樂樂文學網 > 在無限副本里經營安全屋 > 179 記憶與認知的矛盾
  黎木看完了黑斯廷斯關于“挑選”的所有記憶后,忽然渾身掠過寒意。他勐地抓住黑斯廷斯的肩膀,沉聲問,

  “黎遠江,在1983年的第三輪試煉中就消失了,沒有回來?”

  “是的。”

  “但如果你知道他沒有回來的話。為什么還要給他寫信。為什么信中你表現得完全不知道他已經消失了?而且……如果他在1983年就消失,‘今天幾號?’咖啡館又是怎么回事?為什么你的記憶跟現實,不符!”

  黑斯廷斯被連續發問,瞬間懵了。因為她也才意識到這件事前后的矛盾,

  “對啊,這是怎么回事?”

  “黑斯廷斯,你是不是給了我虛假的記憶!”黎木幽幽地看著她。

  黎木此刻像是噬人的野獸。這既讓黑斯廷斯害怕,又讓她興奮。

  “絕對不可能。我完全把我的記憶展現給你了,絕對是我真實的記憶,盡管其中一些內容是我從德爾那里聽來的。但德爾絕不可能會欺騙我!”

  她的肩膀被黎木捏得很用力,骨頭幾乎要碎掉了。

  黎木死死地看著她。

  最后,他確定。黑斯廷斯的確沒有撒謊。

  但這到底是怎么回事?

  黎木皺眉想了想,

  “你的記憶跟你的認知矛盾。要么你的記憶被篡改過,要么你的認知被干擾了。”

  “可我來到知冬市后,很詳細地調查過黎遠江的事。你要知道,德爾的能力,就是收集殘存在世界上的各種真實信息。所以,事實是,黎遠江并未在1983年徹底消失。他回來了,甚至還經營起了‘今天幾號?’咖啡館。”

  “他用的假身份?”

  “不,應該不是。”黑斯廷斯搖頭,“既然我寫信直接用他的名字,可以送到咖啡屋來,就說明他用的肯定是真實身份。”

  “但如果是真實身份的話,國家不可能不知道他回來了。”

  “這我就不清楚了。”黑斯廷斯忽然奇怪地看著黎木,“你不是跟黎遠江沒有任何關系嗎?為什么不關注‘挑選’這件事,反而更加關心起他?”

  黎木盯著她,

  “我該做個自我介紹。我叫黎木,名義上,是黎遠江的孫子。”

  黑斯廷斯張大眼睛,

  “難以置信。我居然跟舊友的孫子上床了……多么恥辱的一件事。”

  嘴上這么說,但她的呼吸卻加快了,目光也變得十分亢奮。

  黎木不想搭理她的怪癖,

  “總之,我必須要弄明白我的祖父到底經歷了什么。現在看來,你的記憶參考性太低了,邏輯混亂,跟實際也對不上。你的記憶告訴我,你在1983年就為我的祖父哀悼過了。但后來你卻像知道他還活著一樣……這簡直混亂不堪。”

  黑斯廷斯沒法反駁,因為她自己也很奇怪。為什么自己所表現出來的認知和行為會跟記憶的印象不太一樣?

  難道,有人干擾了我?

  她不禁看向黎木。她隱約能察覺到,黎木似乎具備某種“操控事物變化”的能力。

  會不會……也有人有類似的能力,操控了1983年之后的世界?讓之后的世界變成了一個“黎遠江還活著”的世界?

  她沒有把這個不成文的猜想說出來,不想以此來干擾黎木的判斷。她說,

  “我建議,綜合多方記憶,進行綜合參考。你應該找一找其他還知道‘挑選’的人,看看他們的記憶是怎樣的。跟我的記憶對不對得上。”

  這不失為一個辦法。

  黎木第一時間想到了嚴羅。

  沒過一會兒,從靈跟繆繆回來了。她們一進安全屋,立馬就感受到里面稍顯壓抑的氛圍。黎木坐在沙發上,眉頭緊鎖,神情幽沉,一言不發。黑斯廷斯也是,坐在旁邊思考著什么。

  從靈頓了頓,問,

  “發生什么事了嗎?”

  黎木搖頭,

  “不用緊張,沒發生什么危險的事,只是碰到了一些疑惑。”

  “怎么了?”

