。

  年輕男子反手從桌上重新拿了個酒杯,瀟灑甄滿后,仰頭一飲而盡,“美酒...佳肴...好岳丈...人生三大幸事...幸事啊!”

  崔衡余光看了眼顯金,將年輕男子手中的酒杯一把奪過,朗聲道,“還有賀掌柜在呢!說什么瞎話!”

  年輕男子被掐著脖子一驚,經提醒,酒意醒了一大半:賀掌柜與熊知府侄女,關系親密良好...

  “喝酒誤事喝酒誤事!”年輕男子訕笑,“酒氣上頭,我都不知我在說些什么了...”

  顯金平靜地斂眸低頭,夾了一塊豆腐放進嘴里,嚼了嚼,頗有些食之無味、棄之可惜——就像婚姻與愛情。

  戀愛腦這個詞,在后世風靡,可放眼而去,好似冠之以此名的盡是女子,看盡小某書、某音、某博,為了愛情哭泣、不解、疑惑、悔恨、猶豫、踟躕、嫉妒、貪婪...犯盡七宗罪,卻始終不得其解的女子滿屏都是。

  好像沒有男的。

  男人總是能心平氣和地與愛情和解,用金錢、權利、乃至戶口、地位補足這一個缺項。在婚姻中,看似女子算計嫁妝、三金、婚禮和房子,可男人真正的算計都藏在道貌岸然的一聲聲“寶貝”中,算計你有沒有一個當局長的父親,算計你有沒有一個令人羨艷的編制,算計你的學歷、你的身高,甚至你母親的年齡能否幫忙帶孩子。

  在病床上,看夠人間冷暖,顯金得以平和心態,冷眼旁觀。

  女人的算計最易被真心攻破。

  而男人的算計,現實且冷靜,像一堵攻不破的鐵墻。

  顯金低下頭,看自己平整白皙的手背,隔了一會兒,抿唇笑了笑。

  好不容易放假,哦不,被發配,顯金不急不緩地在涇縣正兒八經晃悠了好幾圈,其間甚至抽空去清河鎮拜訪了一趟秦夫子,師娘還是一副生龍活虎、例假準時且量多的樣子,秦夫子剛考上舉人,拿了鎮上的補貼,正是不差錢兒的時候,寫起新書來只考慮自己高興、不考慮銷量,非常得意地送了顯金一本手稿,并囑咐顯金一定要離開時在騾車上看。

  顯金照做,剛上騾車便迫不及待地翻開書頁,引入眼簾的是幾個大字——《七七四十九個秘密之霸道女掌柜愛上我》。

  其中,女主名叫加日玉,據說是韃子的名字。

  顯金:...

  韃你妹啊!騙鬼啊!

  這分明就是“賀顯金”三個字缺斤少兩的變形嗎!

  顯金翻完整本書,再面無表情地合上:很好,秦夫子十分精準地演繹出高三暑假高考生的精神狀態——該本書的女主加日玉縱橫草原買賣牛羊二十余年,唯一喜歡過的是人,是一名草原上的尼姑。

  咱們先撇開草原上為什么有尼姑一事,不談。

  只說這個精神狀態,就真的很瘋癲。

  顯金想了想,斂眸問身側的鎖兒,“涇縣有尼姑庵嗎?“

  鎖兒蹙眉搖頭,“敬亭山上有個道觀,宣城府有個萬國寺,沒聽說過什么尼姑庵。”

  顯金點點頭。

  很好,至少文中的女主,哦不,男主,哦不,另一個女主,不存在真實原型。

  化名做二次元女主,本來就夠尷尬的了,萬一對手戲女演員也是真實存在的活人,那她這輩子都不敢進任何一家尼姑庵了。

  初九,顯金估摸著時候,啟程回宣城府。

  騾車在城門口停下,顯金從城門走到城西,剛拐過城墻角,一架馬車從道路中間駛來,顯金與鎖兒收腳避讓,鎖兒眼神黏在墻角糖人李攤位處,顯金也隨著她的目光笑著看去。

  如此一來,十分準時且準確地,與馬車上面色沉默的陳箋方擦肩而過。

  顯金笑問:“吃糖人嗎?送你一個兔子樣式的糖人可好?“

  鎖兒很想要,但想了想搖頭道,“算了,吃也吃不了,看也放不了幾天,買回家我還舍不得丟,除了便宜家里的蒼蠅蟊蟲,沒半點作用。”

  顯金聳聳肩,便抬步向預期的正道走去。

  待過完元宵,“浮白”剛開門,便迎來了一樁奇事。

  “浮白”門口擺著一支竹編擔架,擔架上睡了個瘦骨嶙峋的長白須老頭,擔架旁圍著四五個看向“浮白”牌匾怒目而視的青年,長白須老頭進氣少出氣多,一只手低低地垂到擔架外,另一只手擋在胸口,像捂著什么東西。

  “賀...賀掌柜,是這店管,管,管事的嗎!”

  為首的青年不過十五六歲,言語間有些結巴,挺著胸色厲內荏地站在“浮白”門前,很有些興師問罪的樣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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