樂樂文學網 > 在無限副本里經營安全屋 > 229 理想的我
  知冬市繁華的夜景,倒映在后視鏡里。江風吹進車窗,還稍帶著一些寒意。

  安坐香車里,美人伴身旁,可黎木卻不怎么開心。

  最初的熱情消退后,他陷入了一種自我懷疑的境地里。在從靈那里聽來“重啟”前的自己,似乎是一個蠻厲害的人。他的腦海中,自然會產生相應的想象。可每次一想到那樣的自己,又跟現在的自己對比。巨大的落差感,讓他很是別扭。

  這份別扭越積累越沉重,竟然有些讓人喘不過氣了。

  其中的關節并不在于“重啟”前的他承擔著什么,而在于……他更加認識到現如今的自己多么地平凡普通,卑微如塵土。他無法體會一個偉大的自己,卻更加深刻地感受著卑微的自己。這令他自然想要快些找回記憶,但越是這么急切,似乎效果就越差,腦袋里一片漿糊,什么都想不起來。

  這很可怕。

  “你怎么了?”從靈開著車,偶爾看了一眼黎木,發覺他有些悶悶不樂。

  黎木不愿意把這種弱小思維講給從靈聽。他不想讓從靈覺得他是個脆弱而敏感的人。他本就不是那樣的人,自然不想變成那樣。

  “沒什么,只是想到要跟你分開,有些不舍得。”

  從靈眉毛上揚,心里很受用,但嘴上不饒人,

  “你少說點這些話吧。以前的你可不是這樣的。”

  “以前”二字又一次撬動黎木的心臟。正因為他無法感受過去那個了不起的自己,以至于他無法代入其中,幾乎覺得那就是另一個人。從靈的話,在他的感受里,就好比在說另一個人。

  這是一種對比。

  對于身處愛情漩渦里的人而言,對比是一件很可怕的事。

  黎木無法不去想,此刻的從靈,愛的是“重啟”前的他,還是現在的他。之所以這么想,以為他沒法把從靈描述里那個“重啟”前的他,跟自己重合。因為差別實在是太大了。

  他不由得想,

  “聽她說,“重啟”前的我是個自我意識很強的人,很擅長挑動人的敏感神經,從中獲取利益。這聽上去就像是個奸商,或者說政客。可我明明連拒絕工作小組領導強塞的任務的勇氣都沒有。前后的我,真的是同一個人嗎?或者說,其實,我們只是長得像而已?”

  黎木心里的思緒十分復雜。他想得越深,越迷茫,以至于到后面,他開始懷疑自己到底是個怎樣的人了。他連現在的自己,都有些感受不清了。

  他揣著這份情緒,沒讓從靈看出來。

  自在那咖啡屋里說明了真相后,從靈就特別愛比較現在與過去的黎木。這對從靈而言其實并沒有什么,她愛黎木愛得其實很單純,不管是過去還是現在,她都覺得黎木是同一個。可也正是她這份不加掩蓋的單純,讓黎木想得太多了。

  下車時,從靈帶著對明天的期待,送上甜蜜的道別。

  黎木望著她驅車遠去的影子,嘆了口氣。他想將腦袋里麻煩的思緒揮走,但如果人能輕易做到這一點,世界早就實現和平了。

  站在小區門口,不知為何,他并無多少歸家的意愿,想找個地方散散心。往前走了一段路后,驚奇地發現,新開的有間書店居然還沒打烊。幾乎沒有猶豫,他走了進去。

  “歡迎光臨。”

  茹蓮娜溫潤的嗓音響起。

  這幾乎讓黎木聽成是“歡迎回家”的歸家問候。他的眉頭一下子就舒展開來,想跟這位書店老板聊聊天。

  黎木并無矜持,一進去就問,

  “這么晚了,老板還不打烊嗎?”

  茹蓮娜說,

  “每個人心里都有個讀書的角落。打烊了,他們無書可讀怎么辦呢?”

  黎木心想,不愧是開書店的,說話都不一樣。他揉了揉肩膀,

  “我可以在這里坐坐嗎?”

  茹蓮娜稍稍向前傾身,

  “碰到什么煩心事了嗎?”

  “我看上去像個麻煩纏身的人嗎?”

  茹蓮娜眉頭沉靜,

  “這么晚了不回家,卻來我這冷清的小書店,還不為看書。的確很難說你此刻正輕松愉快。”

  不知為何,在這冷清的書店里,照著柔和的燈光,聽著茹蓮娜溫潤柔和的聲音,黎木很想將自己的糾結講出來。也不知是不是他的錯覺,望著茹蓮娜時,有種熟悉的親切感。在記憶里翻找一陣后,他發覺,只有早已病逝的母親給過他這樣的感覺。他不由得想,“難道對于一個缺乏親情的人而言,任何一個溫柔成熟的女人都像媽媽一樣?”