  從靈走過來。

  黑斯廷斯起身離開。她向繆繆招呼,

  “繆繆,跟我來。今天就要出發了,我幫你準備一下。”

  繆繆心思靈動,大概知道,黑斯廷斯是打算給黎木和從靈留足私密空間。她笑著點頭,

  “好的。”

  隨后,她們離開了。

  從靈見黑斯廷斯的反應,不由得看著黎木問,

  “到底發生了什么?不要騙我哦。”

  黎木仰在沙發上,看上去沒什么精神,

  “我突然就發現……自己的身世和來歷,跌入了一團迷霧。各種各樣奇奇怪怪的事情,蜂擁而來。而我又非要去做些什么不可。我不知道這到底是為什么,但說實話,有時候的確會很累。”

  從靈沒聽懂黎木到底在說什么。但她感覺,黎木心情不是很好,可能需要安慰。

  “嗯……我也不知道該怎么說。你的很多事情都是我不理解的。我自己非要為你做些什么的話……大概也只能說,我支持你。哦。”

  “有一件事,必須要問一問嚴羅。”

  “要我來嗎?”

  “不。這件事,我要親自問他。”黎木的語氣很低沉。

  從靈有些不安,

  “黎木,你……到底怎么了?”

  “別擔心我。”

  “我怎么可能不……不擔心你!”從靈鼓起勇氣,顯得執拗地盯著黎木。

  黎木看著她沒說話。

  從靈的心跳得越來越快。她不知道今天是不是正確的時候,這里是不是正確的地方,自己是不是在做一件正確的事。可她就是有些忍不住,想要把兜在心里的話全部說出來。她甚至不愿意去想話說出來后的結果了,只想說……只想盡情地表達自己內心反復醞釀的獨白。

  “這太幼稚了。”

  黎木一句話直接堵死了她的念頭。她不解地看著黎木,

  “幼稚……是在說我嗎?”

  黎木搖頭,“我是說我自己。對不起,我不應該把郁悶的情緒發泄到你身上。”

  “可你為什么不能告訴我呢?”

  黎木的腦海中不斷閃過跟娜塔莎背道而馳的場景。閃過娜塔莎跟他所作的約定。到最后,他說了一句很莫名其妙的話,

  “要是我在踏入安全屋之前,就認識你的話……”

  “可我們就是在安全屋里認識的。沒有安全屋,我們甚至不會相見。”

  “所以啊。這簡直讓人變成了蠢貨。”

  “為什么要這樣說啊!”從靈語氣提了起來……她很不解,為什么黎木要說他們在安全屋里相見,讓人變成了蠢貨這種話。

  不知為何……看著從靈緊咬牙關的樣子,黎木心中不斷浮現出黑斯廷斯的身影。

  他意識到,自己本能地希望跟從靈之間,也可以像黑斯廷斯那樣。

  沒有邊界,沒有束縛的關系。

  “令人作嘔……”

  “你在說我嗎?”從靈稍微歪著頭,緊緊捏著拳頭,面部肌肉繃得很緊。

  黎木搖頭,

  “我在說我自己。”

  “但為什么,為什么你要這么羞辱你自己?是我做錯了什么嗎?是不是,是不是我給了你什么壓力。”從靈手指頭發顫。她不是反應遲鈍的笨蛋,現在反而對這些很敏感了。

  黎木大聲說,

  “不要一有事情發生,就把錯誤歸結到自己身上!”

  “可你總要告訴我些什么……明明你現在情緒很低落,卻不要我擔心你。你也應該考慮一下我才是。我怎么可能做得到不擔心你……我光是想想,腦袋就簡直要爆炸了。”

  從靈心里發堵,悶沉沉的。她一面不斷地告訴自己,不要在黎木面前表現得很戀愛腦,可又總是忍不住會去在意他的事。就好像身上癢了,但不讓去撓一下一樣。莫非只能等到不癢為止?可等待的過程,實在是太難受了啊。

  黎木不知道該說什么。他承認黑斯廷斯完全說對了,起碼在這件事上,自己徹底輸給了她。

  “我們還有很多時間相處。不能因為這些小事就把關系弄僵。從靈,暫時就這樣吧。你跟我都需要冷靜一下。”

  從靈看著自己的膝蓋,

  “今天繆繆告訴我,沒有個性,沒有特征的世界就是最好的世界。所有人都一樣,沒有差距,所有人各司其職,共同參與世界的建設,以及維持物種的延續。沒有富貴,沒有貧賤,沒有階級……人與人之間,不存在著個性的交流,更加沒有相吸引的說法。我不由得想,倘若有一天我們變成那樣……是否會存在著‘奇跡’一般的東西,指引著你我相遇。”

