樂樂文學網 > 謀千歲 > 第326章 我很想你
  見明棠已經有了打算,拾月也就不再多說什么了,馬車行駛到了二人先前約好的地方,卻沒有進最開始的那個酒樓。

  明棠的馬車駛入的是那酒樓對街的一間鋪子,是買香料綢緞的,也是明棠平常經常去的,不怎么惹人懷疑。

  明棠下了馬車,往對面酒樓的院子里看過去,瞧見院子里頭的樹下掛了一只風鈴,正在風中搖曳,清脆的鈴聲遠遠的傳過來。

  那是她們信件之中約好的信號。

  如果樹下掛了風鈴,那就說明周時意是如約前來,已經在酒樓中相候;

  如果樹下掛的不是風鈴或者空空如也,那就說明先前約好的事情生了變故,明棠立刻掉頭就走,不必停留。

  風鈴在風中搖曳,明棠手中攏著個小玉盒,轉身往綢緞鋪子里頭走去。

  *

  她走入綢緞鋪子中,就有早就聯系安排好的人悄悄的帶著明棠進了后院。

  二人明面上當然不能約在一處,明棠知道就算二人計劃的天衣無縫,也難保有人在暗中盯著。

  今日假扮成明棠的是早就提前一步安排好的鳴琴,在明棠被人帶著進后院的那一刻,早就埋伏在這里的鳴琴就已經踱步而出,擦肩而過,看起來不過只是明棠在琳瑯滿目,掛的到處都是,如同風帆一樣的綢緞堆中轉了個身。

  明棠今日依舊是十分嚴實的打扮,身上穿著素色的長袍,頭上戴著帷帽,鳴琴也扎上緊緊的束胸,學著明棠的模樣,在院子中慢慢的走著,也帶好這一切裝扮,從遠處看起來與明棠本人并沒有什么分別。

  而被帶進后院的明棠,早已經換了一身打扮,有人領著她穿過后院的小門,她進了一條藏在假山之中的地道。

  這一條地道相連著的,就是街對面的酒樓。

  這酒樓和綢緞鋪子都是同一老板所開,下藏著一條地道,明棠早就知道,所以在看到周時意將她約至那酒樓的時候,就知道最方便的法子應該就是從這地道之中過去。

  地道無人知曉,悄悄的進了那邊的酒樓,自然有其他安排好的人接應。

  周時意自然也帶了自己的心腹替自己打掩護,二人交談的時間不要過長,就不會被旁人發現。

  地道之中靜悄悄的,走了一段路,就在一片安靜之中聽見對面傳來的腳步聲,這腳步聲輕軟細碎,一聽起來就是沒有內家功夫的女郎。

  那邊走過來的人顯然也聽見了這一頭傳來的腳步聲,她輕柔卻頗帶著幾分急切的聲音漸漸地傳了過來:“三郎君,可是你來了?”

  如同從前一般溫柔,好似從來沒有發生什么變化。

  是周時意。

  明棠想到周時意便微微的嘆氣,心中難免還是有愧,只想自己惹上這么一樁緣分,卻無能為力回應,叫好好的女郎為自己徒增煩惱相思,是她的罪過。

  但她很快就收攏好了自己的情緒,道:“時意妹妹,是我。”

  在心中想念了許久的聲音,遠遠的這樣傳過來,在空曠的地道之中顯得格外空靈。

  周時意太久沒有聽見她說話了。

  她在聽見腳步聲的那一刻,就有些心潮澎湃,可是她轉瞬間想到自己所有過多的情緒只不過會讓她二人徒增煩惱,于是立刻克制住了自己,甚至壓制著自己聽到明棠那一句妹妹的時候,心里浮現起的淡淡失落感。

  二人的腳步聲越靠越近,周時意幾乎是下意識的加快了步伐,她恨不得一下子闖破面前的黑暗,走到明棠的面前去,看看她究竟與從前有什么分別。

  但是她知道自己的一切都不過是困擾,是別人不想要的,所以周時意硬生生停住了步子,慢慢的走去。

  就在這樣的壓抑自我之中,周時意到底還是見到了匆匆而來的明棠。

  盡管地道之中昏暗無光,不過只是旁邊點著的幾盞油燈微微的有些光亮,但是仍舊能夠在這樣的朦朧之中看清明棠的容貌輪廓,與她記憶之中,魂牽夢繞的樣子,還是一模一樣。

  周時意紅了眼眶,卻立刻克制住自己,絕不允許流出淚來,讓人看出自己的不同。

  也是這一刻,周時意才覺得這樣慶幸,這地道之中昏暗無光也好,至少沒人能看出她倔強下的流淚。

  “阿妹可好?這些日子在府邸之中養傷,身上可還有什么不痛快的地方?這樣站著,會不會覺得身子不爽利?若是不爽利,咱們就回去,廂房之中有人看著,想必也不會輕易露餡。”

