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股若有似無的暗香襲來,有股莫名的熟悉,裴淵鼻翼微動。
仿佛紫藤一般的淡雅清香。
待他再要捕捉時,沈初已經一把推開他,試圖站起來。
但她跪得太久,血液循環不暢,身子再一次栽過來。
鼻梁直直撞在裴淵胸膛上,疼得她倒吸一口氣,眼里泛起了淚花。
這家伙的胸是石頭做的嗎?
頭頂響起裴淵惡劣的笑聲,“小沈大人這是在對本皇子投懷送抱?嘖,可惜,本皇子對男人不感興趣。”
說罷,單手提起她的衣領,將她丟在旁邊。
她的脖頸一麻,原本酸疼的雙腿卻突然有了力氣,穩穩站在了地上。
她看了裴淵一眼,是錯覺嗎?
剛才裴淵的手似乎捏到了她的大椎穴。
估計是巧合,裴淵才不會幫她。
沈初躬身作揖,“多謝王爺不怪之恩,微臣還有公務,先行告辭。”
恒王面帶笑意,一副禮賢下士的模樣,“本王改日請小沈大人喝茶。”
沈初客套一句,告辭離開。
裴淵無聊地打了個響指,“這就結束了?本皇子還想多看會熱鬧,沒意思。
走了,清秋,本皇子送你去后院找四嫂,還是聽美人彈琵琶賞心悅目。”
沈初撇嘴,快步離開。
出了恒王府,轉進一條暗巷,她才長出一口氣,倚在墻上活動腿腳。
幸好今日遇到了裴淵,不然想脫身必得費一番功夫。
但恒王既然知道了她想進大理寺,只怕還會以此來要挾自己彈劾裴淵。
偏偏她需要正大光明拿到父親的卷宗,以御史的身份提出重新糾核此案。
“狗裴淵害我.....”
頭頂忽然響起一聲冷笑,“本皇子剛才就應該讓你把地跪穿。”
沈初頭皮一麻,抬頭看去。
裴淵屈膝斜坐在對面墻頭上,另一條腿隨意地垂下來,正挑眉對著她冷笑。
這家伙不是去聽美人談琵琶了?
“六殿下原來有跟蹤人的癖好?”
“本皇子屬狗的,狗鼻子最靈,聞到哪里有狐貍的味道就來了。”
沈初笑瞇瞇裝傻,“哪里有狐貍?六殿下罵自己就行了,攀扯狐貍可不太好。”
裴淵瞇著眼打量她片刻,輕輕一躍,落在沈初面前。
他身形高大,瞬間就攏住巷子里大半的陽光。
沈初被完全被籠罩在他的身影里。
“剛才在恒王府也是因為裝傻被罰跪?”
沈初沒說話。
裴淵又往前一步,“恒王讓你做什么?”
突如其來的壓迫感令沈初又往墻上靠了靠,想了想,笑了。
“他讓微臣彈劾你,微臣寧死不從。”
“這么說本皇子該感謝你?”
“倒也不必,六殿下若真心想感謝,請忽略微臣即可。”
她笑瞇瞇拱手,準備離開。
裴淵伸出玉骨扇擋住她的去路,微微前傾,聲音含笑。
“小沈大人不如考慮投靠本皇子?”
沈初抬頭,詫異看過來。
“投靠?六殿下在向微臣表露您不甘于只做一個皇子的野心?”
“不可以嗎?”
“六殿下就不怕微臣不愿意,然后向太子或者恒王告密?”
“你會嗎?”
裴淵臉上仍舊是漫不經心的笑,仿佛并不在意她是否告密。
沈初默然。
當然不會,要告密剛才在恒王府就講了。
“所以,小沈大人的答案是?”
“沈初只是區區六品御史,為人愚鈍,六殿下為何如此抬愛?”
裴淵用玉骨扇輕輕拍了拍沈初的肩膀,“能在殿試中當著皇帝和各位主考官的面,侃侃而談天下大勢,十六歲就摘下狀元郎的桂冠,小沈大人怎會愚鈍?”
頓了頓,他又恢復不正經的輕笑,“再說,咱們一起扳倒了三皇子,如今也算是擁有共同秘密的盟友了。
盟友難道不應該互相幫助?”
沈初輕輕推開玉骨扇,呵呵,“殿下所謂的互相幫助是砒霜逼供?”
“嘖,本皇子不過試探一二,小沈大人小氣了。”
小沈大人表示自己就是很小氣,“道不同不相為謀,沈初告辭。”
“別動。”
玉骨扇壓在了她肩膀上。
沈初有些火了,“六殿下又想做什么?”
“耳朵怎么了?”
沈初抬手摸了下耳垂,小聲吸了口氣。
“恒王射箭擦傷的,不要緊,小傷。”
裴淵多看了一眼。
沈初的耳形生得極好,像是刻刀雕刻出來的一般,白皙玲瓏。
小小的耳垂泛著鮮紅的血珠,看起來莫名有些刺眼。
裴淵轉開目光,“接著。”
一個小巧的藥瓶丟進沈初手里。
沈初認出是昨日裴淵送她的生肌膏。
不是要走了嗎?怎么又送給她。
莫名其妙。
她抬頭,裴淵已經走到了巷子口。
“這是殿下收買人心的手段?”
裴淵背對著她揮揮玉骨扇,“這么想也行,放心,里面沒有砒霜,你也不用交代你的婢女讓她為你報仇。”
沈初......
怪不得這家伙今日說話總是含沙射影,一會兒罵自己是鷺鷥,一會兒罵自己是狐貍。
原來他聽到了昨夜自己罵他的話。
這家伙竟然監視自己。
沈初捏著藥瓶,后背瞬間生出一身冷汗,慶幸自己酒后沒有亂說別的。
巷子外響起裴淵與護衛說話的聲音。
“殿下,咱們去哪里?”
“去清風樓喝酒,聽說有個新來的姑娘琴彈得不錯。”
沈初撇嘴,風流鬼。
不過,今晚倒是個拿回荷包的好機會。
夜里起了風,沈初和紅袖黑衣蒙面潛進了六皇子府。
裴淵平日里以風流浪蕩的形象示人,他的府里防衛并不嚴謹。
從上次針線房的婢女被人收買就能看出,裴淵有意縱容太子和恒王在他府里安插眼線。
沈初交代紅袖先將巡邏的護衛引開。
她悄悄潛入葉清霜的臥房,打暈了葉清霜。
轉頭卻發現屋里多了不少陳設。
是葉清霜的嫁妝。
沈初頭大,這么多東西,算了,從頭翻吧。
將最有可能的梳妝臺,床頭柜以及箱籠里翻了一遍,一無所獲。
荷包倒是翻出來不少,但沒有她的那一只。
沈初只得弄醒葉清霜。
葉清霜一睜眼,一柄寒光閃閃的匕首便抵住了她的脖子。
“別喊,”沈初聲音壓得很低,“拿出你所有的荷包。”
葉清霜嚇得花容失色,抖著手指著被翻得亂七八糟的床邊。
“荷包都在這里了,壯士如果要銀子,在梳妝臺下的匣子里。”
沈初匕首往前一送,“這里沒有我要的荷包,你再好好想想還有沒有其他的,不屬于你的荷包。
立刻拿出來,不然我殺了你。”
不屬于她的荷包?
葉清霜眸光一閃。
她手上只有一只不屬于自己的荷包,就是前日裴淵交給她的那只紅色荷包。
她臉色微變,“那夜和殿下在一起的人是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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