樂樂文學網 > 那年1981 > 49 酒醉的大解放
  到了縣城木材廠,孫子們開始抬木料,裝車。

  因為來的時候發生了不愉快,吳新剛深恨梁進倉。

  于是在瞎指揮裝車的過程中,對梁進倉各種禍害。

  梁進倉發現,吳新剛就是孫玉業的上刑接班人。

  不但給梁進倉上刑,還故意瞎指揮,造成圓材崩塌,梁進倉差點被滾木碾成肉泥。

  梁進倉開始深恨這個廠長家的狗崽子。

  自己明明沒有得罪他,他跟孫玉業打架自己又沒參與,就是公理公道地給勸了勸,何必對自己這么狠!

  司機師傅和鄭會計淑葉也看出來了,都用異樣的眼神打量梁進倉,不知道這個青年怎么得罪吳新剛了。

  中午的時候鄭淑葉去國營飯店買的飯,外皮白面、芯子玉米面的二合一餅子,每個孫子還發了一根油條,算是葷菜。

  木材廠給了幾個粗瓷大碗,兩把暖壺,孫子們可以喝上熱水。

  坐在木料上大嚼。

  油條這東西很稀罕,不到逢年過節很難吃到,特別香,就著餅子很下飯。

  司機師傅、鄭淑葉和吳新剛是去木材廠辦公室吃的,雖然也是國營飯店買的,但除了油條和白面饅頭,還有倆菜,而且可以坐在桌子前很文明地吃。

  下午裝完車的時候,天還不算晚,要不是陰天的話,應該是西天太陽還老高的點兒。

  因為陰天,顯得天色發暗,彤云密布,好像要下雪的樣子。

  拉滿木材的大解放出來縣城不遠,大片的雪花開始紛紛揚揚地飄落下來,這個冬天的第二場雪開始了。

  雪花個頭很大,但不算密集,有些稀稀拉拉,不緊不慢地下著。

  這點雪,對于行車來說影響極小——除了多少有些影響視線之外。

  縣城到夏山公社走的是一條縣級道路,沙子路,只要不是下了幾天的暴雪,幾厘米厚的雪下在沙子路上,讓車輪一碾就散了,根本不會打滑。

  最受下雪影響的,是圓材上面這十幾個孫子。

  圓材堆放,肯定要裝成一個錐形,最上層只有一根圓木。

  這群孫子坐在上面,那就不僅僅是冷的問題,而是這個錐形的形狀,讓他們很難坐得住,極不舒服的問題。

  如果坐在最頂上那根圓材上面,這么冷的天,又開始下雪了,很有點高處不勝寒,風中凜冽的味道。

  坐在往下幾層的圓材上,很難把整個屁股坐進去,所以只能牢牢抓緊封車的大繩子,屁股掛在圓材上。

  如果抓不牢的話,車子稍一顛簸他就可能順著斜面滾下車去。

  想要再像來時候那樣幸福地攢成一堆兒,互相取暖,那是再也可望而不可得了。

  只能在兩個斜面上,湊成緊挨著的兩排,還得互相撕衣服抓繩子的把住。

  又走了一陣兒,一個個頭上身上已經是覆蓋了一層雪花,有點雪人的雛形了。

  大家只盼著趕緊到廠,寧愿受點累抬木頭,也不愿掛在車上受這個洋罪。

  眼看走了大半路程,已經進入夏山公社的轄區,大家覺得有盼頭了。

  沒想到車子突然減速,然后拐上一條不寬的鄉村道路。

  孫子們很奇怪,議論紛紛,為什么突然拐彎了,這是要上哪?

  走出不多遠車子停下了。

  兩邊車門打開,司機師傅和吳新剛都下了車,倆人分別繞過車尾,然后再次上車。

  原來這是換司機了啊!

  由原來的老師傅換成學徒吳新剛開車。

  孫子們一下子興奮起來,一個個冒著墜車的危險爬到前頭,透過駕駛室后窗的玻璃往里張望。

  聽說吳新剛學得還不算好,在路上老師傅一般不讓他開,也就在廠里,而且是空車的時候讓他開開。

  沒想到現在拉著滿滿一車圓材,而且還是路況并不好的鄉村道路,居然換上了吳新剛!

  要知道沒有過硬的技術,在鄉村道路上誰能開得了滿載的大卡車?

