樂樂文學網 > 厚照大明 > 第一百八十章 不亦說乎
  雖然這里是江南之地,但冬日的一大早亦是甚為寒冷的。

  盡管如此,卻無法改變大多數村民的“日出而作,日落而息”的生活作息。

  晨曦初露的洑溪村,便已經隨處可見時不時走動著的身影了。

  此刻,在一座嶄新的、面闊近二十丈、坐北朝南的諾大的宅第附近,就有一名中年男子攙扶著一名身軀佝僂、頭發胡須均花白的男子,在緩緩行走著。

  那名年老男子的左手還持著一根手杖,他與中年男子所走的方向,正是朝著那座宅第的東南側大門而去。

  那座諾大的宅第在東南側的大門,如今已經敞開著,在還不算明亮的天空映照之下,卻似一個略顯昏暗的洞口般。

  那敞開著的大門,不僅兩邊各盤踞著一只威武凌人的石獅子,而且在其上方的飛檐底之下,更懸掛著一塊黑色牌匾,上面書寫著“徐府”兩個龍飛鳳舞般的金色大字。

  過了沒多久,老年男子在中年男子的攙扶之下,已走到那座宅第的大門處。

  守門的一名仆人見得,更迎了出來,口中喊道:“大老爺、鄭管事,你們回來了……”

  這兩人正是徐溥和鄭管事。

  徐溥聽得只微點了點頭,而鄭管事卻滿臉笑意地對那門人應了聲:“外面冷,老爺已繞宅子轉了一圈,自要快快回來。”

  徐溥和鄭管事沒有停留,在這門人的恭送目光中,兩人直接穿過了大門。

  又過得一小會,兩人就已經將要跨進這座宅第的第三進。

  剛剛邁進來庭院的徐溥,雙腳卻突然停了下來,隨即擺出一副傾耳聆聽的模樣。

  瞥見他的神情,那鄭管事卻微微一笑,也同樣駐足不前。

  只聽得一陣隱隱約約的讀書聲傳來:“……知止而后有定,定而后能靜,靜而后能安,安而后能慮,慮而后能得……”

  徐溥邊聽邊微微頜首,未幾,他已是滿臉笑意,竟輕聲跟隨著那道讀書聲:“物有本末,事有終始。知所先后,則近道矣……”

  鄭管事對他的舉動似已習以為常,只臉帶淺笑靜靜地望著他。

  過得甚久,徐溥才停了下來,口中已輕笑一聲:“這丫頭還真自覺。每日早起必定先到書房朗讀半時辰。”

  徐溥口中所稱的丫頭,自然是指殷清,那名不幸喪失至親,最終被徐溥帶回宜興的聰穎小女孩。

  攙扶著他的鄭管事,聽得也輕笑了起來:“老爺,孫小姐這般勤奮好學,若是男兒身,那可不得了。”

  “若這丫頭為男兒身,多半能金榜題名吧。”徐溥“嗯”了聲。

  稍頃,他笑意不減:“小鄭,這丫頭還沒答應呢,你就一直將‘孫小姐’掛在嘴邊,喚個不停……”

  鄭管事之所以將殷清稱作“孫小姐”,是因為數日前,徐溥曾提起,準備將殷清收作義孫女,當然要等殷清其亡母過了七七之期。不過,殷清聽了之后,既沒答應,也沒拒絕。

  時日尚早,徐溥自然也不會迫她,只讓她慢慢想,不用急。

  “老爺和夫人對孫小姐疼愛有加,她怎會不答應呢?那只不過是遲早的事而已。”鄭管事笑道,須臾,又道,“小的先這般叫喚著,孫小姐聽得多,自然就覺順耳了。”

  “這孩子孝心可嘉,心中一直牽掛著其亡母。”徐溥卻輕嘆了聲。

  鄭管事聽得臉色也是一凝:“孫小姐孤苦無依……”

  徐溥聽得卻輕“嘖”了一聲:“小鄭,在丫頭面前休得這般說話,切莫再提孤苦二字。如今她已不再孤苦無依,老夫在,夫人也疼她疼到不得了。”

  “哎,小的在胡亂說話,該打。”鄭管事聽得頓時伸起左手,輕拍了拍自己的兩側臉龐。

  “這丫頭,她現在受不了刺激,一聽到孤苦二字,多半會想起其娘親。你在丫頭面前可要慎言。”對他的動作,徐溥卻視如不見,隨即又道。

  “老爺教訓的是,小的往后若還是這般胡亂說話,那老爺就罰小的一日均餓著肚子好了。”鄭管事重重點了點頭。

  徐溥嘴角扯了扯:“若再犯,可就不是老夫要罰你,如何罰肯定是夫人說了算。你自己掂量夫人會如何罰?”

  鄭管事訕訕一笑,若真因他的話語引致這孫小姐生氣或發愁,就夫人寵溺孫小姐的那般程度,又怎可能只是罰他一日餓著肚子那么簡單?

  徐溥雙目視物本就不清,加上心神均在朗讀著的殷清,又怎會留意到鄭管事的尷尬神情?

  稍過了片刻,徐溥已又出言道:“走,去看看丫頭。”

  在鄭管事的攙扶下,徐溥很快就去到書房的門口,里面傳出的讀書聲更加響亮。

  徐溥駐足聽了片刻,這才示意鄭管事開門。鄭管事也不含糊,伸起左手朝著那輕掩著的書房門一推。

  “吱”地一聲,書房門緩緩向兩側打開,里面的讀書聲也隨之嘎然而止。

  只見身著縞衣的殷清,端坐于書房角落的一張書桌前,手中正拿著一冊書籍,一雙俏目正望了過來。

  殷清之所以能在徐溥的書房讀書,自然是得到徐溥的許可。

  她現在所坐的位置,就是徐溥讓鄭管事收拾出來,讓她平日覽閱及讀書之用。

  在殷清身邊站著的卻是那名婢女蘭香。

  見到進來的是徐溥和鄭管事,那殷清馬上站了起來,更將手中的書籍緩緩放到書桌上。

  未幾,她腳步一移,已經迎了出來,口中頗為欣喜地喚了聲:“大老爺……”

  那婢女蘭香的雙腳卻沒有移動半步,但躬著身軀朝徐溥行禮,口中也喚了聲:“老爺。”

  徐溥雖然看得不甚清楚,卻自然聽得見殷清的動靜,嘴角隨即帶笑:“丫頭,你好好讀書便是,不用跑過來迎老夫。”

  說話間,殷清已來到他身邊,輕笑著道:“那可不行,若大夫人得知,定不會饒清兒……”

  殷清的臉上已沒有往日的凄苦,更多的是輕松之意,仿似已適應了洑溪村的生活。

  徐溥笑了笑,其實他夫人又怎會責罰這丫頭,但他也沒說破。

  在鄭管事的攙扶之下,徐溥隨著殷清的步伐往那角落走去。

  才抬腿走了兩步,徐溥又問:“丫頭,你剛才所誦讀的,可已牢記于心?”

  “回大老爺,清兒昨日就已記住,但惟恐忘了,這才拿出來反復誦讀。”殷清脆生生地應道。

  徐溥微微頜首:“此舉甚善,學而時習之,不亦說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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