  “瑪納森夫人,我可以這樣叫你嗎?”

  茹蓮娜笑問,

  “為何不直接叫我‘茹蓮娜’呢?”

  黎木頗有些羞于直呼這個名字。他含蓄地回答,

  “你比我年長。”

  “也是。”

  “我叫黎木。這樣寫的,黎……木……”他打開手機的畫板軟件,寫上自己的名字,展示給茹蓮娜。

  “為什么是這個名字呢?”

  這個問題,黎木也不知道,

  “我的媽媽給我取的這個名字。她沒有跟我說過為什么。”

  茹蓮娜開玩笑說,

  “也許是希望你能像樹木一樣,茁壯成長,遮天蔽日。”

  “那我可能辜負她的期望了。”黎木自我討趣,“除了身體茁壯成長了,其他的還一事無成。”

  “她會看到你遮天蔽日那一天的。”

  黎木稍稍垂下眼眸,嘴角帶著并不開心的笑意,低聲說:

  “不會有那一天了。哪怕我真的有所成就,她也看不到了。”

  聊到這種地方,禮貌知事的人大概已經聽出含義,說聲“抱歉”,性子粗的可能會追問“為什么”。茹蓮娜不同,她正是那個曾扮演過黎木母親角色的人。

  面前這個失落的孩子此刻最需要什么呢,茹蓮娜深諳人之所向,以親切地口吻說,

  “對于一個母親而言,重要的不在于看不看得到孩子長大那一天,重要的是,她的孩子能夠長大,奔赴理想的人生。如果你真的需要有人見證你的成就,那么,我為何不能是那樣一個人呢?”

  黎木抬起頭,怔然看著茹蓮娜,幾乎要將這張臉與記憶里的母親所重疊了。他回過神來,感激地說,

  “你真是個善良的人。”

  茹蓮娜笑著說,

  “不介意我是個陌生人的話,可以給我講講你的煩惱。我比你年長,也許能給你一些建議。”

  事實上,很多的煩惱,往往沒法對身邊關系親密的人訴說,反而能心安理得地講給陌生人聽。因為,陌生人不會因為你的煩惱,介入你的人生,而你,也只是想將煩惱傾訴出來而已。

  黎木隱晦地講述了自己正在糾結煩惱的事。去除“重啟”、“安全屋”之類頗為奇異的色彩后,他的講述,聽起來就像是一個女生喜歡將優秀的前男友跟普通的現男友進行比較的庸俗故事。

  如果真的是這樣的故事,茹蓮娜可能也就是讓黎木對自己更加自信一些。但她知道黎木糾結的本質,并非是一種“對比”之下的不自信,而是對于未知的一種焦慮。

  “那么,你在意是那個女生,還是你自己呢?換句話說,你是為了她,還是為了讓你自己變得更加優秀?”茹蓮娜溫和地提問。

  黎木仰面看著書店的天花板,蹙著眉說,

  “莪也不太清楚。就我個人而言,我其實不想成為那樣的人。”

  “你覺得那樣的人不好?”

  “我無法評價好不好,只是覺得,那不是理想的我。”

  在這里,黎木有些說漏嘴了,他明說了“理想的我”,不過他太過投入,沒有注意到這一點。茹蓮娜莞爾偷笑了一下。

  茹蓮娜問,

  “那你想成為怎樣的人呢?”

  黎木有些苦惱,

  “上大學的時候,我非常渴望畢業后,能靠自己做出一番成績,不說要賺多少錢,得多少利,但一定要過上想要的生活。可是現在看來,不僅沒有靠近,反而是背道而馳了。我很害怕自己成為一個極度平庸的人,在擁擠的社會里碌碌無為地消磨時間。我可能會變得麻木,對生活沒有期待,終日的打拼瞧不到半點奔頭。”

  “可是你還很年輕,有大把的時間。”

  “如果時間過得毫無意義,再多也只會像是海綿里擠不完的臟水。”

  “所以,你其實并不嫉妒另一個……‘他’,也不希望成為那樣的‘他’。”

  “嗯。”

  茹蓮娜眼中沉著一些思索。她想自己可能明白了黎木之前作為支配者,為何無法掌控自己的感情。這么看來,現在他“重啟”了,也許并不是件壞事,可以將之前那些滯留在意識深處的情感帶來的負面影響剔除。她不由得想,“這算不算得上是在教育孩子呢?”

  想到這里,她又笑了起來,

  “理想的你,是怎樣的?”