  孫子們一邊往駕駛室里窺探著,一邊熱烈討論,一個個都有點熱血上涌的興奮。

  吳新剛這么年輕就能在鄉村道路上駕駛滿載的汽車,這簡直就像一個出生倆月的孩子就能滿地跑,不僅稀罕,而且感覺又神奇又高級。

  剛才老師傅開車的時候,吳新剛靠右側駕駛門坐,鄭淑葉坐中間。

  雖然隔著一個人,但應該不妨礙吳新剛觀瞻、揣摩老司機的駕駛過程。

  現在換成吳新剛開車,老師傅坐中間,鄭淑葉靠右側車門坐。

  明顯是方便老師傅近距離指導徒弟駕駛。

  但是今天老師傅臉沉得像鍋底。

  一句話都不想說。

  吳新剛嘗試了數次起步,但都以失敗告終,每次都憋了火。

  老師傅的臉越發比墨汁都黑了。

  他心疼啊。

  這年頭對農村人來說,看見一輛車都是那么稀罕,而司機雖然整天抱著方向盤,但車輛極為稀少的時代,哪個司機不是把自己的車看得跟寶貝疙瘩似的。

  吳新剛技術生疏,起步時油門和離合器根本就配合不好,油門還沒跟上的,離合器撒得太早,肯定車子猛地一竄就憋了火。

  老師傅心疼得滿腦袋都是火星。

  可他還是逼著自己咬緊牙關不要發怒。

  其實此前,老師傅整天暴跳如雷把吳新剛罵得比孫子還孫子。

  那還是看著路況好,而且是空車的時候,就試著讓他開開,但他那毫無悟性的爛技術每次都能把老師傅氣得火冒三丈。

  老師傅早已經不想帶他了。

  已經跟吳廠長打過幾次招呼,明確表示新剛這孩子不適合開車,就是勉強拿出證來,開車上路也很危險。

  最好還是不要吃這碗飯的好。

  但是吳新剛不答應啊。

  開車是多么高大上的一個職業,他跟這個年頭所有的男青年一樣,都有個當司機的英雄夢。

  吳廠長只好數次給兒子求情,老師傅也很無奈。

  上次吳新剛趁著師傅沒來,擅自倒車,差點把墻頂倒,車的后保險杠也給撞彎了,師傅實在火了。

  吳廠長都壓不住了。

  末后吳廠長好話說盡,晚上跑師傅家里送了好多禮物,還請老師傅喝酒,就差給他跪下磕頭了,老師傅這才勉強答應再給一次機會。

  今天去縣城給廠里拉圓材,吳廠長另外給老師傅安排了一個活兒。

  那就是吳廠長的小舅子要蓋房子,在縣城木材廠買的木料,正好這次廠里的車去拉圓材,就順便把小舅子的木料給他捎上,送過去。

  大卡車拐上鄉村道路,吳新剛就開始跟師傅各種磨蹭,要求換他開車。

  理由極多。

  比方說他熟悉去他姥爺家的路一類的。

  其實老師傅和鄭淑葉都看明白了,這小子就是想換他開車,到了姥爺村里,在親戚們面前顯擺一下他能開車了。

  年輕輕開著這么一輛大卡車給他小舅送木料過來,多威風啊!

  肯定姥爺家全村老少都得來圍觀,驚嘆。

  看在吳廠長給自己送了重禮的份上,老師傅最后無奈,換吳新剛開。

  可是滿載的車真的很難掌控,他連起步都起不來。

  老師傅有心一腳把他踹下去,可是想想在吳廠長面前又抹不開面子。

  最后強壓怒火和心疼,耐心指導。

  終于在經歷了無數次的失敗和重新啟動發動機之后,車子動了。

  圓材上的孫子們全都嚇壞了。

  這是坐車嗎?

  他們很難形容這是坐在一個什么玩意兒上。

  亂竄亂蹦,左右歪斜,這比一個半斤酒量的人喝了十斤老燒酒還可怕。

  孫子們看年輕司機開車的興奮勁兒早已飛到九霄云外,不但不再熱血沸騰,每個人嚇得血液都凝固了。

  車輛的前竄后蹦、迤邐歪斜讓他們的屁股再也無法掛在圓材上。

  而是一個個翻過身來,整個人趴在斜面上,雙腳死死蹬住下面的圓材,雙手拼死抓住封車的大繩。

  只要不翻車,他們應該掉不下去。

  而前邊掛不上檔,齒輪高速摩擦齒輪的響檔聲音,是那樣尖銳地刺入孫子們的耳膜,讓他們一個個毛骨悚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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