樂樂文學網 > 掌河山 > 第二六零章 比慘她不會輸
    “再后來……”人牙子說著,面露難色,“再后來……那田家的三爺,是我們常清樓的常客。那會兒常清樓,還不是付五娘子管著。”

    段怡并不意外,付五娘子是江湖人士,從前籍籍無名,是跟著田楚英回來襄陽的。

    他們能殺了一個姓蔣的鄉紳土豪,就能殺掉第二個,奪了常清樓。

    “田家三爺有一次醉酒,不小心說漏了嘴。大人的母親,在那件事之后不久,便死了……”

    “下人們進去,正好撞著……撞著夫人躺在地上,被人開膛破肚。大人手握尖刀,一臉都是血……中衣全染紅了。”

    “這種事……田家怕傳出去會影響宮中的娘娘。便將大人連夜送走了,對外宣稱夫人是得了急癥。就在榜下被鞭撻之事不久。”

    人牙子說得心有戚戚,畢竟大周乃是禮儀之邦,像這種弒父殺母之事,那是少之又少,誰聽了不咒罵上一句狗崽子不是人。

    他正喟嘆著,卻是感覺一些白花花的碎渣子掉落了下來,人牙子艱難的扭頭一看,只見那個叫段怡的姑奶奶,正大口的啃著白饃饃。

    我在講血淋淋的人間慘劇,您怎么像是在茶館聽人說書!

    段怡見人牙子的表情,皺了皺眉頭,一巴掌拍了過去,“誰讓你說他有多慘?你說說看,他有什么嗜好,又有什么怕的?他不是考秀才么?怎么又有一身功夫了?”

    論比慘,她段怡還沒有怕過誰!

    再慘,那也不是濫殺無辜的理由,更加不是拍拍屁股去富水毒殺她的人的理由。

    人牙子心中哀嚎不已,不是您問田楚英是不是殺了他親哥哥么?

    他想著,卻是一梗,他的確是兜了個圈兒,也沒有能回答這個問題。

    “我的祖奶奶,我曉得的事情,我都告訴您了。那田五郎是誰害死的,咱沒有趴在他床底下,咱也不知道是不是?”

    “田大人喜歡什么?喜歡養雞算嗎?他在城中,有一處園子,專門用來養雞。聽說那里頭的雞,都是吃人參燕窩,穿緞子的!”

    “據說其中有一只,生得跟鳳凰似的,頭戴金冠,身上的羽毛像霞光一般。大人給那只雞取名叫做批霞。白日的時候,還會同批霞一道兒出來溜達。”

    “不過小的沒有親眼見過,要是直視批霞,可是會被挖掉眼睛的。”

    段怡眸光一動,感覺自己已經聞到了雞湯的香味。

    人牙子見她那副心神蕩漾的模樣,忍不住縮了搜脖子,蜷縮成了一團。

    “大人武藝高強,手底下又有重兵可用,他怎么可能會怕什么?換做是我,我也不帶怕的。至于功夫,大人自幼就會的,具體從哪里學的……”

    “我一個青樓的小人物,也就是從那些花娘嘴中聽得一二,當真是不知曉了。”

    他說著眼珠子一轉,“祖奶奶,女大王,我該說的,都已經說了,你便放我一條生路罷。”

    段怡沒有接茬兒,她瞇了瞇眼睛,又道,“先前在城門口,那姓柳的又是怎么回事?”

    人牙子臉色一白,他偷偷的看了一眼旁邊躺著的兩具尸體,心中有了不祥的預感。

    先前他可是說了,那柳大人就像是喜歡這種長得好看的傻缺,所以他方才買了一對回來。

    可他這哪里買的是什么傻缺,這分明是要他命的活閻王啊!

      “那姓柳的,乃是大人手底下的五大將之一,是個獨眼龍,一柄月牙鏟,上頭的血就沒有干過。大人要殺人,多半都是這個姓柳的出來殺的。”

    段怡滿意的點了點頭,“正好我們也餓了,就去那個姓柳的家中吃飯了。你給指條路!先送杜鵑去蔣園。”

    人牙子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吃飯?吃什么飯?

    你剛剛才吃了拳頭大的大白饃饃,掉了我一臉渣,你還要吃飯?

    而且你進城來,問了那么些,不是來行刺,是來吃飯的?

    他正想著,就感覺脖子一痛,眼前一黑,便不省人事了。

    明明他都還沒有指路呢……過河拆橋也不是這樣拆的。

    段怡拍了拍手上的灰,坐直了身子,靜靜地看向了一旁的杜鵑。

    杜鵑驚恐地看著死去的人牙子,捂住了自己的嘴,見段怡看過來,嚇得往后縮了縮,“你……你……你為何……”

    “為何在他事事配合的情況下,還要殺了他么?”段怡問道。

    杜鵑點了點頭。

    段怡輕嘆了一口氣,“我若是放他走,死的不是他,便是你了。”

    這種青樓的人牙子,不知道坑害過多少無辜的小姑娘。若非她同蘇筠拳頭大,還不是得被送到那獨眼龍老壞坯那里去,落個身死的下場。

    “他手里頭丟了人,總需要給常清樓一個交代。你猜,他會交代什么?”

    怕是他們前腳放他下去,這廝后腳就暴露他們的行蹤,然后將杜鵑抓回來了。

    杜鵑心有戚戚,不敢言語。

    正在這個時候,馬車停了下來。

    “段三,這門前好些落葉,想來蔣園是安全的,里頭沒有什么人。”

    段怡點了點頭,“咱們在街上一直晃悠,很快便會被巡城的人注意到了,不如先歇個晌,待天黑了,去吃席去。”

    “好叻!”

    杜鵑聽著聲響,撩開馬車的小窗戶簾子,只見那個笑瞇瞇的少年郎,一躍而下,走到了門前。那緊鎖的大門,在他的手中,像是豆腐一樣,輕輕一捏,就開了。

    他哼著小曲兒,趕著馬車進了蔣園,像是一個跳蚤似的,跳了出去,鎖好門。又跳了回來。

    ……

    夜幕降臨,襄陽城仿佛生活一群鬼魂似的,待太陽落山,便全都行了出來。

    街市上的鋪子亮起了燈,市集上的爐子一下子冒出來了火,煮面的鍋子騰騰的冒著熱氣,四處都是肉的香味。

    憋屈了一日的小童們,爭先恐后的上了街,口中唱著古怪的童謠,在黑漆漆的老槐樹下,玩起了捉迷藏。

    段怡刮干凈了最后一口藕粉,戀戀不舍的將勺子放了下來,她掏出了幾枚銅子兒,放在了桌上,感嘆道,“也不曉得,這燕窩比藕粉,好吃些不?”

    賣藕粉的是一對中年夫妻,來收錢的婦人聞言,笑了出聲,她抬手指了指,“我們這種窮人,那活得不如雞!雞都曉得,燕窩是什么味道的叻!”

    段怡同蘇筠對視了一眼,齊刷刷的朝著對面那白墻小院看去。

    看來他們沒有找錯地方!

    今夜吃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