  她吸了吸氣,然后站起來,背對著黎木。披背的,稍有波浪紋理的黑色長發透出一股好聞的味道,

  有些話她很想說。她覺得也許黎木已經知道她想說什么了。但在想來,如果黎木覺得保持現狀就好的話……那她永遠不會說出那些話。只要不說出來,她跟黎木之間,就始終有各自的保護。

  “我多么希望娜塔莎在這里。如果她在的話,一定能讓你那么低落。但是現在,在這里的只有我。我卻做不到娜塔莎那樣。可我又不希望娜塔莎在這里……因為她要是在的話,我就永遠沒法像現在這樣跟你說話。”

  從靈邁開步伐,

  “我要去設計供嚴羅他們使用的程序了。”

  她去了地下室。

  黎木抬起手臂蓋住眼睛,小聲滴咕,

  “我到底在做些什么啊……”

  ……

  燕京時間上午七點,嚴羅準時來到安全屋。

  這一次接待他的是黎木。不過,因為始終保持著神秘跟嚴羅接觸。所以,嚴羅并不知道安全屋的老板到底何許人也,就算從從靈換成了黎木。他也只會覺得這位老板的態度和語氣總是讓人拿不定到底是怎樣一個人。

  確認了昨天的交易無誤后,黎木說,

  “腦髓地獄的情況,的確可以參考。但你們也要做好完全沒有收獲的準備。”

  “前往腦髓地獄起碼還有個努力的方向。留在地球的話,真的什么都做不了了。相信老板你應該也知道‘鐵云’的厲害之處。”

  “鐵云”是大氣中出現的新單質氣體的名字。

  早在它剛出現的時候,黎木就研究過。他能很輕易地從微觀層面分析鐵云的性質,但無法去改變。他確信,鐵云出現在地球的意義,是被天使“薇拉”所賦予的。而如果無法超越薇拉,無法擊潰她的能力,就無論如何也改變不了鐵云。

  薇拉所說的“這一切必然發生”,正是建立在天使之于世界的能力上。

  黎木說,

  “人類總是會用各種文明文化精神來強迫自己做一些事。犧牲精神、奉獻精神、舍棄精神等等。你懷著怎樣的精神而出現的呢?”

  嚴羅搖頭,

  “文明,是人類唯一有力量的東西,我一直相信,這是可以跨越時空的存在。不過至于我懷揣著怎樣的精神……我不會說我做好了犧牲以及付出一切的準備。我只是不愿什么都不做而已。庸俗地說,我只是不愿意承認我對世界而言毫無價值。”

  “價值……”黎木說,“我沒有什么資格來評價這些。不過,嚴先生,在你出發前,我有一個問題想問你。”

  嚴羅問,

  “這算是委托的一部分嗎?”

  黎木笑了笑,

  “你很在意這點的話,就當做是吧。如果你愿意回答,我可以增加你們使用安全屋程序的時間。”

  “那請問。”

  “1977年,知冬市、舊金山市、柏林市以及莫斯科市同一時間被大霧所覆蓋。一場名為‘挑選’的試煉就此拉開帷幕。我想知道,你關于‘挑選’的記憶。”

  嚴羅陷入了沉默。過了一會兒他說,

  “這是個秘密。一般來說,沒有允許,我絕不會說出來。但看上去,你是知道這件事的。”

  “是的。我知道,但我想看看,你所認識的‘挑選’是否跟我的一樣。”黎木說。

  嚴羅有些糾結。

  黎木笑了笑,

  “那這樣吧,我把我認識的‘挑選’說出來,你只需要看看你所認識的有哪里跟我說的不一樣就行。”

  “可以。”

  黎木開始復述從黑斯廷斯那里了解到的“挑選”。

  經過了對比確認后,答桉是——

  嚴羅記憶里的“挑選”,以及情報部門情報記錄里的“挑選”,黑斯廷斯記憶里的“挑選”……完全一致。

  多方確認的結果,

  黎遠江的確在1983年就消失了。并且在這之后,沒有停止對他的調查,但始終沒能找到他的任何信息。

  為什么會這樣?

  事情好像以1983年為節點,發生了某種變化。

  是黎遠江隱藏了自己的身份?可黑斯廷斯通過官方渠道,寫信都能直接以“黎遠江”的名字投遞……如果黎遠江其實并不存在的話,那……是有人替代了黎遠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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