  明棠見了面,關心的卻是周時意的身體,并不是與她約定的那些所謂的幫不幫忙,見不見面。

  也許這就是金尊玉貴的周家大娘子看中明棠的重要原因之一——她從小就生活在親眷的寵愛之中,對旁人的真情假意最是了解,能夠感覺到明棠對她的感情情真意切,沒有半分利用。

  自然,沒有利用,也并非是愛情。

  周時意努力在克制自己的眼淚,可是在真的站在明棠的跟前的時候,她又有些控制不住自己,于是低下頭去不讓別人看見自己的狼狽,一邊努力的維持著自己嗓音的平緩,不想讓人看出異樣,便說道:“當然好,我那時候受的傷雖然嚴重,但是沒有傷及臟腑,有神醫日日替我看診,給我開了許多藥,我一直都吃著,如今身體已經大好了。”

  她報喜不報憂。

  那些不快活的事情,又何必告訴別人,連帶著人和自己一起不快活呢?

  明棠卻說道:“阿妹,果真如此嗎?雖說我不是你的親生兄長,管這些事情確實有些越俎代庖,但是我總想著要多看顧你一些,多照顧你一些。

  你是如今也是我的小妹妹了,自然事事都要關心你,知道你的心中在想什么,知道你的身子可還好,你便告訴我就是,可好?”

  周時意就是不抬頭,聽著明棠的聲音,也能想象出她說這話的時候究竟是如何真誠——似乎就算是閉著眼睛,眼前似乎也能浮現出明棠的模樣。

  只是可惜,好像一切都繞不開她了,周時意自己都不知道自己究竟是什么時候對明棠如此的情根深種。

  她在心中想著這些的時候,難免有些走神,不過走神之后很快就抽了回來,狀若無事地說道:“自然啦,你是我的兄長,我騙你做什么?我甚至要是不痛快,自然會和你說的。不過我這幾日身子都好得很,否則我家里的那些兄長也不會允許我這樣輕易的到外頭來,阿兄放心就是了。”

  明棠聽周時意的語氣輕快,心中微微的放了放心,但是轉念又想到,周時意的性子向來是報喜不報憂的,就是問她也問不出個好歹來,所以干脆不再問了,而是將那個從一開始就拿在手里頭的小玉盒子拿了出來,遞給周時意。

  “不管你身子好不好,我總是想著那時候你受傷時候的模樣,實在是太過可憐,這藥丸是強身健體的藥丸,你服用些,對身體有好處。”

  明棠長驅直入,直截了當。

  這藥是明棠做的。

  早在她想好,一定要在什么方面能夠報答周時意時,實則她的腦海之中對該用什么樣的藥物已經有所決定——后來的所謂去尋找芮姬為自己煉藥,其實不過只是一個用來試探飛云先生的辦法罷了。

  在這一件事情上,明棠不必依賴任何人,這也算得上是她唯一一個極為擅長的方面了。

  明棠在金宮之中學的一切,如今都能夠派上用場。

  她今日給出去的藥丸子,當然也不是芮姬等人在外頭做的,而是她辛辛苦苦做出來的。

  這藥丸子十分不好做,因為她們二人距離見面的時日實在是太短了,中間若是有一次失敗,恐怕就要從頭再來,那么就沒法在她二人約見的那一日,將這藥丸帶過去。

  好在也許這一回天意都在幫明棠,她這一回煉藥的過程無比順利,并不像從前一樣時常有失敗的時候,她帶著自己成功煉制出的藥丸而來,目的就是為了讓周時意服下,讓她能夠強身健體,這也是如今從某種意義上來說,一無所有的明棠能夠想到的最好的報答方法。

  周時意很是驚喜,伸手接過了小玉盒,一面道謝:“多謝阿兄還記掛著我,我的身子確實已經好了不少了,不過再怎么樣說也都謝謝阿兄對我的心意。”

  她想必是覺得自己如今已經大好了,畢竟能夠像從前一樣又跑又跳的,絲毫不知道自己受了這樣重的傷,會留下些日后漸漸開始衰老的時候才顯露出來的病癥,折磨的人死去活來。

  明棠看她并沒有那般熱誠,想必是并不知道此藥的效用,于是故意說道:“這藥丸也沒幾顆,你如今就先將里頭的都用了吧,干嚼了便是,不需要其他的什么藥引子。”