  黎木看著茹蓮娜,又看向書店外的深夜,

  “我能感覺到,但我說不出來。非要說的話,理想的我應該是……自由而浪漫的。”

  “浪漫?”

  黎木羞澀地回答,

  “不是男女情趣之間的那個浪漫,而是對夢想的無止境追求。”

  茹蓮娜雙眼一亮,

  “任何一個不停追求自己夢想的人,都是自由且浪漫的。”

  “對的,就是這種感覺!”黎木開心得站了起來,不自覺地握住了茹蓮娜的雙手。他感受到手上的溫熱后,又趕緊縮了回去,連聲道歉,“對不起,我太激動了。”

  茹蓮娜卻伸出手,捧著他的臉,

  “我的孩子,不必向我道歉。”

  她身上散發著一種瑪利亞圣母般的光輝。這令黎木都忘卻了思考,不覺得有什么奇怪的地方。

  跟茹蓮娜的聊天,讓他感到十分放松,比跟任何一個人在一起都要放松。

  這之后,他們又聊了很多。

  黎木很久沒有這樣跟人說過話了,他像個小孩子一樣,表情和動作都很豐富,一件扯一件地講述自己過去的那些事,絲毫沒有去想茹蓮娜愿不愿意聽。而他顯然是幸運的,因為茹蓮娜十分愿意傾聽來自孩子的衷腸。

  “我要去睡覺了。”

  “晚安。”

  這是他們道別的話。好像這里就是家。

  ……

  從靈并沒有返回安全屋。她牢記著繆繆的話,要時刻確保黎木處在一個“健康”的環境里。既然沒法把黎木留在安全屋里,那干脆就待在他身邊算了。為了不讓他多想,選擇了“暗中保護”這個辦法。

  她將車停在附近的地下車庫里后,回到了黎木所在的小區附近,然后毫不猶豫地發動了自己的神靈之力,“選擇”。

  “選擇”。當她確定了自己的選擇后,所選擇之事就一定會發生。

  這個能力很強,但所選擇之事的覆蓋范圍越大,也就越難以發動。不過,現在她只需要“選擇”將自己的存在感降低為0,不讓任何人注意到她即可。面對普通人,這能很輕松地做到。

  她開始尋覓黎木的氣息,發現他沒有回家,在小區旁邊的一條街逗留。隨即,她邁開腳步朝那邊靠近。

  雖然是晚上十點多,但街上行人并不少,大都是逛街吃宵夜,或者剛下中班回家的人。從靈自他們身旁走過,不留下一縷痕跡,他們全然發覺不了,就像是透明的一樣。

  這時候的從靈,是有些想入非非的,

  “我得怎么待在他身邊保護他呢?悄悄溜進他家里?這聽起來好猥瑣的。但我又不能站在他家門口干拗著吧。要是尤明浩沒跟他住一起的話,就能找個借口跟他同居了。同居?不……這怎么想都是不懷好意的。也真是麻煩。我干嘛不直接用安全屋的破窗之眼時刻注視他就行了?對哦!這樣明明更加高效,我之前怎么沒想到呢!”

  ……她立馬又捫心自問,

  “從靈啊從靈,你是真沒想到,還是自欺欺人呢?”她心里還是承認了,自己只是單純地想湊得近一些而已。

  雖然她很不齒自己這不懷好意的做法,但還是沒忍住這樣做了。

  畢竟,破窗之眼的注視,跟面對面的注視,還是有區別的。

  從靈切實地印證了一個女人的多面性。她能很理性地判斷出使用破窗之眼來觀察黎木的狀態是最高效便捷的,但毅然決然地用感性的戀愛腦做決定。

  直到,她忽然感受到了一道目光的注視,才從這稀里糊涂的思緒中驚醒過來。

  她迎著目光看去,非常直接地發現了注視她之人。而對方,也毫無隱蔽的打算。顯然,那是沖著她來的。

  “薇拉!”

  從靈凝視站在前面不遠處的薇拉·瑪納森。

  薇拉·瑪納森以一種非常空寂的語氣說,

  “我的朋友,你現在看上去,聞上去,聽上去,”薇拉瞬間來到從靈面前,拿起她的一只手貼在自己的臉側,“摸上去,都很幸福啊。”

  薇拉的動作是一種騎士禮。用臉去貼靠尊貴客人的手背,表達尊敬與守護。

  但顯然,此刻的薇拉不是騎士,而從靈也絕非尊貴的客人。

  必須要說,來者不善。

  從靈瞬間從戀愛中的單純女人這一角色抽身,沉沉地吐息,猶如狩獵的捕食者,

  “好久不見,我的,小天使!薇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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