樂樂文學網 > 厚照大明 > 第三百零六章 反受其害
  望著張俊緩緩爬起,然后重新走向文臣班,朱厚照臉上仍沉寂一片。

  接下來,數名臣子先后出列奏事,但朱厚照毫無興致可言。

  一來是他們在奏疏所提到之事均屬“雞毛蒜皮”性質,二來是朱厚照心中仍在思量著東北的女真各部族。

  大明對東北女真部族實施的是羈縻政策,目的是要“以夷治夷”,或者說“以夷制夷”更合適一些。

  何為羈縻?“羈”是指用軍事和政治壓力加以控制,“縻”即為以經濟及物質利益進行安撫。

  在明初,在東北所實施的羈縻政策,確實起到了穩定邊疆、鞏固統治之作用。

  諸多外夷,尤其是女真各部族更紛紛稱臣,不斷遣人前往京師納貢。

  他們前去納貢并非受到大明的威迫,全部是積極主動的自主行為,而且人人均心甘情愿。

  女真各部族之所以會作出這種選擇,當然并非甘心臣事明廷,只是他們另有所圖而已。

  首先,通過納貢少量“土特產”,每個前往朝貢的人都可以獲得明廷大量的賞賜,收獲所得的那是遠遠多于付出的。

  其次,亦可將攜帶的其余大量方物,在來回沿途或于京城與明人交易,換取各種生產、生活用品,甚至可私底下獲得明廷禁止交易的鐵器和耕牛等。

  再有,更能暗中窺探大明邊情,為以后隨時入寇搶掠準備。

  對于這些“蠻夷”來說,只不過是在名義上“臣服”大明,就能獲得如此多的好處,他們又何樂而不為?

  正所謂“借貢興販,以規厚利”,女真各部族藉著向明廷朝貢之機,大力發展自身商品貿易,從而獲取巨大經濟利益、不斷積聚財富。

  但是明廷,上至皇帝、下至文武百官,幾乎無人意識到這些。

  他們中的大多數,卻對以頗大的代價換來的表面“和平”沾沾自喜。

  從太祖高皇帝到太宗文皇帝,為了維系東北穩定,對散居于白山黑水之間的女真各部族,那是付出了大量真金白銀的。

  正因如此,女真各部族才會“循規蹈矩”,起碼是表面上完全“臣服”明廷的,及至宣德年間,東北也沒有多少動蕩。

  但到英宗睿皇帝的正統年間,情況就大不相同了。

  因大明財政已不堪重負,明廷不得不對眾藩國、瓦剌、女真各部族等朝貢的人數和次數作出了大幅度的縮減。

  對于那些山長水遠的所謂藩國來說,雖然朝貢人數和次數削減,但他們只得無奈接受。

  不過,與大明緊鄰的瓦剌和女真各部族,那可就不會默不作聲,更不會接受。

  首先動手的便是瓦剌,就讓大明吃了一個大虧。

  他們不僅幾乎全滅了“五十萬明軍精銳”,活捉英宗睿皇帝,甚至差點攻陷京師,著實讓明廷上下嚇了個半死。

  女真各部族雖然不像瓦剌那般直迫京師,但也看到大明國力衰退,于是屢屢小規模犯邊。正所謂“得利則朝,失利則寇”。

  而建州女真的童倉和李滿柱更為膽大,糾集建州女真和海西女真,合共一萬五千余人,“浩浩蕩蕩”侵襲遼東。領頭的那位童倉即是奴兒哈赤的先祖。

  他們不僅搶掠牛羊馬等資財,還擄走遼東大量的平民。

  經過“土木之變”后的大明并沒有多少反應,只派遣官員前去斥責一番。

  面對大明官員的斥責,童倉和李滿柱等人連連表示悔過。未料大明官員一走,他們繼續我行我素,依然搶掠不斷。

  在以童倉和李滿柱為首的建州女真一而再、再而三的挑釁之下,明廷終于決定出兵征討。

  于成化三年和成化十五年,大明先后兩次出兵攻打建州女真。

  雖然大明兩次出兵均取得勝利,領頭的童倉和李滿柱等人也被活捉處決,但因女真部族是散居的,所以大明兩次的斬獲其實不多,并沒有傷及建州女真的筋骨。

  而在建州女真“認慫”后,明廷竟然再次給他們頒發誥敕,允許其繼續朝貢。

  但明廷上下不知道的是,此刻建州女真人的心中已埋下仇恨的種子,尤以童倉和李滿柱的子孫們為甚,不過這些人選擇了忍辱負重。

  其實,在立國之初,為集中應對殘元勢力的侵擾,明廷對東北的女真部族施行羈縻政策并沒有錯。

  既然這羈縻政策沒有錯,那為何它不僅助推女真部族的崛起和發展,最終連大明的大好河山也被女真部族吞并?

  那自然是大明當政者的問題,尤其在大明中葉后,無論上至皇帝,還是下至文武百官,對羈縻政策的認知及推行均出大問題。

  按羈縻政策的本質,那明廷應該是一手持“大棒”對東北的女真各部族經常敲打一番,而另一手則拿“蘿卜”時不時安撫一二。

  也就是說,要“雙管齊下”方有效,但是明廷并沒有如此做。

  以“羈”為例,那怕女真部族有非分之想,甚至累次犯邊后,明廷始終優柔寡斷,居然只遣官員前往聲討一番,沒有選擇果斷出兵征剿。

  明廷這般示弱之舉,無形中更助長女真部族的囂張氣焰。

  在永樂年間,明廷雖曾在東北設立奴兒干都司,但實際的控制統治幾乎相當于無。

  而至宣德年間,明廷除了放棄奴兒干都司外,還將邊地的防線大幅度后撤。

  自此以后,遼東甚至東北區域逐漸脫離明廷所謂的管控,也讓明廷對這片區域愈加陌生。

  既然明廷對東北這片區域不再產生多少影響力,那么有野心的女真部族自然開始萌生非分之想。

  有了非分之想,他們自是想方設法積累實力,待實力足夠大時再打起旗幟。

  朱厚照上一世史書所記載的那位清靼的先祖奴兒哈赤,正是由于明廷不再“敲打”東北區域,才有機會崛起。

  在無外部力量干擾之下,他更藉著明廷提供的“縻”不斷積累財富,率領建州女真統一東北其余部族。

  在積累足夠的經濟和軍事實力后,奴兒哈赤稱汗建國,更以“七大恨”為由起兵反明。

  直到這個時候,明廷才意識到情況的嚴重,于是倉促抽調軍隊前去征剿,卻遭遇慘敗,自此再無力壓制,最終反受其害,葬送大好江山。

  想到這里,朱厚照暗暗嘆了一口氣。

  沒過多久,例行的早朝已近尾聲。

  只見鴻臚寺卿張俊再一次站于丹墀前,躬身朝著弘治皇帝朗聲道:“臣禮部右侍郎鴻臚寺卿張俊謹奏:今日早朝并無禮節失當之臣。”

  “甚善。”弘治皇帝微點了點頭。

  稍頃,在張俊躬身行禮退去時,一名站于丹墀旁的鴻臚寺官隨即高聲嚷叫:“早朝奏事畢,退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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