  周時意心中實則有些困惑,不知道為何明棠就這樣要緊的叫她服用——不過她始終相信明棠沒有什么壞心思,若是是想要害她,也不必在藥上動手腳,想了想也沒抗拒,就算沒什么用處,也是一片好意,所以將那藥放進嘴中,嚼了嚼,便吞了下去。

  她從小就嬌生慣養的,十分怕苦,原本在吞下去的那一刻還給自己做心理準備,想著沒有藥引服用的藥,必然是苦澀難當,卻沒想到那藥丸子一入口,就像是小時候吃的糖丸一般,放入口中就化了,沒有半點苦味。

  她覺得合自己的口味,對于要將里頭的藥都吃了也沒什么抗拒,將所有的藥都倒了出來,一口氣的都吃了,然后才看著明棠,笑道:“我可是都吃了,如今滿意了吧?”

  明棠哪有什么不滿意的,笑了笑。

  如此用了個藥,雖說二人不曾寒暄,卻也像是拉近了不少距離。

  而周時意也不曾墨跡什么,很快就開門見山的說道:“我從信件之中得知,阿兄接近王妃,并非是真的想要與王府結親,此事究竟是什么個緣故?”

  明棠想了想,覺得自己也沒有什么瞞著她的必要,遂道:“我做此事確實并非是為了結親,我從前同你說的話沒有半句作假,我也絕不會為了謀劃什么,就去故意娶一些女郎為妻,那并非我行事的風格。

  我做此事,只是為了逼王妃出來與我見面,有些事情必須要我親自面見王妃才能驗證。”

  這與周時意先前在心中想的大差不差。

  她情感上總是疑神疑鬼,但是理智上卻能很好分析,見事實與自己猜想的并無什么區別,周時意才終于松了一口氣。

  又怕自己這樣嘆氣,讓人誤會。

  *

  奉祝宮方才還在推杯換盞的種種熱鬧,似乎都在明棠這一句話砸下來之后戛然而止。

  沒有人不曾聽見明棠在說什么。

  誰不知道當年明棠癡戀封無霽,為了他連倒貼都可以,如今卻說要和離——誰信呢?

  大約確實是沒有幾人相信…的。

  封無霽不信,就連站在封無霽身邊的姜思綿也不大相信。

  封無霽還未開口,姜思綿卻從二人握著的手中察覺到了他內心的晦澀不悅,她甚至先轉過身來,含著兩分恰到好處的驚愕與委屈:“帝姬……何出此言?又何必和自己慪氣呢。”

  姜思綿怎會不知明棠有多癡戀封無霽,為了他能對自己和顏悅色,為了他甚至能交出自己的丹來救她,喜歡他喜歡到連自己的尊嚴人格都能踩在腳下——這事兒不過就是這兩日發生的,她今日就敢說自己不稀罕封無霽了?

  大約是這女人不像從前一樣愚笨,如今終于學會些爭風吃醋、拿捏男人的手段了。

  故而她筆挺的瘦削身軀也顯得有些失落卻形單影只,甚至松開了自己握著封無霽的手,強顏歡笑道:“帝姬比我先進門,自然更加重要,若是帝姬要無霽相陪,我怎敢多說一個不字。”

  神女垂淚,端得是引人心碎。

  這話說的藏頭藏尾,來往賓客大多不知他們三人之間具體情狀如何,只知是明棠橫插一腳,拆散封無霽與姜思綿這對青梅竹馬,如今封無霽不肯委屈自己的心上人,便再娶姜思綿作二夫人。

  外頭都傳聞明棠善妒惡毒,慣常喜歡折騰姜思綿,如今一見姜思綿這默然垂淚的樣子,雖不見委屈,卻更暗示她平日里對明棠懼怕不已,定是常常被明棠磋磨。

  更何況人往往排斥異族,明棠雖出身青丘,但若是在幾千年前,還不是被眾人瞧不起的雜毛小妖。

  如此異族,竟騎在姜思綿這等下凡神女的頭上作威作福,更叫眾人心頭都好似憋了一口氣。

  姜思綿不過三言兩句,就叫眾人看她的目光帶上許多鄙夷。

  明棠自然察覺。

  她已經與姜思綿打過一輩子交道了,怎會不知姜思綿是個十足的利己主義者,還甚會表演,臉上所有的神情都恰到好處,看上去沒有一絲作偽。

  但明棠最不耐煩與人演來演去,更何況姜思綿種種言語,其實也不過只是為了和她爭搶封無霽——她看都不愿意多看封無霽一眼,還和她爭搶這垃圾狗男人?姜思綿愿意當垃圾回收站,她很樂意拱手相讓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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